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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春天(

  為了避免可能的打草驚蛇,菊部寬夫并未在馬思南路停車、下車。

  車子往北開了一段距離后,右拐,又開了幾分鐘,再右拐,大約五分鐘后,車子進入金神父路。

  在一個稍為僻靜的所在停車,菊部寬夫手中捏著一支煙卷,問道,“這個岑旭,在帝國的監視名單之中嗎?”

  “報告室長。”坐在副駕駛座位的特工回答說道,“這個岑旭并不屬于帝國監視人員。”

  “查。”菊部寬夫大拇指指甲掐著煙卷,說道,“以馬思南路六十二號為圓心,方圓一百五十米的范圍內,哪家哪戶在那個時間段有人在家。”

  “哈依。”

  “還有,重點查一下馬思南路六十二號。”菊部寬夫說道,“查清楚那個從岑旭家中離開的男子是誰。”

  因為岑旭曾經打開窗戶同巡捕房的人說話,所以,現在特高課已經確定當時岑旭在家。

  菊部寬夫首先便將馬思南路六十二號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然后稍一打聽便知道野原兩人被巡捕抓走后不久,一名男子從馬思南路六十二號離開。

  如此,這必然加大了菊部寬夫對馬思南路六十二號的懷疑。

  “哈依。”

  “找到野原的電波定位儀器沒有?”菊部寬夫又問道。

  “沒有。”手下回答說道,“不過,有人看到巡捕房拉著一輛黃包車從馬思南路離開,儀器很可能也在車里被帶走了。”

  “巴格鴨落!”菊部寬夫忍不住罵道。

  電波定位儀并不復雜,這個不復雜不僅僅是拼造不難,還指的是其原理并不算復雜,巡捕房若是有精于無線電之人,稍做研究就能夠大致猜到這儀器是做什么的:

  要發明某件東西很難,但是,物品造出來后,研究該物品比發明要容易多了。

  如此,野原兩人的身份則有可能暴露。

  菊部寬夫并不是擔心野原兩人的人身安全,身份暴露只會令野原二人更加安全,巡捕房是不敢加害兩人的。

  他擔心的是,電波定位儀若是被認出來,消息外泄,萬一被那些反日分子得知,他們便可能失去搜尋秘密電臺的最佳時機。

  以有心算無心打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土鱉老鼠一個措手不及,才能取得最大化之戰果。

  “查清楚是巡捕房哪部分抓走野原的嗎?”菊部寬夫問道。

  “是中央巡捕房二巡副巡長常曉宇。”

  “常曉宇!”菊部寬夫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不管此人是有心還是無意,常曉宇此次極大的影響到了特高課的秘密行動。

  就在此時,菊部寬夫皺眉看了一眼遠方,透過前擋風玻璃,他看到有一伙人正在砍伐道旁樹。

  “那是做什么?”菊部寬夫問道。

  天氣炎熱,有樹木遮陰正當好,怎么反倒砍伐樹木?

  “是巡捕房請了工人砍伐樹木。”特工回答說道。

  “天氣炎熱,巡捕房為什么要砍樹?”菊部寬夫問道。

  他并非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覺得此事不合常理,當你正在查勘某件事的時候,周邊出現的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要加以注意。

  “是中央巡捕房張貼了‘安全通告’,對樹木進行安全大檢查。”特工說道,“對所有認為存在安全隱患的樹木,都要砍伐。”

  他便對菊部寬夫簡明扼要的又講述了,中央巡捕房的這個‘樹木安全大檢查’告知書。

  同意巡捕房認為需要砍伐修剪的‘診斷’,市民要出三元錢的樹木安全修理費。

  認為自家旁邊的樹木不需要修剪的,則要交十元錢的樹木安全管理保管費。

  菊部寬夫略一琢磨,他便看出來這個告示的真正意思:

  巧立名目!

  有這么一個告示在,所有樹木都會被砍伐。

  每戶收取三元錢,然后這些枝繁葉茂的樹木也可以賣錢。

  菊部寬夫搖頭,他嘖嘖出聲:

  不用說了這個巧立名目斂財的辦法一定出自宮崎君的腦袋。

  或者說,最起碼是得到‘程千帆’點頭同意的。

  “去春風得意樓。”菊部寬夫略一思索,說道。

  “是!”

  他決定約宮崎健太郎出來見一面。

  野原二人是被中央巡捕房二巡所抓,這件事要解決,自然是找‘程千帆’這個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

  很快,車子停在了春風得意樓門口。

  “一間雅座。”菊部寬夫在店小二的殷勤招呼下上樓,“我一會要請貴客。”

  店小二引領菊部寬夫到了乙右二號包間。

  菊部寬夫看了一眼房間陳設,搖搖頭“我要請的是程千帆程總。”

  然后,他就被店小二更加恭敬的延請到了甲字包間,并且掌柜的也過來寒暄了兩句,言說有要求盡管提,一切以讓‘小程總’開心滿意為第一要務。

  重慶,羅家灣十九號。

  副局長辦公室。

  “啟明高小那邊有進展沒?”戴春風問鄭衛龍。

  軍統外圍人員報告,啟明高小有一人行跡詭秘,疑似日特。

  經過初步調查,該名行政人員有日本留學背景,這立刻引起了鄭衛龍的注意。

  鄭衛龍立即積極著手嚴加監視,在啟明高小附近的安全崗亭安插軍統人員,以正當名義監視學校出入人員。

  此外,鄭衛龍經過實地考察,注意到啟明高小旁邊的洋火廠內有一處土堆地勢較高,他便令人將土堆再墊高。

  如是,人趴在墻頭內側,便可以看到啟明高小內的情況了。

  不僅僅如此,鄭衛龍還下令軍統特工用小鑿子,悄悄將啟明高小的院墻鑿出小洞,安排一名侏儒特工扮作在附近玩耍的頑童,通過小洞偷窺。

  “局座,目前安排有九人、三個監視組,三人一組,每組配備一輛自行車,一組定點監視,兩組出動跟蹤。”鄭衛龍匯報說道,“有情況立刻打電話匯報,除此之外,每天晚上,監視組都會形成書面匯報。”

  “每組兩輛自行車。”戴春風立刻說道,“我們對付日本人,要拿出薛應甄對付紅黨的決心和物力。”

  中統監視重慶八辦,同樣是安排了三個監視組,每組三人,不過,他們配備的是每組兩輛自行車。

  至于說軍統為什么會知道中統的事情?

  中統的事情,紅黨最清楚,軍統也同樣最了解。

  “明白了。”鄭衛龍點點頭,說道。

  鄭衛龍出門離開的時候,正好碰到齊伍敲門而入,在門口,兩人打招呼,齊伍的表情還是云淡風輕的。

  看著鄭衛龍離開,齊伍進屋關門,轉過身來,齊伍已然是表情嚴肅。

  “局座,盛、肖、盧三人聯名來電。”齊伍說道。

  戴春風也是面色一沉,他接過電文,垂目覽。

  他臉色大變。

  幾步走到墻壁邊,刺啦一聲,戴春風拉開墻壁上的帷幕,露出墻上的地圖。

  他盯著地圖認真看。

  接過齊伍遞過來的地圖棍,戴春風在長沙的位置上點了點,他的腦袋也是頻頻點下。

  “備車,我要去見校長。”戴春風沉聲說道。

  “此情報系肖、盛、盧三人根據手中掌握情況推測。”齊伍猶豫,說道,“局座,是否再甄別確認一番。”

  “等不及,軍情如火。”戴春風搖搖頭,“甄別何事是軍事委員會的工作,我們要做的就是將我們所能掌握的情況迅速、如實匯報。”

  “是。”齊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情報工作,要確保盡量不犯錯。

  不過,有些情況下,情報精準正確與否且不論,首重迅捷!

  正如局座所言,甄別核實不僅僅是軍統局的工作,更是軍事委員會的工作——

  或者,直白的說,先及時表功再說。

  若是情報準確,此乃軍情大功!

  至于說情報萬一弄錯了,那不怪我們,是你們沒有甄別核實,我們可是提醒過,此情報未經進一步核實…

  春風得意樓。

  “室長。”一名特工進了包間匯報說,“打電話到巡捕房了,那邊說程副總出去了。”

  “出去了?”菊部寬夫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不禁皺眉,這個宮崎健太郎在巡捕房的時候也是慣會早退。

  “那邊應允說,等程副總回來,他們會幫我們帶口信。”

  “半小時后再打電話過去問問。”菊部寬夫皺眉,說道。

  “是!”

  菊部寬夫點燃一支香煙,表情不愉,對于宮崎健太郎也是有了意見,這家伙上班時間跑哪去了,關鍵時刻找不到人。

  桂林。

  桂北路一百三十八號。

  這是一處磚木結構的兩層樓房,坐東朝西,為二進三開布局,靠南側的房舍掛著‘萬祥槽坊’的牌子。

  靠南側則豎立一塊高高長長的牌子:

  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桂林辦事處。

  隨著廣州、武漢相繼淪陷,桂林已是全國未被日軍占領的大城市之一。

  此時的桂林可謂是處在一個極為特殊和復雜的位置上。

  它既是大后方,又是敵占區、半敵占區和淪陷半淪陷區的邊緣交匯地。

  地緣情況特殊,社會關系復雜,鄭智(非錯別字)情況也是異常復雜。

  桂林這座邊陲古城有著其獨特地理位置,位居西南、華南、華中、華東的交通樞紐,成為當下西南地區最重要后方城市之一。

  同時,桂林也是南部地區的軍事重鎮和重要的戰略要地。

  此外,桂林既是中國通往海外最便捷的國際通道上的中繼站,又是新四軍與渝城南方局、延州中央秘密聯絡,以及紅黨地下黨過往人員的必經之地。

  就因為這樣,桂林現在不僅是廣西的首府、政治、軍事、文化中心,也是西南地區的重要交通權紐和政治、軍事、文化中心之一,這便使得桂林成為日軍的眼中釘,成為日軍飛機轟炸之重要戰略目標。

  空中響起了凄厲的防空警報。

  兩名八路軍戰士在一名八路軍干部的帶領下,直接撞開了一間房間,架起正在伏案寫作的男子就要往外走。

  “文件,文件。”‘農夫’同志喊道,“松手,我自己會走,松手。”

  杭立行同志沒有理會‘農夫’同志的話,他非常了解‘農夫’同志,將工作和紅色事業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怕工作不到位,怕工作沒做好,怕隱蔽戰線的同志們生命安全出問題,唯獨不怕死。

  幾天前桂林遭遇大轟炸,‘農夫’同志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沒有及時撤退到防空洞中,盡管有驚無險,南方局的首長還是嚴厲批評了杭立行。

  “帶走。”杭立行直接下令。

  “杭立行。”‘農夫’同志生氣了。

  “我的老同志咯,你放心。”杭立行說道,他知道‘農夫’同志擔心什么,這個房間里的每一個文字都可能涉及到黨的機密,絕對不容泄露,更不容有失。

  大約半小時后,防空警報解除。

  ‘農夫’同志回到房間,看到杭立行還在屋子里,手中握著短槍,猶如哨兵一般看守著這間房。

  他拍了拍杭立行的肩膀,什么都沒有說,又仿若什么都說了。

  “還有一張紙呢。”‘農夫’同志繼續伏案寫作,忽然咦了一聲。

  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肘,笑著搖搖頭,胳膊肘的汗水沾染了紙張,將紙張‘偷’走了。

  “沒事,虛驚一場。”‘農夫’同志對緊張的走過來的杭立行同志笑著說道。

  他剛才正在批閱的這些文件,一張紙都不能少,一個字都不能外泄。

  這些文件是秘密戰線的‘春天’同志所寫,確切的說是‘春天’同志寫的一份演講稿。

  ‘春天’同志現在的身份是柏崇新的機要秘書。

  這份演講稿,柏崇新明天就要用。

  ‘春天’同志草擬完演講稿,自己不太放心,便找到‘農夫’同志幫忙修改——

  此前,‘春天’同志曾經找‘翔舞’同志幫忙修改過文件。

  那份由‘春天’同志草擬,經‘翔舞’同志修改過的文件,被呈送給柏崇新,柏崇新閱罷,擊節贊嘆。

  然后,該文件被以“大本營柏副參謀總長辦公室”名義,打印了三百余份,分別寄發重慶‘領袖官邸’、各省主席、保安司令、各軍長、政治部及一些重要單位。

  可以這么說,此后柏崇新的進話稿也大多是由‘春天’同志草擬,經‘翔舞’同志、或者是‘農夫’同志等紅黨人修改后再呈給柏崇新的。

  柏崇新每每閱讀,都是贊嘆不已,夸贊‘春天’同志草擬的演講稿質量絕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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