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兩白酒對秦玉祿這樣的酒漏子來說并沒有喝到量,但是也是半醉了。他只顧一路向前走,根本沒有注意到悄悄綴在后面的錢小寶。
走進頭道街就不斷的有人看見秦玉祿后對他抱拳說恭喜。
借著酒勁,秦玉祿滿面紅光的大聲說道:“到時候大家都到家里喝酒!”
秦玉祿關上家門后,錢小寶從后面跟過來看了一眼門牌號然后就接著向前走去。
錢小寶猜想秦玉祿說的好事無外乎就是他本人老婆或者是家里的老人做壽。也可能是兒子娶媳婦或者是嫁女兒。
難不成秦玉祿的老婆又給他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他準備明天再過來一次打聽清楚情況,然后再看看有沒有機會下手。
秦玉祿這樣的混蛋絕不能留著!
第二天錢小寶買好幾樣點心拎在手里。估計秦玉祿早就已經去保安局了,他才姍姍上門拜訪。
給錢小寶開門的是一個半老徐娘。雖然明顯比秦玉祿年輕十來歲的樣子,可是至少也有四十歲了。
“聽說家里要有喜事了,我是提前來賀喜的!過幾天正日子的時候我再來正式道喜!”錢小寶一邊說一邊把雙手抬起糕點奉上。
沒想到那個女人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這一眼把錢小寶嚇了一跳。他急忙解釋道:“我是說秦科長家里的事就是我的事!到時候我一定來跑前跑后的幫忙!”
女人聽見他這么說不僅沒有態度緩和反而被氣得嘴唇顫抖。
“進來吧,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女人沒好氣的說道。
錢小寶只好提著糕點向屋子里走去。等他走進客廳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
他剛剛轉過身想陪笑臉說幾句好聽的,可是猛然看見那個女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掄起搟面杖照著他打了過來!
錢小寶萬萬沒想到自己來送禮居然會挨打。猝不及防之下,搟面杖正打在他的腦袋上!
錢小寶身子搖晃向后退了兩步然后就栽倒在地上。
女人依然不依不饒掄起搟面杖彎腰要打。
錢小寶一骨碌身從桌子下面滾到了另一面。
“嫂子,我,我是來送禮的!你打我干什么?”錢小寶捂著腦袋叫屈道。
“打的就是你這個小兔崽子!秦玉祿那個臭不要臉的非要娶怡紅院里的小婊子進門做小老婆。你們這些人還要過來捧臭腳!我打死你這個不長眼的!”女人一邊罵著,一邊繞著桌子追過來。
怡紅院是哈爾濱一家有名的妓院。這么說秦玉祿嘴里說的好事就是要娶怡紅院里的窯姐做二房。
看見女人拎著搟面杖像兇神惡煞似的又撲了過來,躺在地上的錢小寶打了一個滾兒又鉆到桌子的另一面。
“大姐,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啊!”錢小寶說道。然后他慌忙站起身踉踉蹌蹌的就向外跑。
打開房門沖到外面,刺眼的陽光照射下錢小寶又是一陣眩暈。
他用手摸了一下腦袋上雞蛋大的包,馬上疼的直吸涼氣。
“小癟犢子有能耐你別跑!”女人拎著搟面杖喊道。
好男不跟女斗。錢小寶撒腿就跑。
今天太倒霉了,一定是出門之前沒有看黃歷。
錢小寶現在不恨那個打他的女人,他恨秦玉祿!黃土埋半截的人了,居然還想在他那塊鹽堿地上種莊稼!
他一邊罵著秦玉祿這個老色胚一邊找診所。不知道有沒有讓那個女人把腦子打壞了?
錢小寶從頭道街一直找到買賣街。他不想找中醫喝苦藥湯,只想找西醫給自己看看。
在買賣街他終于找到了一家西醫診所。當錢小寶推開門進去后馬上就愣住了。
正在桌子后面整理病例的舒爾茨抬頭看著進來的錢小寶也愣住了。
“買賣越做越大了。從綏芬河搬到哈爾濱了。”錢小寶笑著說道。
舒爾茨站起來打量著錢小寶。
“你混的也不錯嘛。不穿破棉襖穿西裝了。”舒爾茨說道。他心里并不緊張。在綏芬河開診所的時候,面前的這個小子幾次偷偷的把反滿抗日分子送到診所治療。
按罪行來說,這小子比舒爾茨大的多。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德國人。
錢小寶指著自己頭上的包苦笑著說道:“我是來看病的。腦袋讓狗咬了一口。”
舒爾茨走過來仔細檢查了錢小寶腦袋上的包嚴肅的說道:“這個包應該是撞的或者是打的!”
“你在東北多少年了?”錢小寶沒好氣的問道。
舒爾茨沒想到錢小寶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答道:“十八年。”
“十八年!東北話都學會了,怎么就沒有學會東北人的幽默?”錢小寶質問道。
舒爾茨遺憾的聳聳肩。
“坐下來,我給你上藥包扎一下。”舒爾茨說道。
很快舒爾茨就把傷處處理好了。
錢小寶站起來就向外走。他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問道:“你可以到別人的家里看病嗎?”
舒爾茨點點頭說道:“可以,只要事先約定好了。”
錢小寶轉身就走了出去。
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醫藥費的事情。這是舒爾茨到了中國以后才學到的處事方式。
在綏芬河的時候,他給那些窮人看病沒有收錢。過幾天那個人可能會送來幾條魚,或者是一袋糧食。也有可能是秋天的時候滿滿一大車白菜。
原則就是送來東西的價值一定要比醫藥費還高。
眼前的這個小子走了,過些天一定還會回來的。
像怡紅院這樣有名的窯子,在它的周圍一定會有好幾家飯館,而且還是通宵營業的。
原因只有一個,客人們經常在里面呼朋引伴和姑娘們圍坐在一起喝酒調笑很可能一鬧就是一個通宵。
當然了,更多的是客人與里面的姑娘兩個人對坐飲酒。
這個時候就需要從外面的飯館里點菜然后送進怡紅院里面。
所以一個怡紅院就帶活了好幾個飯館。讓大家都賺的盆滿缽滿。
錢小寶現在就坐在怡紅院大門對面的飯館二樓隔著窗戶向下望著。從這里看對面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一清二楚。
“伙計,點菜!”錢小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