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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紅葉祭(7)

  “你和清水剎那的婚姻,是假的吧?”

  “喂,石川!”

  伊達成實馬上大聲打斷他,因為比較急切,連本名都出來了。

  鈴木元信仍然逼問道:“我聽說只是為了應對茶會,臨時結婚的。”

  “不,是真的,”千臨涯說,“為什么會認為是假的呢?”

  鈴木元信攤開手說:“突然宣布結婚,怎么想都有點蹊蹺吧?”

  “不,是真的結婚,”千臨涯淡淡地說,“我跟剎那本來一直住在一起,感情很好,這個那個都做過了,結婚是理所當然的。”

  鈴木元信突然兩眼一黑,站在原地,直到背部被山車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這個那個那個這個…都做了…”

  他喃喃重復著千臨涯剛才的話,似乎受到了極大打擊。

  “喂,你是處男吧?都結婚了,那種事不是很正常嗎?”伊達成實把他拍了一巴掌。

  這句話一點都不算安慰,反而讓鈴木元信的情況更加惡化,眼角都溢出了淚水。

  當然,也不能怪千臨涯,他說的基本上都是真的,“感情很好”是真的,“同居”也是真的。

  至于“這個那個”,指的只是同床睡覺和接吻而已,如果他愿意想歪,他也不好去解釋。

  千臨涯吹著口哨走到前面去了。

  游行的隊伍穿過歡呼的市民,路過熱鬧的商店街,再經過放假中的學校,最后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在那里,舞臺已經被搭建好,就等著演員們各就各位了。

  山車到達的一瞬間,一隊舞者上了臺,跳起了傳統傾奇舞,作為暖場。

  山車則停在了距離舞臺不遠的旁邊,供人拍照。

  送車的隊伍完成使命后,就可以休息了。

  經過了2個小時的又唱又跳,這些人都累壞了,一哄涌向后臺,坐的坐,臥的臥,頓時不成樣子。

  “呀——累死了!”

  “今天的演出效果真不錯吶!年末肯定生意好!”

  “要喝水嗎?有人要喝水嗎?”

  “有水嗎?給我來一瓶!”

  喧鬧聲在后臺響起,有一部分興致高的人,不愿意多在里面呆,急匆匆跑出去看節目了。

  伊達成實拍了拍千臨涯,說:“接下來是舞者隊伍的表演時間,中午還有午飯,這段時間可以自由活動。”

  千臨涯點頭,他眼角余光看到清水剎那走出了后臺,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伊達成實又說:“不管你去哪兒,一定要記住,手機保持通話暢通,因為可能我們隨時需要去救場。”

  千臨涯說:“雄彥那邊一有消息,就給我電話。”

  伊達成實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過頭,邁過躺在地上的人,在后臺后面喊道:“節目籌備專務呢?給我清一下節目演出人員!”

  千臨涯看著他遠去,接著朝清水剎那消失的門口走去。

  紅葉祭的舞臺搭建在體育館剛進門的空地上,背后是看臺,看臺下面有個出入口,從那個出入口進去,可以到體育館辦公的地點。

  后臺就被設置在了這個地方。

  這里位置比較小,進來的人又比較多,空氣不流通,再加上大家都流了汗,就算開著窗戶,空氣也變得不太好聞。

  因此,第三隊的很多穿著和服的女生,都不愿意在此處休息,早早就走了出去。

  千臨涯也走出后臺出入口,舞臺的幕布擋在面前,把后臺和觀眾席隔絕開來。

  他四處張望,最后在看臺上方看到了清水剎那的身影。

  清水剎那一個人,坐在體育館的塑膠凳子上,脫下了木屐,正在揉腳。

  他大跨步賣上看臺,朝她走了過去。

  到她跟前的時候,在她身旁坐下問:“腳疼?”

  “疼得厲害,”清水剎那低頭說,“今天一整天,我都不要再走路了。”

  “那就不走了。”千臨涯說,“木屐很硬嗎?”

  他撿起木屐捏了捏,好在這是無齒的平底木屐,而且很人性化地做出了腳窩曲線,不然穿著這個就跟踩在平地上沒區別。

  她們跳舞的時候不僅要揮手、拍手,還要跺腳、踮腳,讓木屐發出清脆的聲響,配合鼓點前進…

  這些動作做下來,也難怪腳疼,光想想就感覺腳疼得難受。

  “你能幫我揉揉嗎?”清水剎那問。

  千臨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穿著白色襪子的腳一眼,說:“…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啊。”

  “謝謝,我這個姿勢實在有點別扭。”

  清水剎那把腳伸了過來。

  她穿著和服,下擺部分是把雙腿包住的,為了雙腿便于活動,她不得不把下擺部分拉了一截上來,白生生的小腿就這么露在外面。

  千臨涯雙手拿起她的腳,感覺姿勢怪別扭的,只好半蹲在地上,把她的腳放在膝蓋上,雙手幫她揉捏起來。

  “這個力度可以嗎?”

  “再重一點也沒關系的。”

  清水剎那雙手將和服的邊緣塞進雙腿之間,護住重要的部分不走光,但膝蓋以下的小腿全露了出來。

  就算再怎么控制自己的視線,也沒辦法控制住不去看她小腿的曲線。

  在千臨涯又是搓揉又是輕捏的手法之下,清水很快瞇起了眼睛,一副很舒爽的樣子。

  “換只腳吧。”千臨涯拍了拍她的腳心說。

  “誒??”清水發出非常失望的聲音。

  她撅著嘴,把腳從他膝蓋上拿下來,接著又把另一只腳擱了上去。

  “這只捏好后,剛才那只還要捏一下。”她說。

  千臨涯說:“啊?還要捏?我手都酸了,你的腳被捏得不痛嗎?”

  清水剎那說:“完全不痛,相反還很舒服…不,還不夠舒服,剛才還要多捏一下,就差一點沒有爽到那種感覺…啊”

  千臨涯的雙手拇指按住她的腳心時,清水剎那忽然冷不丁發出一聲長吟,千臨涯嚇得差點把她的腳丟出去。

  清水剎那臉上的表情半是痛苦半是愉悅地說:“就是剛才那樣,再多捏一下。”

  “這樣?”

  “啊對,就是那里”

  千臨涯突然覺得,這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他雙手抓住她的腳,用力往下一按。

  清水抓住身旁塑料椅子的椅背,纖細修長的手指,抓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手指關節在用力之下發白。

  她狠狠地搖晃著無辜的椅子,還用拳頭在椅子上拍打,忍耐了半天之后,終于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

  “啊——”

  幽蘭一般的氣息從她嘴里吐出來。

  在椅子上趴了許久,她才整理好表情,爬起來虛弱地說:“舒服了。”

  “只是按摩而已,請你別調戲我行嗎道閑齋?”千臨涯一本正經地說。

  “這只腳。”清水剎那不客氣地把另一只腳放到了他腿上,“拜托了,照幽齋,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想辦法好好報答的。”

  千臨涯剛想說什么,突然旁邊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一個手持話筒的記者,和一個扛著很大規模的攝影機的攝影師爬著樓梯上來了。

  “你好!”那個記者遠遠地就打起了招呼,并且開始氣喘吁吁地自我介紹,“我是仙臺電視臺的記者,能容許我做個采訪么?”

  千臨涯很想拒絕,清水剎那卻爽朗地說:“可以呀。”

  她用雙手整理起了自己的發髻,努力讓發絲顯得不凌亂,并且問千臨涯:“我臉上看上去沒問題吧?”

  “能有什么問題?無非是好看過頭了。”千臨涯說。

  他拍了拍手,放下清水的腳,站了起來。

  既然是清水剎那要接受采訪,他也沒什么好說的。

  沒想到那個記者在一旁揮著手說:“不好意思,能保持剛才的那個姿勢嗎?”

  “啊?”

  “就是看到剛才那一幕特別有趣,所以我們才來的。”記者解釋道。

  現在電視臺也開始片面追求整活了。

  清水剎那看了他一眼,說:“正好,幫我把這只腳按完吧。”

  “你在全仙臺市民前,就一點都不顧忌臉面了嗎?仙臺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幫忙捏捏腳而已。”清水剎那一臉滿不在乎。

  “對對對。”旁邊記者還在煽風點火。

  千臨涯小聲問記者道:“你們確實是仙臺地方電視臺對吧?”

  “雖然是地方電視臺,但影響力可是全東北的!”那個記者急忙為自家的電視臺辯解。

  聽完,千臨涯松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不怕這電視臺影響力不大,就怕影響力太大,讓東京的人看到了,那他就丟臉了。

  好在東北沒有什么他在乎的人。

  他恢復了剛才的姿勢,把清水剎那裹著雪白襪子的小腳重新放到膝蓋上。

  記者在一旁說:“你就正常捏腳,裝作我們自然地走過來搭話的樣子,行么?”

  “知道知道。”千臨涯心里對他們的擺拍嗤之以鼻。

  “那么開始了。”

  記者和攝影師退回去幾步,開拍后,那個記者又裝模作樣地走了上來。

  “你好,請問你們是紅葉祭的表演者嗎?”

  “是的!”清水剎那笑吟吟地率先回答,聲音又甜,形象又好,不知道播出后會迷倒多少人。

  千臨涯只是簡單點了一下頭完事。

  他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么顯眼,但以他顯眼的鎧甲來說,他的努力并沒有多大用。

  “請問你們扮演的是誰呢?”

  “舉手!”清水剎那笑著像高中生一樣舉起手(話說她本來就是高中生),率先回答道,“我扮演的是阿梅,真田幸村的女兒!”

  “哇!那可真是了不起!”記者說,又看向千臨涯,“請問你呢?”

  “他扮演的是片倉重長,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哦。”清水剎那幫千臨涯回答了。

  記者招手,攝影師馬上會意過來,放低鏡頭,懟臉給千臨涯來了個大特寫。

  “哇,不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記者說,“片倉重長是伊達家的重要家臣吧?咦,可是真田家不是武田家的家臣嗎?怎么會在這里?”

  清水剎那甜甜地笑著解釋道:“因為我是他的妻子呀!”

  記者說:“你是說,你扮演的真田梅,是這位片倉重長的妻子嗎?咦?我好像是有聽說過,伊達家的家臣娶了真田幸村的女兒的說。”

  “就是這樣。”清水剎那點頭說。

  “啊,遠遠看到兩位的這一幕,就感覺很溫馨,就過來了,請問你是在幫你的妻子按摩嗎?片倉殿下?”

  這個記者終于開始對千臨涯下手了。

  攝影機還妖艷地對著自己的臉,千臨涯也不好做出過分的舉動,只能盡量顯得謙遜:

  “她剛才游行的時候跳了很久的舞,所以我,幫幫她。”

  記者對著鏡頭說:“啊,事實也確實如此,剛才我們看到,游行的隊伍走了整整兩個小時,穿過了我們的商店街…”

  記者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通,接著還不肯放過兩人,繼續給兩人畫面,問道:“兩位真是辛苦了,你們覺得這次紅葉祭如何?開心么?”

  “非常非常開心!”清水剎那馬上說。

  “就算是累成這樣也開心么?”

  “當然!”

  “哎呀,我也是覺得,這次紅葉祭的游行隊伍真是非常浩大,也很有觀賞性,比如說…”

  又自吹自擂了一大通后,記者又問道:“兩位在現實中的關系很好么?”

  “還可以。”清水剎那倒是突然收斂了。

  “請問是什么關系呢?是情侶吧?一定是情侶吧?看上去就感覺肯定是情侶沒錯。”記者連聲說。

  “不,你猜錯了。”千臨涯搖頭。

  “咦?明明看上去關系這么要好地說!那有沒有成為情侶的打算呢?”記者問。

  “沒有哦。”清水剎那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記者深吸一口氣,說:“看來兩位的關系,還存在著什么隱情呢…那么,請二位加油吧。”

  加油?加油做什么啊?

  千臨涯在心中吐槽完畢,記者已經告辭了。

  攝影機剛剛放下來,清水就非常大叔地躺倒在椅子上,臉上的微笑也瞬間消失,表情一下子垮下來。

  千臨涯也扔下她的腳,坐回到椅子上,轉頭看了她一眼,說:“你現在做表面功夫的實力越來越強了呢。”

  “都是跟你學的。”清水仰頭靠在椅子上。

  “不要血口噴人。”

  “仙臺是清水流的根基,我必須在這種場合保持親民的形象,所以剛才必須那樣,有點小小利用你的意思,請不要介意。”

  千臨涯也躺在了椅子上,擺出最愜意的姿勢。

  “如果我很介意呢?”

  “那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千臨涯抬起手掌,用鼻子輕輕嗅了嗅。

  清水剎那一下子扭過頭來,目光如電:“什么意思?你在擔心我有腳臭?”

  千臨涯說:“不,我只是聞一下而已。”

  清水剎那說:“什么只是聞一下而已?我可不記得你有嗜臭的癖好,再說了,我的腳又不臭,你居然會懷疑我腳臭!”

  千臨涯把手掌放在她的臉上,把她的嘴捂住,大大咧咧地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的腳不臭。”

  清水剎那掙扎了好半天,才把他的手掌甩開,在那里“呸呸呸”噴了半天口水。

  千臨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沒有留給她反擊的機會,起身,大跨步邁過幾排椅子,走下了看臺。

  他回過頭的時候,剛好看到清水剎那在沖他揮舞著拳頭,一臉“你給我等著”的表情。

  千臨涯不在意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清水張牙舞爪揮舞胳膊的時候,和服袖子掉下來,露出雪白的手臂。

  這一幕深刻印在了眼睛里,即使挪開了眼,眼前還是明晃晃的一片。

  他回到后臺,后臺里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有的回家休息了,更多是去看熱鬧去了,留在后臺的大多都是工作人員。

  他一眼就看到皺著眉頭,還身穿盔甲的伊達成實。

  “還順利嗎?”千臨涯走過去問。

  “并不順利。”伊達成實回答道,“雄彥那邊,樂隊的人才剛剛到齊,把她們的樂器和人都送過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節目安排調順沒有?”

  “時長還是不夠,”伊達成實說,“如果雄彥那邊順利的話,可以讓樂隊先演奏,整個演出提前25分鐘結束,就是怕他們來不及排練,上臺的時候出差錯。”

  “只能寄希望于他請來的樂隊靠譜了。”

  節目不夠這種事情,干著急也沒用,千臨涯撓著頭看向別處,正好看到拿著吉他,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森本愛瑠。

  他走過去,森本看向他,聲音虛弱地說:“怎么辦?我大腦現在一片空白。”

  “你是什么節目?”

  “單人彈唱。”森本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為什么我要選擇這個?現在壓力好大。”

  “嘛、嘛…”千臨涯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清水剎那的堂姐呢?”千臨涯問。

  森本看了他一眼,說:“在隔壁,她玩金屬的,主唱,你聽。”

  千臨涯側耳,果然聽到一個很牛逼的黑嗓在低吼——就像霸王龍干嘔一樣的聲音。

  “這是剛才那個金發姐姐!?”

  “是她。”森本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她好像想起了一些傷心的事,眼里逐漸蓄起了淚水。

  “我沒什么朋友,也沒有拉一個樂隊過來的號召力,跟人交流起來也費勁,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真是糟透了…”

  說著說著,千臨涯感覺她的精神狀態有點不穩定,小聲問:“我說,在火車上時我就有點發現了,你不會是有抑郁癥之類的吧?”

  森本愛瑠抽了抽鼻子,說:“不是抑郁癥,是雙相障礙,等下…”

  她從挎包里面翻出來一個藥瓶,藥瓶上全是英文,打開后,當著千臨涯的面,就著保溫杯的水把藥片咽了下去。

  “咳咳!——”

  結果剛咽下去,她就劇烈咳嗽起來,差點跪到了地上。

  千臨涯趕緊把她扶起來,百忙中往旁邊放在地上的保溫杯看了一眼——水還冒著煙。

  這么燙的水,一口咽下去,當然會嗆到了!

  女生被燙得舌頭都伸不直了,含糊地跟他說了句:“幫我照顧好我的琴。”

  說著,她就步伐踉蹌地跑出門,往洗手間方向跑去了。

  千臨涯有點擔憂地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拿起她的琴掃了一下弦。

  “你會彈琴嗎?”鬼庭綱元走過來,坐在他旁邊,問道。

  “不會,只會抱在手里掃弦,耍耍帥這樣。”千臨涯回答,然后又掃了一下。

  陰影中,鈴木元信靠墻站著,臉上表情復雜,不知道在想什么。

  “森本的單人彈唱節目,是什么時候開始?”千臨涯沖伊達成實那邊問道。

  伊達成實翻了翻手里的臺賬本,回答說:“還有4個節目就到她了,大概30分鐘。”

  25分鐘過去了。

  森本依然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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