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片的《藥神》,瑕疵不少。
程勇做下跨省銷售的決定,被抓的風險就成倍增加,所以不能有任何后顧之憂。
可明明交代了兒子的去向,卻忘了癱瘓的老父親,這可是促成程勇第一次冒險走私的動機。
老父親得了血管瘤,需要高昂的手術費。
治好了,又因為上有老,下有小,程勇害怕走私被抓,于是把代理權、走私渠道轉給張長林。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殺身成仁,是圣人的品格。
銀幕里,播放著前世沒有的畫面。
一座養老院里,葉秦辦完手續,提著保溫飯盒,到房間里探望安頓下來的父親。
他躺在病床上,護工正在悉心地喂飯。
葉秦雙手接過碗勺,舀了一勺流食,就瞧老頭吃完,操著一口滬市話:“哎呦,你干嘛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
“爸爸,對不起。”
“讓護工在家里照顧我不好啦,在這里我怎么見孫子。”
老頭癱瘓在床,動彈不得。
葉秦沉默不語,一勺一勺喂著,然后拿吃飯圍兜擦老頭的嘴。
父子之情,在安靜當中格外溫馨。
此時,電視機報道新聞:
“近日,格列寧假藥跨省泛濫,五部門聯合,嚴打違法行為…”
葉秦手上一抖,流食從勺子里流出。
老頭瞇了瞇眼,特寫鏡頭打在他的臉上,五官微動的細節,透露著他隱約意識到什么。
“吃香煙(上海話:抽煙)。”
葉秦拒絕道:“吃什么吃,飯都還沒吃完。”
“香煙!”老頭忽然像回光返照,爆發出病虎的氣勢。
葉秦不依,但發現不給煙,老頭就是不吃飯,但一想到也許被抓,沒法養老送終,慢慢地想開,掏出煙盒。
“哎呦,怎么是大前門!”
“就一口,愛抽不抽,反正以后你也抽不到。”
葉秦笑罵了一句,望著吸口煙舒舒服服的老父親,笑容在臉上慢慢消失,眼神深情。
“對不起,爸爸。”
“走,走吧!”
老頭瞬間翻臉似的,嚷嚷說:“下次不帶條軟中華,不帶孫子,不用來啦。”
葉秦緊擰眉毛,沒有眼淚,沒有哽咽,嘴里叼住老頭抽過的煙,默默地點了點頭。
離開房門時,他佝僂著背。
同樣的背影,再一次地出現在機場。
把孩子讓給前妻,親自送到國外。
小舅哥拍了拍葉秦的肩膀,“這孩子,將來準比我們有出息,咱倆找個地兒喝一杯?”
他已經知道姐夫是走私犯,也知道早晚他都會落網被捕,想拉一把。
但葉秦做這一切,為了什么?
就是一條道走到黑,不再回頭,義無反顧!
所以,被抓是必然!
因為片子丫的想過光電這一關,必須正能量,必須樹立法律的威嚴。
只可惜原片的庭審戲,拍的簡直是兒戲,突出一個“不懂法”!
法院判處走私罪、銷售假藥罪,甚至有違反國際版權法。
不是吧,阿sir!
哪有拿國際法直接套用,各國自有國情國法,都是用國內法量刑判刑啊,而且違反的是哪門子的版權法,明明是專利法!
既沒有《叛艦凱恩號》的專業,也沒有《辯護人》的感動。
最后十分鐘的有罪辯護,這么潦草?
莫名其妙就虎頭蛇尾,跟《開端》一樣,雖然結局大團圓,但其實能圓得更好,《藥神》也是!
“法與情”、“人與理”,矛盾徹底爆發。
葉秦坐在法庭,穿著橘紅色的獄服,雙手銬著銀鐲子,直視著前方。
為他做有罪辯護的律師,據理力爭地撇清他觸犯“銷售假藥罪”,因為時代背景在千禧年之初。
“生產、銷售假藥罪”,有過修訂。
11年時第一次修訂,這才導致程勇的原型在14年左右,因為涉嫌銷售假藥罪被抓。
但在03、04年——
章譯演的辯護律師,義正言辭道:“根據《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條規定,生產、銷售的假藥界定的硬性標準,是‘足以嚴重危害人體健康安全的‘。
但是,經過藥物的化學檢測鑒定,我當事人,程勇先生,所代購的仿造阿三格列寧,與正版流通的格列寧藥效差距并不大,非但不危害委托代購患者們的健康,反而能治病救人。”
訴訟方藥企的法務部律師,不依不饒。
“我要提醒審判庭注意,是諾瓦公司投入大量的資金研制出格列寧,是諾瓦公司救了慢性白血病人,不是違反國際專利法的阿三仿造藥,更不是被告!”
“艸!”
宋穎不顧矜持,憤怒地爆粗口。
包括男友,上千的影迷又哭又惱,完全給勾出怒火。
好人就活該被人拿槍指著?
畫面中,章譯堅決果斷地提出反對。
“辯護律師申請證人出庭,另外,因為還有一些證人無法來到庭審現場,但愿意接受遠程視頻作證。”
鏡頭切換到審判長,法律只規定證人出庭作證的次數,但沒有限制數量。
他的手上,是密密麻麻一摞又一摞的證人出庭作證審批書。
一個瞬間,面無表情的法官都不免動容。
而后,鏡頭一點一點地向前推,推到葉秦的半身近景,伴隨著一個又一個慢性白血病的患者名字,被喊到,被投影在幕布里,他佝僂的背,慢慢地挺直。
“阿三仿制的藥品,也要2000一瓶,根據多方調查取證,我方當事人,是以2000原價代購,在造假工廠查封以后,仍以市場價代購,但只收取原價格的四分之一,五百。
倒貼虧錢,我的當事人主觀意愿是救人,而不是盈利,一年多來,有上千名慢性白血病患者通過他代購的藥,保住了生命!”
一鏡到底,章譯一口氣說完一百多字的臺詞,鏗鏘有力,大義凜然。
隨即舉起那一本承載著“生命”的名單,當作證物呈遞給審判長,“我的陳述完了。”
畫面一轉,落在葉秦身上,音響里傳來審判長的詢問:“被告,你有什么想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休庭十分鐘,之后會宣布審判結果。”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語氣低沉:
“我犯了法,該怎么判,我都沒話講。但是格列寧在全球的定價如此高昂,請問,他們的定價真的合理嗎?
看著這些病人,我心里難過,他們吃不起進口的天價藥,他們就只能等死,甚至是自殺,他們只想活著,活到明天。
我,我希望明天會越來越好吧,希望這一天,能早一點到吧。”
然而,依然以銷售假藥罪、走私罪判刑。
最后,坐在警車上,道路兩側站滿著病人,車慢慢地經過時,病人們紛紛把口罩摘了下來。
他們沐浴在陽光底下,葉秦隔著鐵窗看去,在茫茫人群里,看到神父,看到劉思慧母女,甚至是已亡的呂受益、黃毛。
超現實的一幕,原地升華。
頃刻間,觀眾們全部被整破防。
宋穎淚崩如雨下,扯著沙啞的嗓子喃喃:
“嘶,這是什么破結局,明明是好人!”
男友沉默不語,嘆了口氣。
因為程勇跟現實里的原型不一樣,他第一次、第二次的的確確是以此牟利,而不像第三次、第四次,舍己為人。
片尾,銀幕依舊黑著,打出的白字亮起:“影片僅部分參考真實故事,故事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好!”
寂靜的影廳里,姜聞第一個叫好,嗓門之大,回蕩不絕,話音落下,掌聲雷動。
“嘩嘩嘩。”
陳凱哥呆呆地坐著,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