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悄然注視,冷眼旁觀。
看到這個元神虛影在醫仙殿內找到并馴服了依云仙劍,并沒有半點兒想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先不說他能不能悄無聲息地,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就將這道元神虛影給解決掉。
從看到這道虛影的那一刻起,李永年就已經辨認出,這只是一具元神分身而已。
就算是他能將這道元神分身給悄然解決,人家還有真身在,后患依然無窮。
而且,在李永年看來。
仙器雖好,可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來庇佑,那它就是引禍之源。
醫仙谷內的司承宣與四位太上長老,現在才不過是乾元境初階而已。
顯然并沒有足夠保護依云仙劍的實力,這把劍留在醫仙谷,其實并不是什么好事。
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這已經是六年以來的第幾次了?”
“四十九次,還是五十次?”
李永年輕聲自語。
自依云仙器出世,這么多年以來,他已經看到過太多類似的場景。
只是前面的那幾十次,前來盜劍的修士,實力都很有限,最高不過無相境而已。
所以,很多甚至連醫仙殿都沒有走進,就被仙殿外的仙陣給發現并直接轟殺。
就算是有個別強者能僥幸進入醫仙殿,也會被手持仙劍的司承宣給一劍斬滅。
在仙陣的加持與威壓之下,哪怕是無相境,甚至無相境巔峰,也抵擋不住手持依云仙劍的司承宣的全力一擊。
但是。
這一次,前來盜劍的這道元神虛影,卻與以往醫仙谷所遭遇到的那些小偷小摸都大不相同。
他不但輕易避開了所有人的耳目,無聲闖入了有仙陣防護的醫仙殿。
更是揮手之間,就將已經有了些許靈性的依云仙劍完全馴服,甚至還將依云仙劍本身的靈光給完全壓制不出。
這樣的實力,足以碾壓整個醫仙谷了。
被這樣的強者惦記上,對于醫仙谷的眾修士來說,絕對是禍非福。
與其如此,倒還不如舍了依云仙劍,把這禍根除去。
若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了不起待日后有了足夠的實力,再去取回來便是了。
些許身外之物,哪有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李永年看得很開,頗有幾分慷他人之慨的意味。
反正這把仙劍也不是他的,丟了他也不會心疼撒。
“嗯?”
“顧季同怎么過來了?”
心生感應,李永年的眉頭微挑,目光也不由朝著醫仙殿的門口處看去。
“把依云仙劍放下,然后跪在列位祖師牌位前磕頭認錯,或許老夫還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大殿的門口,顧季同的影突然閃現,看著殿內手握仙劍的元神分身,淡然開口。
口氣不***味十足。
成功地把殿內的那道元神分身給逗笑了。
“就憑你?”
“一個才不過初階騰云境的小家伙?”
雖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家伙是怎么發現自己的,但是這具元神分身明顯并沒有將顧季同給放在眼里。
現在,他手持依云仙劍,整個修仙界,還有幾人能是他的對手?
所以,不管顧季同身上有什么底牌,他都夷然不懼。
刷刷!
寒光微閃,元神分身提著依云仙劍,悠然自得地挽了一朵劍花,目光冰冷地抬頭看向顧季同。
“原本,老夫并不想多生枝節,既得了仙劍,就沒有必要再傷人性命,攪得天下皆知。”
“不過,既然你主動過來找死,老夫哪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說著,手中的飛劍瞬時化作一道流光,直沖顧季同的頂上頭顱飛來。
顧季同站在原地未動,右手輕抬,劍訣微展。
剎那間,已經飛到眼前的依云仙劍突然一聲歡鳴,竟然擺脫了元神虛影的控制,瞬間調轉劍頭,主動將劍柄落在了顧季同的手中。
元神虛影驀然一驚,有點兒懵逼,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顧季同。
“這不可能!”
“你一個才初入騰云境的菜鳥,怎么可能駕馭得了依云仙劍?”
“你到底是誰?!”
這個時候,元神虛影自然也意識到了顧季同的不對勁。
這可是一柄真正的仙器,正常情況下,沒有無相境之上的實力,根本就無法完全駕馭控制。
就算是已經有了乾元境實力的司承宣,得了仙劍認可,又有秘法傳承。
卻也沒有辦法可以完全發揮出依云仙劍的實力,更不要說是這般輕松地就將依云仙劍的攻擊化于無形,同時又喧賓奪主,將元神虛影之前烙印在仙劍之中神魂印記驅逐出去。
“你不可能是無名之輩,告訴老夫,你到底是誰?!”
元神虛影再次不甘詢問。
從他失去了對依云仙器的掌控開始,他就知道,這次的盜劍行動已然注定要失敗了。
可是直到現在,他竟然連敗在了誰的手中都不知道。
他心中不甘,卻并無懼意。
只是有些想不通,已經沒落了千年之久的醫仙谷內,怎么會有修為絲毫不弱于自己的至強存在,之前可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
“我是誰你不必知道,也沒有資格知道!”
“現在你是自己跪地認錯,還是讓老夫親自動手,滅了你這道元神分身?”
顧季同手持仙劍,一臉淡漠地抬眼打量著這道元神虛影。
顯然,他也看出這只是一具元神分身而已,并不想與他過多廢話。
“想要讓老夫下跪,真是異想天開。”
元神虛影不屑撇嘴:
“看你這般藏頭縮尾,實力也未必能強到哪去,可有膽子與老夫的真身一戰?”
察覺到在顧季同到來的同時,整個醫仙殿內所有的駐守弟子及掌門司承宣,竟然全都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知覺。
元神虛影便知,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高手,也未必是什么正經路子,至少他也在刻意隱藏著什么。
“真是冥頑不靈!”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這具元神分身徹底留下來吧!”
顧季同沒再多言,手中的仙劍一揮,瞬時劍氣如虹,以比之剛剛元神虛影操縱時還要快上十倍的速度,徑直向元神虛影攻去。
“一具元神分身而已,老夫損失得起。”
元神虛影淡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劍光,悠然地放著狠話:
“不過,得罪了老夫,你可要準備好迎接老夫接下來的無窮報復。”
“不管你是誰,只要還在這醫仙谷內,老夫遲早都能將你揪出來!”
“等著我…”
話未說完,劍光已然入體。
元神虛影瞬時化為一道青煙,潰散于無形。
顧季同站在原地停了片刻,見確無異常,不由輕松了口氣。
一揮手,將手中的仙劍再次安放回供奉祖師牌位的石壇之下。
然后,身形一閃,又悄無聲息地返回了自己的臥房之中。
李永年的神念一路跟隨,悄然在顧季同的身上掃過,察覺到已經虛弱不堪的那道元神波動,不禁悠然一嘆。
“何苦呢,何必呢!”
“本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卻偏偏還要逞強出頭,這不是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嗎?”
“為了一柄仙劍,卻為醫仙谷招惹了一位疑似混元境的至強,真的值得嗎?”
李永年心中的嘆息剛落,一直附身在顧季同識海之中的那道殘魂再次顯露身形。
原本只剩下半截的身軀,此時已然損耗大半,只剩下一顆腦袋于半空之中若隱若現。
“師傅,這么做真的值得嗎?”
“您剛才也說了,那只是一具元神分身而已,殺了他,最多只能讓他背后的真身元神受創,可是您卻…”
看到老者虛弱如斯,顧季同一臉擔憂地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當然值得!”老者定聲言道:“依云仙劍,乃是我師尊當年親手煉制的第一件仙器,意義非凡,斷不可落入外人手中!”
“況且老夫現在本就是殘魂一縷,消散潰滅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若是能在臨死之前,重創來犯之敵,為醫仙谷保下依云仙劍,爭取十數年的安定時光,雖死而無憾。”
顧季同的眼圈一紅,顫聲道:“可是,弟子實在是舍不得師傅…”
老者搖頭輕笑,一臉慈善地看著顧季同。
“癡兒,這天下本就無不散之筵席,你我師徒早有緣盡之時,又何必作此小女兒之態?”
“況且,誰說為師馬上就要消散不存了?”
“還沒有親眼看到你突破乾元境,成為醫仙谷下一任的掌教,為師怎么會舍得輕易離開?”
聞言,顧季同不由大喜,瞬間又破涕為笑。
看著這師徒二人你儂我儂地在這里煽情不斷,李永年不禁再次微微搖頭。
只剩下一顆腦袋殘留的隨身老爺爺,確實不會立即消散殞落。
但是,最多也堅持不了一年半載了。
而想要讓顧季同在一年之內突破乾元乾,甚至取司承宣而代之成為下一任的醫仙谷掌門,則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而且,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況且,這老爺爺的手藝太糙,連草都沒有給完全斬斷啊。”
李永年的目光悠然,輕輕落在了醫仙谷外的某處虛空之中。
剛剛那具被依云仙劍斬殺消散的元神虛影,此時竟然在醫仙谷十數里外的虛空處,又重新凝聚,死而復生。
看到這具元神分身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兇戾眼神與無邊殺機。
以及醫仙谷內,數十位仙醫頭頂的災劫之氣同時由灰轉烏,繼而凝聚成墨色。
李永年無奈搖頭輕嘆。
“為什么非要逼我呢?”
“好好地活著難道不香嗎?”
“你說你,偷劍就偷劍好了,胡亂動什么殺機?連最起碼的職業道德都木有了啊!”
“我還指著醫仙谷內的這些仙醫們,每天都安安生生、兢兢業業地為我產出陽炎杵呢,豈容他人肆意打殺?”
依云仙劍丟不丟的李永年并不在意。
跟他也沒什么關系,他也不想插手摻和其中。
但是醫仙谷內的這些仙醫。
早就已經被他視為手下員工,每天都在為他辛苦工作、創造機緣財富,卻是不容他人肆意打殺欺凌。
所以,在看到這具元神分身眼露殺機,且醫仙谷內諸仙醫頭頂的災劫之云又同時由灰轉墨的瞬間。
一直淡然無比,不想多事的李永年,終于還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