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魔
意念從識海之中回歸。
李永年深吸了口氣，將內心中的激動與興奮緩緩壓制下來，面上的神色又恢復了之前的古井無波。
前世的人生經驗告訴他，槍打出頭鳥，財帛動人心。
他一個小小的雜役弟子卻得了傳說中的圣人法寶，這若是傳揚了出去，那絕對是招禍之源，有十條命估計也不夠往里的填的。
“不管什么時候，悶聲發大財才是王道，這件事情以后定要爛在肚子里，任誰都不能提起。”
李永年在心里默默地警示著自己，裝模作樣地又喘了幾口氣后，這才起身背起凈醫潭前的竹筐，緩步走到石門之前。
腰間的通告令牌微微一震，石門自啟，李永年抬步走出石門，正好看到門外的守衛扭頭朝他看來。
“放下竹筐，接受檢查！”
守衛是一名看上去只有三十幾歲的壯年漢子，身材壯碩，孔武有力，面無表情地看了李永年一眼，然后目光朝著李永年放下的竹筐掃去，待看到竹筐內安放著的兩支陽炎杵全都變成了碧綠之色，守衛不由輕點了點頭。
“只是洗滌兩支陽炎杵，就耗費了近兩個時辰的時間，白瞎長了一副這么強壯的身體。”
眼露鄙夷之色，守衛抬手往左邊的通道一指，直聲吩咐道：
“去那邊除魔室內飲用凈心茶，若是沒有入魔的風險，就可以回去吃飯休息了。”
“記得，以后的一個月內，你負責的區域就是這處地字一號凈醫潭，中途若無王執事的特別指派，不得私自出入其他雜役負責的區域。”
“每日的午時與亥時，是你們進入凈醫潭的時間，洗滌結束之后，剩余的時間是你們吃飯、睡覺或是修煉的時間，你們可以自由安排。”
李永年聞言，眼前不由一亮，忙出聲問道：“這位仙長，我們這些雜役也能修煉嗎？”
“當然。”
一句仙長，讓守衛的臉色變得有些飄然，耐著性子對李永年講解道：
“仙門會為你們提供最基礎的煉體煉血之法，借以強壯氣血，增加力量，好確保你們不會因為長時間的洗滌震蕩而力竭體衰。”
“看你還算機靈，本仙長就特別給你一句忠告。”
守衛深看了李永年一眼，淡聲道：
“要想在這凈醫潭中熬過十年之期，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少跟那些老雜役一起廝混賭樂，認真打熬筋骨增長自身氣氣才是活命之道。”
李永年聞言，連連沖守衛拱手道謝。
之后，告別守衛，李永年自行向左，走向旁邊的除魔室。
除魔室很大，里面的光線極為刺眼，似乎是某種照明法寶所發出，可以將里面每一個人的渾身上下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永年初進入的時候，被里面的光線刺激得雙目緊縮，足足停留了三五秒鐘才勉強適應了里面的光亮強度。
除魔室內亦有專人駐守，一青年，一中年，共兩人。
看他們身上穿著的服飾佩戴，青稠長衫，雪白的內襯，腰間還掛著一塊白玉吊牌，看上去要比外面的守衛華麗高貴得多，在李永年的為數不多的記憶碎片之中，隱約記得這好像是醫仙谷外門弟子的裝扮。
見李永年進來，中年人閉目未醒，似乎是在打坐修煉，年青些的外門弟子翻了翻眼皮，上下掃了李永年一眼后，冷聲道：
“新來的？”
然后，不等李永年回答，年輕些的外門弟子再次不耐煩地沖他擺手道：
“自己到里面凈面飲茶，有什么不懂的就問問里面的其他雜役，沒事兒少來煩我！”
看到此人一副生人勿近且極不耐煩的姿態，李永年識趣地沒敢多言，低頭躬身，順著眼前唯一的一條通道徑直向里。
除魔室的檢查流程很簡單。
洗把臉。
喝杯茶。
靜候一刻鐘。
若是一刻鐘內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比如嗜睡不醒，比如癲狂暴戾，便代表著沒有入魔的風險，可以自行回歸宿舍歇息。
不過，李永年現在已是今非昔比，剛剛那位外門弟子拿目光掃向他的時候，他明顯地感覺到有一股異樣的神念波動將他的全身上下全都探查了一遍。
想來，這才是除魔室真正的關節所在。
而所謂的洗臉、飲茶、靜侯，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場罷了。
現在，李永年不免開始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提前就將他在凈醫室內所得到的丹藥與秘籍處理干凈，否則這一關肯定是過不去的。
過了這么久，見那外門弟子也沒有發現他身上的任何異常，李永年心下大安，對于不死醫圣經的遮掩效果越發信任。
只幾秒鐘的時間，他就移步進入到了后面那間靜室之中，此時，房間里面已然有三名穿著與李永年同樣服飾的雜役弟子坐在里面。
看到李永年進來，三人不由同時抬頭，將目光集中在了李永年的身上。
“喲，看著面生，該不會是今天才新來的吧？”
“第一天進入凈醫潭就能這么快自己走出來，看上去身子骨不錯啊！”
“小朋友，你負責的是玄字門還是黃字門？”
三個人皆都好奇地出聲向李永年問著問題，李永年沖他們輕點了點頭，有些怯生地說道：“小子李永年，確實是新來的。敢問三位大哥怎么稱呼？”
“黃甲！”
“孫二虎！”
“劉老閑！”
三人相繼報上名號，同時面含著笑意招手示意李永年在他們的旁邊坐下，看上去似乎都很和善。
“來來來，過來敘話！”
“跟哥哥說說，你被分到了哪間凈醫潭，黃字開頭還是玄字開頭？”
其中，黃甲與孫二虎面上的笑意最為和善，親熱地拍著他們身邊的坐椅空位，招呼著李永年。
李永年站著沒動，歉意地沖三人輕笑了笑，然后一轉身，徑直走到一旁的桌案前，先用水槽內的寒泉洗了把臉，將臉上的汗漬污垢清洗干凈，然后又將桌面上擺著的一杯熱茶一飲而盡。
做完這些之后，他才探身移步，走到三位老雜役弟子的身邊，與他們隔了兩個空位安靜坐下，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老實姿態。
在李永年坐下的瞬間，椅子后面的一只計時沙漏也開始自動滑落，倒計時開始，一但沙漏內的細沙落盡，也就代表著一刻鐘的時間到了，李永年就可以起身離開了。
旁邊，目睹著李永年毫無停滯地做完這一系列的入室流程，黃甲與孫二虎臉上的笑意盡斂，只有年紀最長的劉老閑在呆愣了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露出了一口大黃牙，扭頭看向身側的黃甲與孫二虎道：
“認賭服輸，老黃，二虎，每人二兩銀子，全都給你們記帳上了啊，可不許賴帳！”
“我剛才就說了，這么快就能從凈醫潭里走出來的新人，必然會對凈醫潭內的規矩有所了解，多半是不會上當的，現在怎么樣，果不其然吧！”
黃甲失望搖頭，叫了一聲晦氣。
孫二虎則緊皺著眉頭，眼中冒出了火氣，身形猛地竄出，一把揪住李永年的衣襟，厲聲質問道：
“小子，老實交待，你是不是一早就跟老劉頭兒串通好了的？！”
“連老子的錢都敢騙，看老子不一拳打死你！”
說著，孫二虎揮起拳頭便錘向李永年的面門，而李永年，就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沖突給嚇傻了一樣，任由孫二虎揪著，對其揮來的拳頭不躲不避。
旁邊，看到孫二虎突然發瘋，且眉眼之間竟有淡淡地黑氣外滲，孫老頭與黃甲二人的面色同時一變，非但沒有出手救援李永年，反而還跟見了貓的老鼠一樣，刺溜一下就猛向后竄出了十好幾米遠。
“剛才我就感覺這小子不對勁兒，不想竟真的入魔了！”
“完了完了，好端端的怎么的就如此了呢！”
看著暴怒中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孫二虎，二人心有戚戚，眼中不由露出了幾分兔死狐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