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貴恒當過維新政府綏靖部的警務局長自然知道小日向白朗是誰。
既然站在面前的這個人是給日本人做事的,而且這里將被用作安全房,祁貴恒就不能獅子大張口。
錢小寶替他解決了這個問題——出的價錢比砍價的高一點,也比他的心理預期低一點。
雖然低一點但是還可以接受。
祁貴恒在官場上混了二十多年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現在站在對面說著一口流利的日本方言日語的人在跟你講價那就趕緊答應就算了。
祁貴恒心里隱隱覺得這位高行健很可能就是日本人偽裝的。
“小兄弟爽快,我也不能含糊!好,不用講價了,就十一條大黃魚,這滿屋子桌椅床具都送給你了。”祁貴恒說道。
“既然祁先生這么好說話,這些東西我就再加兩條小黃魚。”錢小寶說道。
“高兄弟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啊。”祁貴恒說話。
“不過既然祁先生現在南京任職,好好的為什么要去香港?”錢小寶問道。
祁貴恒聽見錢小寶的問話瞪了站在旁邊的房牙阿順一眼尷尬的答道:“家里的至親在香港做生意喊我去幫忙,實在沒有辦法。”
沒想到十幾根大黃魚的生意幾分鐘就談完了。
錢小寶和張力行告辭出來房牙阿順跟在后面。
“等過些天房照辦下來就把五條小黃魚給你。”張力行說道。
十一條大黃魚就是一百一十條小黃魚。百分之五應該比五條小黃魚還要多一點,可是房牙阿順已經很滿足了,他聽見張力行說的話急忙眉開眼笑的答應。
“我頂多再有三天就回去了,看來等不到房照下來。我留十三根金條給你,除去房款和給房牙的錢,剩下的你拿著跟公董局里面的人通融。”錢小寶說道。
上海有英國米國聯合起來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相對來說,法國人更容易花錢收買。
“通融也用不了一根金條,剩下的你下一次來的時候我給你。”張力行說道。
在哈爾濱的時候錢小寶在張力行困難的時候幫過他的忙,不過那時候他根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得到回報。
猶太人聶利遜也是一樣。
錢小寶也完全沒有想過他把十三根金條交給張力行后張力行會突然消失了。
辦完這件大事錢小寶一身輕松的回到禮查飯店。
“今天晚上我帶你去舞廳好好玩玩!”錢小寶眉飛色舞的對河本太郎說道。
錢小寶的目的很簡單,到舞廳去就是看舞女們旋轉時飄蕩起來的裙擺。
錢小寶帶著河本太郎走進仙樂舞廳。兩個月前就是在這家舞廳的外面,他打死了保護舞女許曼云的六個人,看著林正江最后解決了許曼云。
錢小寶隨著舞廳里面傳出來的舞曲的節奏一步一搖的走進舞廳。
可是他剛剛走進舞廳就被三個日本憲兵圍住了。
“證件!”一個日本憲兵用生硬的中國話說道。
“到舞廳里面跳舞也需要證件嗎?”錢小寶沒好氣的問道。
三個日本憲兵愣住了,這是今天晚上他們檢查證件的時候遇到最橫的一個。
“在上衣口袋里,你們自己掏!”錢小寶接著說道。
一個日本憲兵伸手從西服上衣口袋里掏出證件看著。
“你是關東軍情報部的人?為什么到上海來?”憲兵問道。
“給你們送糧食來了,船就在黃浦碼頭外面還沒有卸貨。”錢小寶用日語答道。
“他是跟著我來的,今天晚上我們兩個有機密任務要執行!”錢小寶的下巴向河本太郎方向擺了一下接著說道。
日本憲兵把證件放回錢小寶的上衣口袋然后揮揮手示意放行。
如果不是關東軍而是駐上海的中國派遣軍第十三軍的人他們很可能就把這兩個晚上私自跑到舞廳里面的人抓回去。
由于有日本憲兵站崗舞廳里面的氣氛有些壓抑。
所有的人成雙成對的在舞廳里面跳著華爾茲而不是錢小寶最喜歡看的動不動就踢腿分叉的倫巴。
“為什么憲兵跑到這里把門,以前我來的時候沒有這些人啊。”錢小寶納悶的向坐在旁邊一個大腹便便抽雪茄的中年人問道。
“兄弟你還不知道嗎?上海今天早上出大事了!”中年人壓低聲音很神秘的答道。
“這件事今天還沒有上報紙,明天的報紙就應該有了。上海市長傅筱庵今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家里,他的腦袋被刀砍掉了!”中年人接著說道。
又一起暗殺事件發生了。
“知道是誰干的嗎?”錢小寶問道。
中年人搖搖頭答道:“不知道,不過應該還是那些人!”
他說話的時候用手比劃了一個手槍的樣子。
錢小寶現在開始理解賣給他房子的祁貴恒這些人了。明明可以在剛剛成立的南京政府里面繼續撈錢,可是錢再多如果命沒有了就什么都不是。
想抗日怕死,想當漢奸也怕死,還是趕緊開溜的好。
“現在給日本人賣命也不容易啊。”錢小寶感慨的說道。
中年人把雪茄放在嘴邊抽了一口答道:“可不是嘛,就說這家舞廳吧,兩個月前一個從重慶那邊投到七十六號的女人就在舞廳門口被人殺了。一起死的還有另外六個七十六號的人,那血流的滿地都是!”
“誰膽子這么大!兇手抓到沒有?”錢小寶問道。
“七十六號的人把整個上海灘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那段時間密探便衣拿著兇手的照片蹲守在各個路口可是就是沒有抓到人。”中年人答道。
錢小寶知道他說的是林正江的照片。由于許曼云的叛變,七十六號手里一定會有林正江的照片。
看來那天夜里林正江從船上跳進江里游到崇明島上終于逃脫了。
“唉,我也算是這家舞廳的常客了。那個被打死的許曼云還和我跳過好幾只舞,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言談舉止跟大家閨秀一樣。真沒想到她居然是重慶方面派過來的特務!真是太可惜了。”中年人搖頭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