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走進魏家莊。
莊子被兩條大道分成四塊,一座座木質建筑矗立其中。
村口有一家客舍,陳玄走了進去,在一張桌前跪坐。
他環顧四周,店里冷冷清清,只在最靠近墻角的桌子跪坐著四個黑衣人,他們的桌上擺著一盆魚膾。
“店家,勞煩上一壺酒。”
陳玄看向靠在柜臺打盹的小廝。
小廝身子猛地一顫,打了一個趔趄,這才扶著柜臺站穩。
“好嘞。客官可曾用飯?不若給您上一份魚膾?魏家莊近河,魚膾乃是小店一絕。”
陳玄點了點頭。
小廝一溜煙跑到后廚去了。
陳玄看向靠近墻角的那一桌。
“幾位兄臺,敢問此地距離魏都大梁還有多遠?”
陳玄對著那桌黑衣人問道。
四人沉默片刻,互相用眼神交流,好一陣,其中一人才開口。
“往東面行百里便是。”
陳玄笑著點了點頭。
四人盯著桌上的魚膾,再次陷入沉默。
“奇奇怪怪。”
陳玄搖了搖頭,看向門外。
太陽下落,昏黃的余暉下,路上行人寥寥。
魚膾和酒上上來了。
陳玄捏了一雙筷子,夾了一片魚肉。
陳玄細細品味著魚膾的滋味,生切魚片確實很鮮。
四個黑衣人見陳玄吃了魚膾,猶豫一陣,終于開始動筷子了。
陳玄倒了一杯酒,獨飲獨酌。
“夜幕將至。”
陳玄望向門外,此時太陽剛落,星月未顯,街道上昏暗一片。
夜幕之下。
石板路上,一個男人朝著莊口走去。
他皮膚略黑,蓄著短須,臉上有一道疤痕,自右眼斜向下,貫穿鼻梁直到左臉臉頰。
他戴著暗紅色的頭巾,頭上束起一個發團,腦后長發隨意披散。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劍,一把黑色的劍。
男人手中的黑劍似乎可以吞沒光線,他每往前走一步,黑暗就多了一分。
他來到石碑前。
揮劍,石碑斷裂,斷口光滑。
他一手拖著石碑,另一手握著黑劍,一步一步地朝著莊里走去。
他走到了客舍前時,停下了腳步。
客舍房間里,陳玄猛地睜開眼。
陳玄握著木劍,一劍朝著窗戶劃去,劍氣將窗戶斬開,陳玄一躍而起,跳下街道。
就在他躍下窗戶的一瞬,客舍的房屋傳出一道道“殼、殼”的響聲。
房屋瞬間裂開,化作無數碎片,一股股鮮血從廢墟中滲了出來。
陳玄握著木劍,看著握劍拖碑的男人。
“這家店的魚膾很好吃。”
陳玄平靜地看向男人。
“魏家莊的所有人都會死。”
男人望向陳玄手中的木劍,嘴角微翹,笑容深沉。
陳玄看向他手中的黑劍。
“正刃索命,逆刃鎮魂。你的白劍呢?”
陳玄突然瞳孔一縮,猛地揮劍。
木劍瞬間斷裂,不過幸好將黑劍擋開了。
黑劍自陳玄的耳邊擦過,斬斷了他的一綹鬢發。
黑劍在空中急轉,再次回旋到男人手中。
“這是唯一的一次警告。”
男人右握住黑劍,在斷裂的石碑上連續劃動。
陳玄看著斷裂的木劍笑了笑。
“有意思。”
陳玄甚至能感覺到腰間葫蘆中龍淵的輕微顫動。
那是名劍之間的天生感應。
在這個世界,陳玄第一次握住龍淵劍。
男人手中黑劍微顫,他猛地抬頭,一雙眼睛盯著陳玄手中長劍。
“你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陳玄笑了笑,左手在空中飛快地刻畫篆字。
“道家弟子?有意思…”
男人拖著黑劍,一步步朝著陳玄走來,劍尖與石板摩擦,拉出一道火花。
他距離陳玄只有十丈的距離了。
陳玄依舊在刻金色篆字。
九丈,陳玄繼續刻字。
八丈,陳玄依舊刻字。
七丈,陳玄左手收回。
金色篆字如同一道河流,直朝著男人涌去,陳玄人劍齊動。
男人立在原地,斜劈一劍。
黑劍與龍淵碰撞,一道火花在兩人眼前閃爍。
男人笑了,臉上的疤痕皺起,顯得很是陰森可怖。
他猛地收劍退后,就要再次揮劍。
一道響箭破空,男人面色難看,他側過頭看向莊外。
“等待你的會是死亡。”
男人轉身,一步步地朝著莊外走去。
直到這時,魏家莊的燈火才一盞盞點亮。
陳玄按住顫動的右手,嘴角一翹。
“多謝大人為我等擋下惡徒!”
陳玄轉身,看向或悲或懼的眾人。
“先不急著謝,我想先聽一個故事。”
陳玄笑著看向為首的紫袍老人。
一輛載滿枯草的馬車在路上行駛著。
駕車的是個身穿白色勁裝的英俊青年。
馬車草垛上躺著另一個青年,他穿著金紋黑袍,兩只手枕在腦后,仰望著天空。
這兩人都佩著劍。
“小莊,換你來駕車了。”
白衣青年淡淡地說道,他的眼眸之中很是平靜,就似沒有感情。
草垛上的青年繼續望著天空。
“但愿這次考驗不要太無趣。”
白衣青年沉默片刻。
“抉擇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情。”
草垛上的青年一頭灰發,他聞言坐起了身子。
“抉與擇,義與利?!”
他想起來臨走時師父對他們說過的話。
白衣青年停下馬車。
“小莊,你來駕車。”
他看出了灰發青年是在拖延時間,于是他一躍而起,盤坐在草垛之上。
灰發青年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自家師哥,好一陣才無奈地躍下草垛。
“師哥,我很好奇,諸子百家的年輕一代中,會不會有像你這樣有趣的家伙。”
他左手握著劍,右手攥著韁繩,望向遠方。
白衣青年靠在草垛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膝蓋彎曲著。
“師父曾言,道家前任掌門收了一個關門弟子。”
灰發青年聞言一怔,接著嘴角翹起,微微一笑。
“這樣的江湖才不會無趣吧。”
白衣青年點了點頭。
“聽說他是一個劍術奇才。”
灰發青年默默握緊手中長劍。
“劍術奇才?”
白衣青年無聲地笑了笑,他給自己的師弟挑了一個新的對手。
“師哥,半個時辰后換你!”
灰發青年低聲道。
白衣青年沒有回答。
草垛上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聲。
灰發青年面色難看,平常都是他坑師哥,今日卻輪到他自己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