第二十二章 天人之約
陳玄帶著顏路來到一座懸崖前。
顏路抬起頭，看著那一座完全垂直于地面的峭壁。
“師父，你確定沒走錯路？”
陳玄點了點頭。
“自然沒有走錯。”
懸崖確實陡峭異常，而且極高，山崖正中有幾根干枯的藤蔓，風一吹，藤蔓就隨之飄動，看著很不牢固。
陳玄閉眼，左手捏印，一股無形勁氣自他身體向上席卷。
山崖中間的藤蔓煥發生機，枯藤漸漸生出水分，不再干癟，一片片葉子也隨之生了出來，藤蔓如同一張蛛網，開始向四周蔓延，沒過多久，便垂到了地面上。
顏路伸出稚嫩的小手，試探著拽了拽藤蔓。
“師父，你們道家還收人嗎？”
陳玄低頭看了看顏路，接著在他的頭頂敲了三下。
“抓緊我的手。”
陳玄如是說道。
顏路揉了揉腦袋，這才牽住陳玄。
陳玄攥著藤蔓，再次捏了一個手印，藤蔓漸漸收縮，很快就將兩人拉上山崖中間。
這里是藤蔓交錯最為密集的地方，可等到陳玄和顏路到達時，藤蔓突然散開，留出一人高的空隙。
陳玄左手扒住巖壁，右手扯著顏路，猛地向上一頓，兩人一起鉆了進去。
原來這里有一處隱秘的通道。
若是只有一人，陳玄大可以用夢蝶之遁飛上崖壁，可以他如今的境界，卻難以同時蝶遁兩人。
因此他只能和大多數人宗弟子一樣，以人宗的心法催動藤蔓的生機，借此上到崖壁高處。
藤蔓再次化作枯萎的狀態，一根根枯藤交織，恰好遮住了那處石道。
石道內部很是漆黑，顏路內力淺薄，難以夜視，只能被陳玄拉著向前走。
“陰陽造化之功，生死交替之妙，確實讓人神往。”
陳玄的聲音在石道中回蕩，顏路下意識地抓緊了陳玄的手。
約莫一刻之后，前方隱約出現了一抹光亮。
陳玄和顏路加快腳步，朝著出口走去。
一只淡藍色的蝴蝶朝著兩人飛了過來。
陳玄伸出手，同樣以內力化作一只蝴蝶。
兩只蝴蝶在空中輕觸，接著陡然消散。
這是人宗的通行暗號，只有兼具人宗內力和夢蝶之遁的人，才能安然通行，否則就會被值守的一眾弟子以天罡劍陣伺候。
顏路跟著陳玄走出出口，只見絕壁之上只有一條小路，彎彎折折向前蔓延，直到路的盡頭，山體裂開，化作一道幽深的山谷。
“我回來了。”
陳玄如是說道。
“五年前，也就是你入人宗的第二年，我出山游歷，不料接連遇襲，身受重傷，回山后立即閉關，卻錯過了上一次的天人之爭。”
谷底小溪旁，逍遙子盤坐在溪邊，望著水面道。
陳玄聞言沉默片刻。
“所以師父就派了木虛子師兄前往？”
逍遙子點了點頭。
“天人兩宗同出一源，卻為不同的理念而心生嫌隙，此非道家之幸也。”
逍遙子似乎對天人之爭的勝負看得不是很重。
“卻不知這天人之爭是如何一個爭法…”
陳玄喃喃。
逍遙子斜瞥了他一眼，嘴角微翹。
“到時你便知曉了。”
陳玄沉默片刻，接著開口。
“天宗同時執掌雪霽于秋驪兩劍，而師兄只有一把木劍，論道之時，難免會有些吃虧。”
逍遙子將一只手伸進溪水，一群小魚從各個方向游了過來，輕啄逍遙子的手指。
“道家根本，不在于劍。”
陳玄搖了搖頭，輕拍葫蘆，一把通體藍色的細長古劍懸在空中。
溪水里的魚四散游開。
逍遙子感受到這把劍兇戾的劍氣，詫異地回頭。
“好兇的劍。”
“這是越王八劍中的滅魂，羅網派人劫殺我與顏路，不想卻給我送了這么一份大禮。
雖說這劍與我道家心性不符，不過總歸是一把名劍，師兄以此劍與天宗論道，也能多幾分把握。”
陳玄怕逍遙子輸在劍上，因此以滅魂劍相贈。
逍遙子看了看陳玄腰間的葫蘆，淡然一笑。
“看來師弟此次下山，收獲不少。”
陳玄將滅魂劍用真氣托著送到逍遙子身前。
逍遙子沒有接劍，反而看向崖頂。
“那孩子是何人？”
陳玄靜靜地看向崖頂處的那座木屋。
“我也不知他的真正身份，不過據我猜想，他的身份多半與蒼龍七宿有關。”
逍遙子聞言面色一肅。
“蒼龍七宿？傳說誰掌握了蒼龍七宿的秘密，就擁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七國紛亂與此有著莫大關系，既然這孩子與蒼龍七宿有關，那你要好好護著他才是。”
陳玄頷首，接著將滅魂劍再往前遞了一寸。
“師兄，北冥子尚在人世，此次論道，若是他再度出面，恐怕…”
“當年兩宗宗師共同定下五年一次的天人之約，妙臺觀劍，就是不想讓兩宗陷入無謂的義理之爭，自相殘殺。”
逍遙子輕輕揮袖，將滅魂劍彈開一寸。
“天人之爭，實在難以權衡。若是我顧全大局，那人宗難免勢微，若是我一心想要人宗取勝，又非道家之幸。
此劍殺氣太重，若是傷了天宗道友，恐怕兩宗會再生嫌隙。”
逍遙子似乎在顧忌些什么，不過陳玄知道絕不會是怕兩宗交惡。
“雖說北冥子不是殺害師父的兇手，但師父的羽化與他脫不了干系。”
陳玄靜靜地盯著逍遙子，眼神漸冷。
逍遙子氣勢一滯，他看向滅魂劍，似乎有些意動。
陳玄趁勢勸道。
“這把劍雖然兇戾，但畢竟是越王八劍之一，以道家真氣常年溫養，未必不能讓它成為下一把雪霽。”
逍遙子聞言一怔，搖了搖頭，最后還是將滅魂劍握住了。
“師弟似乎很想取勝？”
逍遙子將劍負后，平靜地看向陳玄。
陳玄搖了搖頭，化作一群藍色蝴蝶，散在空中。
“若是勝都勝不了，如何讓天人兩宗合并？”
陳玄的聲音落下，逍遙子握起手中長劍，仔細端詳。
“北冥子師叔，此番卻要好好領教你的道法了。”
逍遙子在溪邊揮劍，溪中劍尖所指之處，必有魚群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