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周末七國分爭,并入于秦。及秦滅之后,楚、漢分爭,又并入于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后來光武中興,傳至獻帝,遂分為三國。”
“推其致亂之由,殆始于桓、靈二帝。桓帝禁錮善類,崇信宦官。及桓帝崩,靈帝即位,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共相輔佐。”
“時有宦官曹節等弄權,竇武、陳蕃謀誅之,機事不密,反為所害,中涓自此愈橫…”
出乎朱辰的意料,張然并沒有被姑娘們的詩詞歌賦問題給難住,不是因為他其實滿腹經綸,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肚子里那點墨水還是不要拿出來獻丑的好…
什么?你說抄詩?做文抄公?
張然一開始確實是有這個想法的,但無奈這個大越朝的文化背景與正常華夏史不同,很多典故都沒有,詩詞抄出來豈不古怪!
假如張然剛來一句“小喬初嫁了…”,姑娘們就問他小喬是誰,張然便要啞口無言,總不能說是個使扇子的女英雄,一套二一接大就能秒殺脆皮吧…
于是乎,他甚至根本就沒有給姑娘們提起此類話題的機會,直接打亂常規節奏,問姑娘們想不想聽故事。
面對張然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牌友,久經考驗的姑娘們也不禁一愣,還以為是他想整點“新玩法”,便順從地答應了。
然后,當著六個漂亮小妹妹的好奇注視,張然正襟危坐,開始講起了自己精挑細選的《三國志通俗演義》…
之所以選這本名著,主要是因為聊天群里就有華佗本人,彼此交流了大半年,論起對《三國演義》的了解,張然覺得自己已經遠勝于羅貫中了!
沒有人比我更懂《三國》,羅貫中也不行。
羅某人他懂什么《三國》?他就是個寫小說的!·jpg
其次,則是因為這本名著自成歷史背景,相對于當今大越朝廷而言,更像是“架空歷史”類型的小說,正常來講,很難犯什么忌諱,不會變成“禁書”。
既然有如此便利,又為什么不用呢!
懷著這些想法,張然這才選定了羅貫中的《三國志通俗演義》。
至于在青樓上講《三國》是不是有哪里不對勁…嗯,張然覺得,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更何況張然相信,這種傳世經典只要一經講出,那就絕對會有忠實粉絲沉浸于此,說不定還能借其中貂蟬的故事,來感化幾個失足少女…
“建寧二年四月望日,帝御溫德殿。方升座,殿角狂風驟起,只見一條大青蛇,從梁上飛將下來,蟠于椅上。帝驚倒,左右急救入宮,百官俱奔避…”
隨著張然充滿感情地念講,一個迥異于大越朝歷史的嶄新歷史線呈現在眾女腦海中:
周朝滅亡后有七國并起,秦朝又統一天下,秦后有漢,漢分先后,共歷四百年…
姑娘們本來以為這只是張公子的“新玩法”而已,是以并不特別在意,只是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喝彩叫好。
這種玩法雖然新穎,但姑娘們也算見多識廣了,并不過于意外…
但越聽張然講,姑娘們就越覺得不對,怎么這故事貌似有點意思的樣子?
怎么?哥哥你當真要在青樓說書啊…
不過,雖然頗為震驚這位張公子青樓說書的壯舉,但在耐心聽下去之后,姑娘們也緩緩進入了故事之中。
“張兄…”
朱辰更是面色震驚,他與眾女子的關注點不同,姑娘們看重的是故事情節,而他看重的卻是這個故事的“隱藏意義”: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光憑這一句,就足夠讓大越朝廷將之列為禁書了!
且這故事是自己聞所未聞的,極有可能是張兄私人所作,其中代表的是什么隱意?
現在都敢寫反書,這已經不是普通太學生了!
未來敢干什么,我都不敢想,必須鐵拳鎮壓啊…
“張兄此作,實乃反書!”
朱辰雖心驚,但奇怪的是,他并沒有表露出來…
不知為何,本應忠君愛國的他,此刻聽得如此反書言論,竟沒有什么怒斥喝止的想法,有的卻是仔細旁聽,唯恐落下幾句。
“時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張角,一名張寶,一名張梁。那張角本是個不第秀才,因入山采藥,遇一老人,碧眼童顏,手執藜杖,喚角至一洞中,以天書三卷授之,曰:此名《太平要術》…”
“角得此書,曉夜攻習,能呼風喚雨,號為太平道人。中平元年正月內,疫氣流行,張角散施符水,為人治病,自稱大賢良師。”
“角有徒弟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書符念咒。次后徒眾日多,角乃立三十六方,大方萬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帥,稱為將軍;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咔嚓!
正講及此段時,眾人毫無準備,忽有一道雷霆自天邊炸響,驚得眾女子惶然。
不僅張然幾人,左右各雅間中尋歡作樂之男女,也是嚇了一跳,把興致都嚇得疲軟了…
而受這炸雷之嚇,氣氛不再,張然也講不下去了,只好進入常規的飲酒環節。
張然自是毫無異樣地喝著,左一調戲,右一勸酒,虧得姑娘們業務水平優良,也嬉笑著接上,于是很快就有了青樓該有的氣氛。
只是雅間中另一男子,此刻卻有些魂不守舍地,連老相好安慰他,他也沒什么反應…
“朱兄,大丈夫亦畏雷乎?”
張然注意到了朱辰的異常,不由調笑道。
“圣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
出乎意料,朱辰竟鬼使神差地接上了正確答案!
張然:?!!
我這才講到黃巾之亂,也沒到青梅煮酒論英雄啊?
你是怎么知道這一句的?!
張然心中驚疑,但還不等他問出來,便又聽朱辰遲疑道:
“張兄你所說的大漢朝之事,可是你自己私下所編述的?”
“然也。”
朱辰嘆息:
“那張兄你可千萬別再在旁人面前講這故事了,此故事頗有禁書之姿…”
啊這?!
張然一愣,連這玩意兒也是禁書?那我要是再講個西游、水滸什么的,豈不是要即刻開刀問斬…
“總之,張兄你信我便好。”
一番善意的提醒,張然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而后又把話題放在其他作樂之事上,一來二去,張然便忘掉了某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
只有那青鈺姑娘秀眉微蹙,不知怎么的,相好郎君在那雷聲過后便有些不同了。
旁人看不出來,但做為長期的枕邊人,青鈺姑娘卻能隱隱感覺到,自己的相好郎君似乎氣質變了些,變化不大,但卻深刻。
非要形容,便是更加沉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