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要不要成為偶像?
東京港，六本木。
自從十幾年前國立新美術館和東京中城完工之后，六本木就從原本即將沒落的迪廳大街重新一躍而成全日本最火熱的幾大中心商務區之一。
不過在它經濟中心的名牌背后，還隱藏著全日本，乃至全亞洲最大的夜生活城區。
上世紀后半段建立的一家家迪斯科舞廳借助以前盤下的地皮，也同樣隨著這一片區域的檔次飛升，成為一家家東京人耳熟能詳的會館、酒吧。
其中絕大多數都和一些活力俠客社團、甚至是當地議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因此即便經過日本各大巡捕掃蕩之下，也仍然屹立不倒。
與此同時，與這片區域相依相存的，還有一位位流落街頭的音樂生和藝術生。
相葉千穗被椎名伊織牽著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在街上，時常低著頭不敢往前看。
周圍明顯是穿著一身奇裝異服來壓馬路的男女時不時往兩人的方向投遞目光，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兩人的顏值都明顯超出周圍群眾一截，即便站在人群里也一樣是無比顯眼。
椎名伊織看千穗低頭，還以為她在害羞，奇怪的開口問：
“怎么了？不好意思嗎？”
他還以為像千穗這樣好看的女孩子，應該早就像他一樣習慣了每天被周圍所有人注視的目光。
到現在，他也算是想明白了。
怪不得絕大多數上臺面對觀眾演講的人里，好看的總是比普通的要自信許多。
因為他們早已適應了這種每天頂著所有人目光的生活。
心理承受能力不行的都自然淘汰了，剩下的當然全是心理承受能力強的。
相葉千穗聞言，還是低頭，只是晃了晃小腦袋，連帶著腦后的長發都跟著擺了擺，顯然是否定。
她一邊搖頭，一邊拿出手機單字。
過了一會兒就舉起來給伊織看。
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了好多上上屆的學長學姐。
椎名伊織一愣，順著相葉千穗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路邊一個正搖頭晃腦彈著吉他唱歌的流浪歌手，后面甚至還跟著一整個樂隊。
那是聲樂系的一位前輩。
后面那個架子鼓的也是我們學校的。
相葉千穗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機給伊織看，順帶還解釋著：
因為去好的外國大學留學太貴了，所以很多學生都需要自行籌措學費，或者寄希望于出名。
有不少街頭歌手都是這樣在街邊被星探發掘出來的，這樣也算一條路線。
椎名伊織聞言，頓時有些了然。
他以前也做過模特，清楚很多長相、身材還行的男女有時候會去一些特定的街拍景點穿著各種衣服來回晃悠。
有的時候能一天轉個幾百次，就是為了等幾個識貨的把他們簽走。
算是一種待價而沽的手段。
只是他想著，又有點奇怪的低頭看向千穗：“既然是你們學校的學長，那你低頭干什么？咱們過去問問啊。”
相葉千穗抬起頭，表情有點無辜的怯怯道：“但是......不會給伊織帶來麻煩嗎？”
她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椎名伊織的目光更迷惑了。
他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上街能有什么麻煩？
“沒事，先去問問吧。”
口頭這么說著，椎名伊織卻還是把千穗那有點怪異的語氣記下，準備回頭找他的兒子們去問問。
“躓いたって
等到他們兩人走過去時，站在街邊最前頭的吉他手正很熱血的甩著頭發唱著一首有點耳熟的曲子，周圍的所有人都一副十分投入的模樣。
只不過不知道是因為六本木的樂團實在太多，還是這位主唱的嗓子已經有點啞了，周圍停留的看客只有稍許的三兩人。
看他們唱得投入，伊織二人便沒有繼續靠過去，只是站在旁邊遠遠的看著。
等到快十分鐘過去，面前這個只有三個人的樂隊又唱了兩首，似乎終于累得嗓子開始冒煙了，亦或是周圍本就稀少的看客基本散去，這才終于停下。
該喝水喝水、該閑聊閑聊。
“啊”
相葉千穗見到他們停下，才終于上前兩步，手機里傳來標準的ai棒讀音。
請問是聲樂系的水戶學姐嗎？
您還記得我嗎？
剛剛把一頭長發甩得飛起來的女主唱聽到聲音，便跟著轉過頭，口中還叼著水瓶灌水。
看到相葉千穗時，那女人的目光若有所思，感覺可能是有點眼熟，但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只是，當她再轉過頭，看著和千穗牽著手的椎名伊織時，就聽她口中的水噗的一聲噴出來。
口鼻里不停的往外冒水流。
但即便這樣她都顧不上，瞪大了眼指著椎名伊織：“你你你你你不是那個誰嗎......！”
語氣無比震驚，像是突然在街頭撞到了什么大腕的尋常年輕人。
她一邊叫還一邊拍起旁邊的哥們兒：“喂！阿武！你看他！”
旁邊叫阿武的俊秀小哥也跟著奇怪的抬頭，見到相葉千穗時目光還只是稍稍頓了下，等看到椎名伊織的時候，兩眼卻是直接瞪圓。
“櫻井前輩！！！”
聽到這個稱呼，椎名伊織就感覺自己的內心中驀的一顫。
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緊跟著，就見那個戴著圓帽的年輕人沖過來，緊緊的握住椎名伊織空出來的手，神色無比激動的搖晃：“您就是霞之丘會社的櫻井前輩吧！本年度全東京牛郎最強新人王！年收入預計破億的牛郎神話！！”
“您好，您好啊！”
“我叫井上武。”
“我已經仰慕您很久了！”
椎名伊織像是登時被一通老拳砸了鼻子，腦子里一陣發懵，卻只得艱難的保持鎮定解釋：“抱歉，我現在稍微有點忙，而且我也不是牛郎......”
“我懂規矩！”
戴著圓帽，自稱井上武的年輕男人當即打斷了椎名伊織的聲音，仍是一臉熱切的表情，卻也很明事理的松開雙手。
他看看椎名伊織旁邊的少女：“您現在是在工作吧，日程排的可真滿啊，那我就不打擾您......對了！能不能簽個名？就這里就行。”
井上武口中這么說，卻還是忍不住掏出隨身的小本子。
只是瞥了一眼伊織身邊的女人，卻好像發現了什么，立刻套近乎道：“唉！你不是...不是那位相川同學嗎？”
“你記得我嗎？我們都是東藝大的！”
他突然開始向相葉千穗套起近乎，滿臉熱絡的笑容：“只耽誤你們一點時間就好。”
相葉千穗也有點呆呆的。
她轉過頭看看井上武，又看看伊織，慌亂得有點不知所措。
無奈之下，椎名伊織只得接過紙筆，快速的簽了一個正體簽名，字跡里很有些自成一脈的鋒銳。
“謝謝！非常感謝！”
井上武收了紙筆，又是一陣的點頭哈腰。
“不用客氣。”
椎名伊織先是應付了一陣，才提起正題：“你好，你是......井上桑，對吧？其實我們有點事情想詢問一下。”
“您盡管吩咐！”
井上武聞言精神大震，伸手將被圓帽遮住的眉毛露出來。
那個叫水戶的女人和另外一個鼓手也跟著湊過來。
相葉千穗被幾個見過一面的學長學姐圍繞著，像小鵪鶉似的縮在椎名伊織身邊。
伊織倒是比較放松，閑聊似的詢問了下和作曲、曲目出售等相關方面的常識。
因為有井上武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迷弟負責潤滑，幾人之間的溝通還算是比較順暢，椎名伊織也成功了解到了一點情況。
就像是醫生、程序員等其他所有工作一樣，他們這些音樂人也有著屬于自己的一個小圈子，互相之間互通消息也是基本。
只有相葉千穗這種在學校里就沒幾個朋友的，才會在臨到需要時不知所措。
按照幾人的說法，一般像他們這些街頭歌手，大多不會去主動購買他人的曲子，頂多也就是自己自彈自編著賣唱，而街邊的人們也只是草草聽過則過。
通過街邊彈唱成功的希望堪稱渺茫。
只有那些有自己錄音室和齊全設備的大工作室、公司、個人音樂人才會去出高價購買各種曲子。
不過對譜曲的人也有一定門檻。
不說有多火，至少也需要在一些專業的比賽上拿過獎項，或者曾經在網絡上獲得過很高的流量，這樣才能入了那些人的眼。
門檻高，報酬自然也很高。
一曲賣出成百上千萬的也大有人在。
椎名伊織聞言，若有所思。
專業獎項，或者自帶流量？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椎名伊織二人又在周邊轉悠了一圈，繼續成功碰到了幾個相葉千穗的學長和學姐，得到的信息大差不差。
等到這么一路轉過去走了兩三個小時，椎名伊織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考慮這個任務該從什么方向破題。
正思索著，臉上忽的涼了一下。
抬起頭，就見相葉千穗手里拿著兩個雪白的冰淇淋，正目光閃閃的朝著椎名伊織露出純純的微笑。
“啊”
她示意伊織自己拿著。
椎名伊織卻只是看著冰淇淋，習慣性的張開嘴舔了一口。
“吸溜。”
相葉千穗被椎名伊織這動作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要舔她的指頭，本能的縮了縮小手。
等到再抬頭，就見冰淇淋頂端的小小山丘沒有了。
“咕唔......”
她目光稍微頓了幾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拿著兩個冰淇淋在椎名伊織身邊坐下。
不過千穗自己也不吃，就那么把冰淇淋舉到椎名伊織嘴邊，像是有點期待似的看著他。
椎名伊織則被口中突如其來的冰涼感忽然喚醒。
他轉過頭，看向相葉千穗舉著冰淇淋，眼眸里像是亮著星光的可愛模樣，隨手接過她手中的冰淇淋，疑惑道：“看什么呢？”
千穗見他接過冰淇淋，原本還像是亮著星點的眼眸里不由閃過一線失望。
但是聽到椎名伊織這么問，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立刻搖了搖頭。
什么都沒有！
“是嗎？”
椎名伊織看著千穗手機上的字跡，有點疑惑的回過頭，又咬了口冰淇淋。
經過剛才那段時間的詢問和思索，他心中已經漸漸搭出了一點框架。
只是想著想著，又有點疑惑的問千穗：“對了，他們怎么知道我的？千穗你說的‘麻煩’跟這個有關嗎？”
相葉千穗也回以同樣奇怪的目光，小口小口的舔著手里的冰淇淋：
伊織不知道嗎？
你在東京的各大高校里非常出名哦！
好多人都在傳你的消息呢。
“嗯？！”
看著相葉千穗手機上的字，椎名伊織頓時不淡定了，冰淇淋差點戳到臉上。
“什、什么意思？”
相葉千穗疑惑的歪了頭，發現伊織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才在手機上翻了幾個頁面，伸手展示給他看。
這些都是你的新聞哦。
椎名伊織低頭掃過去，只見古狗里只輸入了一個‘櫻井梨斗’的名字，而后底下就爆出來一大堆各種有信兒沒信兒的異聞錄。
幾乎成了一種堪稱都市傳說般的存在。
什么‘一夜七人’、‘年入過億’、‘已被包養’等亂七八糟的消息一頁連著一頁。
而且隨便點開一個論壇，就能找到成百上千條評論。
椎名伊織直感覺腦袋上幾乎要冒出問號。
這都是什么人胡編的？！
而且最受人關注的，還是他更換服務對象的信息。
每換一個，似乎都會在許多論壇上引起一陣熱潮。
看完這些消息，椎名伊織定定的坐在原地。
這日子沒法過了。
唯一令他有些欣慰的是，結衣、渚醬、幸等人都沒有出現在這些報道上。
出現最多的反倒是他們家小狐貍。
看來這些網站也都是些有眼力勁兒的，知道誰是軟柿子。
最后，椎名伊織捂著額頭，將相葉千穗的手機遞還回去，有點無奈的嘆著氣。
相葉千穗則始終是那副有點怯怯的小表情，似乎有些擔心他的心理狀況。
椎名伊織平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抬起頭：
“算了，這種事情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們還是說一下正事。”
“千穗。”
相葉千穗聽到他的聲音，便跟著抬起頭。
椎名伊織舔著快要化掉的冰淇淋，似乎很隨意道：“你是真的想要在‘作曲’這個行業上發展下去嗎？”
千穗似乎有點猶豫，但最后還是點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
于是，就聽椎名伊織道：“那你......要不要成為偶像？”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