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星爺的影子
太平山山頂，星爺的“天比高”別墅。
前望維多利亞港，后跳寧靜南區海景，香江極少的頂級海景房，這樣的豪宅，星爺有4間。
前后兩棟，每棟3層，每一棟價值億萬。
葉秦在田啟聞，也就是四眼田雞三師兄的領路下，驅車漫游上山。
邁入客廳，視線中有一個人影來回地踱步，華發銀白，容貌滄桑，聽著電話。
“星仔，人來了。”
葉秦挑挑眉，不愧是跟了星爺十多年的經紀人，也只有達叔幾個敢直呼其名。
聲音一出，星爺側目而視，露出那張從小看到大的熟悉面孔。
就見他指了指沙發，示意請坐，而后沒有立刻招呼他，繼續對著電話聊天。
葉秦慢慢地坐下，順帶瞥了眼旁邊，不見謝庭鋒，也不知是不是又忘了自個是一個演員？
也不見黃教主，倒是香江的王組藍、陳伯霖在場。
前者拘謹地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神不安，后者氣定神閑，捧著一本《自由在好處》。
坊間傳聞，灣灣里有兩個會在片場看書，一個是張鎮，另一個就是他。
“你好面熟啊，沒在tvb見過你，是瑛皇的嘛？”
“都不是。”
葉秦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立刻顯露出身份，搭訕的王組藍立刻尷尬地一笑。
彼此之間，疏遠客氣地點點頭，繼續晾在一邊等待星爺。
他的普通話里帶著粵語口音，都能聽懂：
“黃老板，你快點考慮啊，孫悟空可是有很多人排隊爭著要演的啊…”
葉秦心底暗笑，八成是黃博拒絕出演孫悟空，前世星爺三次邀請，才把黃博請出山演出。
理由，很正常，《大話西游》里的至尊寶，還有孫悟空，太經典，讓人望而生畏。
像《情癲大圣》，劉鎮偉本打算找謝廚子演孫悟空，奈何因為星爺珠玉在前，只肯演唐僧，把猴子讓了陳伯霖。
所以，這個“孫悟空”，壓根沒人敢來。
星爺打完電話，看臉色都能瞧出來，又是一次徒勞的邀請，露出一個淺淺的苦笑。
“不好意思。”
他轉回頭，挨個跟試鏡的演員打招呼，輪到自己：“葉老板，我去華宜開會的時候，聽大小王總談及你，電影新星，新武俠風氣的引領者。”
說著，抬手抱拳：“你的八極很厲害，幸會幸會。”
葉秦回以抱拳：“星爺的詠春也不賴。”
星爺一驚，嘴角劃出一道笑弧，顯然被馬屁拍到位。
周星遲因為仰慕李小龍，所以也熱衷詠春，拜師黃淳梁修習，黃可是葉問的弟子，葉準的同輩，一脈真傳，《功夫》的那一身腱子肉，便是那會兒練出來。
星爺相當于是葉問的徒孫，李小龍是他師叔。
因而，梁滿洲要演《一代宗師》，星爺毛遂自薦，想教一把。
花式吹捧一波以后，進入到正題。
星爺拿起劇本，點了點陳伯霖。
葉秦一怔，這么試鏡的嗎，都不要閑雜人等退散，又或者找一個私密的房間，演員直接暴露在競爭對手眼前。
這是，演不過就知難而退？
然而，星爺似乎滿不在乎，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劇本，跟觀察表演上。
怪不得，微微嘆口氣，孤獨的天才，在做人方面，的確欠考慮，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很不尊重人。
“星爺，我演哪段？”
“就看到段小姐的身體，流鼻血，臺詞，‘一點內傷，在下陳玄奘，敢問小姐尊姓大名？‘”
葉秦仔細地觀察，昨天情境體驗里，系統里明確地給出面部表情分析。
從他多年看星爺電影的記憶，最適合模仿的是，莫過于《唐伯虎點秋香》，唐伯虎甩開四大，闖入秋香閨房，撞門流鼻血的片段。
星爺試鏡，美其曰選角，其實是找那個能無限接近自己演活無厘頭的演員。
就是在找自己的影子。
周一見是，黃博也是，但他們這類影帝級，照樣不能摹仿出星爺的神韻。
《降魔篇》里，黃博的孫悟空，已經是歷來風格最像的。
思索的剎那，陳伯霖已經在抹鼻血。
兩眼呆呆地望著，仿佛有一個美女酮體暴露在眼前，一覽無余。
很純。
一眼望去，不免聯想到《后會無期》里被王落丹勾搭的老師，江河。
太安靜，太清新，但夸張的力度不夠。
恰恰，夸張是喜劇的重武器，就是做到面部表情外放而不浮夸，超乎平時普通人想象的畫面。
像金凱瑞，橡皮臉，各種夸張到根本罕見的表情，輕松駕馭，帶來一種新鮮的喜感。
作為東方的喜劇大師，星爺也深諳此道。
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從長江七號的面采，來源于星爺，可以看到大師的信手捏來。
然而，真正讓星爺無厘頭成為自己風格，是面部表情的變化，幾秒鐘可以連轉幾個表情。
上一幀是哭，下一幀是笑，再下一幀是面如死灰，真正的收放自如，高級的控制自然感。
而陳伯霖，此刻就像《萬萬沒想到》大電影的唐僧，硬擠也擠不出夸張。
星爺眼神里透著失望，擺擺手喊停，又問了幾句對陳玄奘的人物理解，草草結束。
然后眼神瞟了下王組藍，心里感慨：跟曾之偉一樣，太丑了！
立刻把目光投向葉秦，眉梢輕挑：“你的外觀很貼切。”
葉秦欣然接受，他的確是三人里最貼近原著的陳玄奘：
豐姿英偉，相貌軒昂。齒白如銀砌，唇紅口四方，不然，怎么吸引女兒國國王。
但鬼知道星爺樂不樂意，無厘頭可是重在顛覆。
油膩的豬八戒，文弱的沙僧，特別是被壓了500年照樣妖性不改的孫悟空。
外型也顛覆，不是大只，而是小只。
就像《大內密探零零發》，西門禿頭，花盲俠，麻子陸小鳳，丑男葉孤城，“高手不一定長的多英俊。”
王組藍咬咬唇，不忿地睨了眼，長的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星爺，我演哪一段？”
葉秦一問，得到的答案是，“他們都說你在《繡春刀》里演的好，那演一段長的吧，演水妖失利以后的唐僧。”
“獨白，還是對白，對白誰演師父？”
星爺玩味地笑道：“我來演師父。”
此話一出，陳伯霖、王組藍瞪大眼睛，一上來玩高難度？
要知道，能接住星爺的戲，只有黃金綠葉達叔，陳百翔幾個。
“不要那么緊張，放松點，我只是念臺詞，關鍵是看你的表演。”
星爺，你早說啊，嚇我一跳。
葉秦調整下狀態，從沙發上起身，然后走到兩三米外的過道。
扭身一轉，直接開始。
他眼神陡然一變，目光里的火熄滅。
星爺、田雞眼前一亮，這種一秒進入狀態的能力，是陳伯霖幾個做不到。
自信的氣質也消散，取而代之是一陣彷徨失落，舉起雙手。
可以以武降妖，為何那么費勁，以愛化妖？
以德尚且不能服人，何況是妖？
雙眼困惑，心里悵然，如果可以用上我的查克拉，不至于村里會死那么多人。
腳步沉重，走到星爺的身邊，聲音低沉道：“師父，我又失敗了。”
“我知道啦。”師父點點頭。
“師父，我又又失敗了。”
聲音微微抬高，郁悶的語氣里多一絲沮喪，他的驅魔沒有成功。
星爺一愣，翻了眼劇本，上面陳玄奘只說一遍“師父，我又又失敗了”，然而，葉秦說了兩遍。
陳伯霖、王組藍面面相覷，試鏡就敢改劇本，還是改星爺的劇本，這他嗎是什么人啊？
膽子這么大！
“我知啦。”星爺立刻回擊，也進入節奏，但說的是粵語。
“師父，我又又又失敗了。”
葉秦特意仿效著雷家音的“我nm”，用3種不同的語氣，不同節奏輕重而詮釋。
他只是鉆石，做不到星爺的王者表情。
但語氣上的處理，配合表情，如虎添翼。
最后這一句，沒有走詼諧的語氣，而是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愛與和平”的驅魔路線到底行不行的通？
星爺瘋狂點頭：“我知，我知，我知啊～”
“師父，我有一個問題，兒歌三百首，真有那么厲害嗎？”
“你為什么要這么問？”星爺立刻從不耐煩嫌棄變成好奇正經。
“我其實就想像其他的驅魔人那樣。”
葉秦說著，八極拳勁陡然發出，撕裂空氣，發出輕微的破音聲。
“用拳頭超度他們。”
“打打殺殺并不是驅魔的真正道理。”
星爺敦敦教誨，然后即興地抽出褲子的皮帶，假裝是一條蛇，皮帶的表扣充當舌頭。
“你要牢記驅魔的理念，魔，為什么成為魔，是人的心被魔所侵…”
葉秦看著星爺正在拔蛇的牙齒，突然抬起手，欲言又止。
田雞一怔，某個瞬間，他似乎看到星仔的影子。
星爺舉起手阻止，示意讓他說完，邊拔牙，邊教誨道：“我們要除掉他的魔性，留下他的善性。”
“玄奘，剛才你想說話，你悟了吧？”
“師父，你把蛇的牙拔了，它不會餓死嗎？”
葉秦的關注點偏移，星爺猛地一怔，若有所思，輕輕一拍額頭：“沒錯，這個點子好，這個點子好！”
“來，葉秦，我們再演一段。”
“你劇紙里有這段嗎，陳玄奘初見孫悟空，你繼續演陳玄奘，我來演孫悟空！”
星爺罕見地露出一絲興奮。
陳伯霖立刻黯然失色，臉上寫滿自愧不如 王組藍張大嘴巴，這還試鏡什么，喃喃道：“it‘sover，it’sover（已經結束）。”
倒是葉秦一愣，我艸，演黃博那段？
星爺版原汁原味的暗黑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