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赤松子的老人笑了笑:
“方才碰巧路過此地,見幾位衣冠裝束皆非此間之人,又聞得天地不仁之言,談吐正中我下懷,心中竊喜,因此前來一見。”
張然幾人面面相覷,隨便旅個游而已,怎么碰上了這般上古大腕?
赤松子,標準的上古仙人,和廣成子一樣,都是統稱為“煉氣士”的上古修行者,若說黃帝是道家鼻祖,那這幫上古煉氣士就稱得上一句“最初的尋道者”了!
論其修為,起碼是修成仙體、仙氣的長生地仙,甚至其“煉氣”水平更在地仙之上…
怎么辦?
張然反應最快,做為表率,自然先故作鎮定地開口道:
“原來是赤松子仙師,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民.國張牧之。”
介紹完了自己的化名,張然又把手指向了一旁的藥塵,介紹道:
“這位是我的好友,名為蕭炎。”
藥塵一愣,而后反應過來,面帶笑容地向赤松子拱手道:
“烏坦國蕭炎,見過赤松子仙師。”
張然又指向華佗:
“此為華雄。”
華佗:?
華佗也一愣,但也反應過來,微微一笑:
“西涼國華雄,見過赤松子仙師。”
張然再指田不易:
“此…”
田不易卻搶過話頭:
“在下青云國道玄!”
啊這…
這回就輪到赤松子發愣了,做為這個時代最出名的煉氣士之一,他的見識可不少,知道山海間大部分的邦國名稱,還親自去過許多地方,屬于高端人才。
但偏偏就沒聽過什么“民.國”、“烏坦國”、“西涼國”、“青云國”…
赤松子當時就起了疑心,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甚至違心地笑著還了一禮:
“原來幾位是四極遠客啊,巧了,在下當年游歷四極時還到過烏坦國呢!”
說著,赤松子在心頭默默演算起了幾人的來歷與身份…
嗯?!
悚然間,赤松子心頭一突,暗叫“不妙!”
這幾個人的命格怎么啥也沒有啊?!
不信邪的赤松子又開了“仙眼”,準備望一望幾人的氣運,試圖從氣運逆推命格來歷。
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幾人有一個算一個,氣運都是空空如也,還個個印堂發黑,一臉死相,死爹死娘死全家,兆頭兇得連赤松子都害怕…
“仙師!仙師!仙師您怎么發呆了?”
張然不解地叫了他幾聲,這才讓震驚的赤松子回過神來。
咽了咽口水,本來一身仙風道骨的赤松子,此刻卻額頭見汗,眼中一副驚恐之色!
但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上古煉氣士,心理素質遠超常人,赤松子勉強笑道:
“沒事兒,主要是四位遠客的氣象實在驚人,連在下也為之震撼,當真是世間少有的鴻福大運啊!”
“哦?仙師還會望氣?”
借著這個由頭,雙方總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便趁興將四周草木清理了一番,五人席地圍坐下來。
待坐定之后,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聊些什么,赤松子便把話題放在了自己所擅長的煉氣方面。
環視一圈,見“張牧之”氣血旺盛(氣血掩蓋了仙氣),“華雄”元神頗強,“蕭炎”更是個純粹的靈魂體,哪個都跟煉氣士搭不上邊。
只有“道玄”元氣充盈,似是個煉氣之輩,便挑了他問道:
“我觀這位道玄小友似乎煉氣修為不錯,已經臨近仙道,不知小友可懂煉氣的玄妙?”
“我?”
田不易是怎么也沒料到對方會叫自己為“小友”的,做為活了快四百歲的老前輩,雖然他一直沒覺得自己老,但總歸是幾百歲的人了,還真沒想到自己會被稱為“小友”。
可想想《山海經》中關于赤松子年齡的說法,心頭便又釋然了,一個起碼六七百歲的上古仙人,的確有資格叫他“小友”!
田不易于是興致大起,想與這位古仙討論一下修仙之道:
“敢向仙師獻丑了!”
“雖然我之修行并非純粹的煉氣,而是分為引氣入體、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這四大境界。”
“但萬物生來皆有氣,只要鼻前三寸長生氣不絕,生靈便可長生,由此,長生之理自然在于煉氣,除此以外,煉體凝神之流,皆非長生正道!”
赤松子聞言頷首,長生自古便是人的終極追求,從太古三皇年代起,就不斷有人以此為目標,追求屬于自己的長生之道。
比如西王母的不死藥,太古人皇力分九河的煉體秘法,還有“尸解仙”這種元神永生的所謂仙法。
不可否認,這些方法的確能夠達到延壽與長生的效果,但若論起究竟哪家的法子最完美,那么以赤松子、廣成子為代表的“煉氣士”法門就當仁不讓了!
凡煉氣之輩,不論成就高低,其壽命都極其地長,兩三百歲只能叫短命,七八百歲才叫及格,而能跨過八百大限的,都是證得長生不死的仙人。
例如廣成子和赤松子這兩個煉氣士中的標桿人物。
生為煉氣士,自然有其高傲的心性,他們一般都是不太看得起其他體系修士的!
但正在赤松子心頭滿意之時,田不易又把話鋒一轉:
“然而愚以為,煉氣士雖然壽命漫長,可戰斗力似乎…有些不佳。”
赤松子皺起眉頭,不悅道:
“此言差矣,煉氣士如何就戰斗力不佳了?以廣成子為例,他一柄仙劍在山海間縱橫無敵…”
田不易反問:
“既然廣成子仙劍無敵,那為何涿鹿之戰中,不是廣成子千里之外一劍取蚩尤首級呢?”
“這…這是因為蚩尤肉身過于蠻橫。”
“哦?好吧,那風伯雨師縱起大風雨時,為何不見廣成子一劍斬滅大風雨?”
“這…這是因為大風雨是天象,肆意改動既定天象,往往會造成更大的天災禍患。”
“哦?那…”
“停!停!”
赤松子連忙打斷了田不易的心靈拷問,咳嗽了兩聲才道:
“小友說的很有道理,煉氣士法門確實不夠霸道,但也正好符合了天地至理,畢竟世間哪有什么絕對完美的東西呢?相比于其他體系,煉氣士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嗯,仙師此言有理,所謂大衍五十,天衍四九,天數本不全,世上也確實是沒有絕對完美的東西。”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
妙啊!
赤松子聞得此句,不禁雙眼一亮,在他心中,這位“道玄”小友的理論水平簡直奇高無比,先頭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后又一句大衍五十,天衍四九。
不管他究竟是自創的,還是學習前人的,都足見其并非常人。
這兩句話赤松子越品越覺得高深莫測,短短兩句,竟直擊天地的本源,簡直就是《連山》一般的圣賢大作中才會出現的句子!
“但是…”
田不易微微一笑,前戲鋪墊做足了,這才擺出自己的目的:
“好叫赤松子仙師知曉,在下的修行之法應當比煉氣士法門更加完美,不知仙師可愿一觀?”
此言一出,赤松子面有訝色:
這后生好生自大,竟敢夸口自己的法門更在煉氣士之上!
若是等閑之輩這樣說,赤松子只會友好地笑上一笑,淡淡說一句你開心就好,而后瀟灑離去。
但礙于這“道玄”金句頻出,看起來好像有兩把刷子的模樣,赤松子便多了份期待:
“愿聞其詳。”
田不易點點頭,與三個群友眼神示意:
魚已咬鉤,可以開始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