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秀樹走進房間就看見一個老太太正盤腿坐在凳子上在桌前吃早飯。
腳上一雙千層底布鞋,肥大的棉褲腿用麻線繩扎在腳脖子上就像是兩個大面口袋。上身是緊身斜胸的小棉襖。頭發在腦袋后面梳成一個疙瘩。
看老太太的裝束完全就是在東北隨處可見的普通貧寒人家的老太太。
桌子上還放著一根長長的磨的油光的煙袋桿兒。看樣子應該使用很多年了。
老太太正低頭喝著一碗苞米面粥。她面前的盤子里還放著一根油條。
這些吃的東西都是早上中島秀樹特意派人到橫道河子街上買的。
“河野前輩,我們又找到了一個人選。希望這一次能夠讓您滿意。”中島秀樹恭敬的說道。
“說過多少次了,要稱呼我中國名字!”老太太怒道。
半個世紀前當日本人把充滿野心的目光投向遠東的時候他們就開始著手培養了大批的情報人員。
這些人里面有很多是女性。后來進入俄羅斯遠東地區的女人被稱為西伯利亞阿菊。
進入中國東北的女人被稱為滿洲阿菊。
坐在中島秀樹面前的老太太就是情報工作最卓有成效的幾個滿洲阿菊之一——河野春枝。
但是她更常用的是她的中文名字——孫玉梅。
幾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她已經在語言著裝生活習慣各個方面徹底的中國化了。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原本是一個日本人。
“以前那幾個都太差了!希望這一個能過關。”河野春枝說道。
“現在滿洲有很多帝國的情報人員。可是真正混在滿洲人中間完全看不出破綻的人非常少。我也是經過多少年磨煉才變成今天這樣的。可是現在時間不等人,必須從滿洲人里挑選合適的人。”河野春枝接著說道。
“聽說哈爾濱的情報本部對此已經在制定培養計劃了。不久的將來會有很多不同種族的情報人員出現在本機構中。”中島秀樹說道。
“人不完全是培養出來的。還要有天賦和悟性。”河野春枝說道。
“是!”中島秀樹完全像是個小學生一樣站在她面前躬身答道。
河野春枝把油條撕成碎片放在粥碗里對中島秀樹說道:“你現在就出去安排吧,我馬上就吃完了。”
錢小寶睡的非常死。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在這么舒服的地方睡過覺。
范文貴來喊他的時候他還沒有起來。
匆匆的穿好衣服沒有吃早飯甚至是沒有洗臉錢小寶就跟著范文貴往警備隊走。
錢小寶一邊走一邊想看來那塊外國表的作用太大了,否則范文貴不會這么殷勤的對待自己。
他完全不知道范文貴是另有所謀。
范文貴把錢小寶領進鐵路警備隊的一個房間。房間里坐著一個正在抽旱煙袋的老太太。
“你們兩個先在這個屋子里等一會。我先去辦點別的事情。一會就帶你們兩個去辦良民證。”范文貴囑咐完關上門就走了。
錢小寶朝老太太呲了呲牙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了。然后他就坐在椅子上等著。
老太太悠閑自在的抽著煙袋。一雙眼睛透過煙霧緊緊的盯著錢小寶的臉。
錢小寶先是忍著,最后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老太太,你瞅啥!你們家里是不是有個瞎眼睛或者是瘸腿的姑娘?是不是想招我當上門女婿?我現在就告訴你,沒門兒!”錢小寶怒道。
“看你長的那個損樣兒!我有姑娘也不會嫁給你!一身匪氣,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老太太罵道。
“誰一身匪氣?你是眼睛瘸了,還是耳朵瞎了?我是一個學生!”錢小寶整理一下身上的學生制服說道。
“學生?學生兩個字你會寫嗎?”老太太反唇相譏。
錢小寶一下子被問住了。
半天他才答道:“就是因為不會寫我才當學生的!如果會寫,那我就畢業了。”
兩個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對質了半天。老太太終于緩和了語氣:“我會看相。你把手伸過來我幫你看看,你有沒有桃花運,將來會不會發財。”
這句話引起了錢小寶的興趣。他把左手伸到了老太太的面前。
“你看看吧。不過早就有七八個算命先生給我看過相。他們都說我是大富大貴的命!”錢小寶信口胡說道。
“不是這只手,是那只手。”老太太說道。
“不是男左女右嗎?”錢小寶問道。
“我看相跟別人不一樣,都看右手。”老太太答道。
“右手不看!”錢小寶索性把兩只手插進袖筒里說道。
由于常年用槍的原因,他的右手已經磨出了繭子。錢小寶輕易不讓別人看自己的右手。
老太太并沒有堅持依舊低頭抽自己的關東煙。
“年紀大了,尿急。不知道能不能找一個地方方便一下。“老太太一邊說著就站起了身慢騰騰的向外走去。
她在出門的時候感覺有一雙眼睛在后面盯著她。
河野春枝走進范文貴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是中島秀樹,而范文貴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看見河野春枝走進來,中島秀樹急忙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她。
“這個小土匪很機靈,給這個小癟犢子辦良民證吧。不過我還要再考察他一段時間。”河野春枝說道。
她現在要執行一個重要任務,需要一個人掩護她潛伏。沒錯,就是在日本人占領下的東北潛伏。
掩護的意思既有保護她的安全又有利用那個人確定無疑的滿洲人身份來掩飾她身份的意思。
“這么說我引薦的人通過了?”范文貴驚喜的說道。
如果錢小寶通過了考察那么在日本人的功勞簿上就會記上他范文貴一筆。
“我還要再考察一下!一點都馬虎不得!”河野春枝強調道。
老太太又重新回到房間里和錢小寶坐在一起。
不一會功夫范文貴走進來招呼他們兩個去照相。錢小寶和老太太在照相的時候都很拘謹。看樣子都是頭一次照相。又折騰了很長時間所有的事情才算是辦完。
“大嬸兒,大侄兒,再過三天就來取證吧。”范文貴滿面帶笑的對兩個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