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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15章 奔逃,追殺,戰損,繳獲

  淮南路,楚州與泗州交界之地,平原縣城境內。

  大河邊上。

  十余個面色冷厲,精壯悍勇的漢子簇手持鋼刀利刃,簇擁著一個中年文書自黑暗之中飛速奔出。

  “停一下!”

  中年文士身子孱弱,起先還能自己跑,到了后面,連氣都喘不上了,只能讓當先的瘦高漢子背在背上,一路狂奔。

  一群人衣衫破爛,狼狽不堪,模樣甚是凄慘。

  中年文士頭上的方巾都掉了,四散的頭發甚至都來不及束起來,那一身儒衫也被扯破了,幸好沒有受傷。

  十余個漢子之中,除了背著中年文士的那個頭領之外,其余人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橫流,哪里有時間處置。

  甚至有幾人的臉色已經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長途奔襲便的蒼白起來。

  中年文士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這才揮手喊停了眾人。

  “留下二人警戒,其余人先休息一下,處理傷口。”

  瘦高漢子放下中年文士,看著盡皆負傷在身的自家兄弟,自告奮勇道:“麥子,你和我去警戒,其他兄弟互相幫忙,先處理身上的傷口。”

  被點名的漢子立馬提刀走了出來,跟上瘦高漢子的步伐。

  中年文士沖著瘦高漢子道:“小心一些!”

  瘦高漢子轉頭面色凝重的說道,“軍師也小心些!若有不對,立馬帶著兄弟們離開,屬下負責斷后。”

  若是徐章在這兒的話,必然能夠一眼認出來,這個狼狽不堪的文士,就是昔日在他身邊做了大半年幕僚,最后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天圣教軍師的曾廣文。

  昔日和他一同在徐章麾下效力的牛大力,如今墳頭草都已經有三尺高了。

  那家伙是個硬氣的,皇城司的人整整審問了他三個月,嚴刑拷打,各種手段都用盡了,還是沒能從他口中問出半點東西,最后在獄中生生被折磨死了。

  當時徐章知道消息的時候還有些感慨,如此勇武之士,卻不能為自己所用,而且還在獄中被活活折磨致死,著實可惜可嘆。

  徐章沒有絲毫看不起牛大力的意思,因為二人的立場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也不相同。

  相反,大半年的時間,牛大力跟在徐章身邊,可以說是盡職盡責,貼身保護徐章的安危,幫忙訓練手下親衛,從未有過懈怠。

  半刻鐘之后,漢子們身上的傷勢都簡單的處理好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之間瘦高漢子和方才一道去巡邏的漢子飛速跑了回來。

  “軍師,他們追來了!已到一里之外,咱們快走!”

  說罷也不等曾廣文答應,上前就把曾廣文背了起來,領著十余個漢子立馬逃離此地,遁入黑暗之中。

  曾廣文卻趕忙道:“不要順著河走,河道兩岸皆是平原,無處躲藏,到時咱們就成了他們的靶子。”

  瘦高漢子心中一愣,腦中思緒翻轉,回憶起四下的地形來。

  “那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瘦高漢子問道。

  曾廣文看著身側寬敞的大河,身前一望無際的漆黑,眸光閃爍著,腦中回憶起附近的地圖,沉聲道:“為今之計,唯有給他們來一招聲東擊西了。”

  “請軍師指示!”瘦高漢子是曾廣文的護衛首領。

  曾廣文道:“留下四個兄弟繼續沿著原計劃的路線撤離,沿途留下痕跡,吸引狗官們去追,咱們剩下的人,直接掉頭回去。”

  “兩個時辰之后,四位兄弟便不用再可以留下痕跡,”

  瘦高漢子對曾廣文的指令無有不聽的,當即便停下腳步,從十多個漢子當中,點出受傷最輕,也是最機靈的四個。

  叫他們繼續向前,然后背著曾廣文,帶著剩下的十幾人,轉道直接往西橫穿而去,也不跑遠了,走了百多丈,便徑直直接躲入平原上廣袤的稻田之中,清除痕跡,躺倒在淤泥稻田之內,借著夜色蟄伏了起來。

  半刻多鐘之后,便見一條火把長龍匆匆而至,一刻也沒停留,徑直循著四人特意留下的蹤跡,便一路追蹤而去。

  追兵約莫有七八十人,皆是指揮營的兵馬,領兵的是錢德順的副將。

  看到追兵遠去,曾廣文立馬帶人往來時的方向遁去。

  一番裝扮之后,趕到平原縣城最近的一個村莊外圍暫時落腳,次日天明,城門大開,曾廣文竟直接帶著裝扮成商旅的十多個漢子拿著身份憑證,直接進了平原縣城。

  數日搜尋無果,再這么漫無目的找下去,副將只得帶兵撤回。

  彭澤湖邊,原先那處水寨,錢德順聽完副將的回稟之后,嘆了口氣,說道:“也罷,既然追丟了,那就算了,咱們先去和徐指使回合,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對付濠州和壽州的叛軍!”

  “可您的傷!”副將有些擔憂的看著錢德順手上的箭頭,那兒現在還纏著厚厚一層繃帶。

  錢德順搖了搖頭,道:“只是皮外傷而已,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是郎中小題大做罷了,不礙事的!”

  副將雖點了頭,卻還是不忘關懷道:“指揮還是注意一些!”

  錢德順擺擺手說道:“你帶著兄弟沒追殺賊人,可有傷亡?”

  副將語氣有些沉重的道:“這伙逃脫的賊人遠比咱們追繳的水賊要厲害的多,才三十多人,硬是生生殺出了咱們的重重圍困,屬下帶去九十三人,被他們殺了近二十人,還有三十多個受了傷,還是仗著人多,兵器精良,還有弓箭壓陣,才殺了他們十多人。”

  副將苦笑著道:“加上先前攻打水寨之時損失的人手,這回咱們可謂是損失慘重了,兩都人馬,再加上指揮您的親衛,戰損近半,便是剩下的,也有一半兄弟都負了傷。”

  錢德順的心情也有些沉重,這些兄弟跟了他不少年,可都是他晉身的班底,現如今一下子就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還有這么多受傷的,他不心疼才怪。

  而且這么多人戰損受傷,光是戰后的撫恤就是大筆數字。

  想起撫恤,錢德順忽然眼睛一亮,叫了軍中文書進來,問道:“咱們的收獲可統計好了?”

  軍中文書是個老秀才,是錢德順的同族,科舉無望之后,便走了錢德順得了路子,入了指揮營,在錢德順麾下做事。

  “回指揮,所有繳獲皆以清算完畢,生擒賊人三十有七,從賊之人七十有二,繳獲銅錢二百三十四貫,白銀兩百兩,沒有銀票,珠寶一批,大概價值千兩白銀,另有上等的青鹽三千多斤!還有一些其他的貨物折銀大概能有三百兩左右。”

  “下官統計了一下,此番收獲,大約折銀一千九百兩左右。”

  錢德順點了點頭,又道:“這次咱們犧牲這么多人,朝廷定然會有撫恤下來,不過這回咱們既然得了這么多的斬獲,自然也不能薄待了自家兄弟,尤其是那些犧牲了的。”

  錢德順看著錢老秀才,朗聲說道:“傳本指揮領,此番殺賊,眾兄弟皆有大功,凡犧牲者,除卻朝廷撫恤之外,賞銀十兩,受傷者五兩,除去這些之外,還能剩下多少?”

  錢老秀才自袖中掏出一個袖珍算盤,敲敲打打之后,說道:“犧牲者六十四人,每人十兩,便是六百四十兩,負傷者七十八人,每人五兩,便是三百九十兩,合計便是一千零三十兩銀,還能剩下九百兩左右。”

  “九百兩!”錢德順思索片刻后道:“鄭副指揮作戰勇猛,就拿個一百兩吧,兩個都頭還有文書一人五十兩,隊率賞銀十兩,剩下的便二一添作五,給兄弟們平分了!”

  “錢文書,這事兒就由你負責了。”

  “喏!”錢文書雖然年紀比錢德順大,可在錢德順面前還是很恭敬的。

  畢竟公是公,私是私,如今是在軍營之中,錢德順是他的定投上次,自然要足夠恭敬。

  錢德順也是學精了,學著當初徐章的大方,咬著牙將這次得來的所有銀子都分了下去,以此來籠絡手下眾人的心。

  這一次損失如此慘重,若是再吝嗇不愿重賞的話,只怕手底下的人就要有意見了。

  為了接下來的謀劃,錢德順必須得舍得這筆銀子。

  錢老秀才拱手退了出去,屋子里頭,只剩下錢德順和副指揮兩人。

  沉默半晌,錢德順沉聲問道:“鄭副指揮可有看清領頭之人的真面目?”

  副將心中一凜,鄭重的點頭說道:“屬下和兄弟們都看看清清楚楚,賊人簇擁的那文士就是賊逆曾廣文。”

  錢德順目光閃爍著,有些復雜,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半晌,才對著楊副指揮道:

  “楊副指揮一路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休息,順道趕緊吩咐下去,叫兄弟都收拾東西準備準備,明日一早咱們就離開,到時把受傷和犧牲了的兄弟都帶上,先去最近的縣城安置,然后咱們再去找徐指使。”

  錢德順瞇著眼睛,目光凝實。

  人之一生,機會和機遇無數,可能夠把握住這些機會的,都寥寥無幾,大多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與之失之交臂了。

  上一次在淮南賑災,錢德順就錯過了一次,雖也算了些功勞,但終究不大,不痛不癢,如今機會再度擺在他的面前,若是再錯過的話,錢德順估計相死的心都有。

  “諾!”楊副指揮抱拳躬身一禮,施然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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