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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厚顏無恥

  余平安、齊伍、盛叔玉等人看著戴春風,不明白局座為何突然又暴怒。

  還是盛叔玉‘最先’反應過來,他也是臉色陰沉,憤憤說道,“上海那邊并不知道梅申平的相貌,查無可查。”

  “滬上報業發達,梅申平乃是中央政治委員會內政部委員,上海那邊對梅申平應該有過報道,只需要…”齊伍說道,卻是臉色一變。

  “姚吾甲!”余平安說出了一個名字。

  “這個姚吾甲,極可能是汪副總裁的人。”齊伍嘆了口氣,說道。

  “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戴春風冷著臉,沉聲說道,“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說著,他露出譏誚和憤怒交雜的笑容,“咱們這位汪副總裁可謂是處心積慮,謀劃良久啊。”

  姚吾甲是行政院的一位參議,此人在年初的行政院會議上提交了一份提案。

  這位姚參議痛斥國府要員、高官視察、出訪某地之時,‘浩浩蕩蕩’,‘三個攝影師’,‘五個寫文章的’,‘還有專門安排好搖旗吶喊的’。

  姚吾甲狠批此作風,將此形容為官僚作風三大害之一。

  此提案提交上去后,并沒有引起什么波瀾,眾人都假裝沒有看到,還有人找到姚吾甲,罵他濫用參議之權,提交毫無意義的提案,損害大家的興致:

  大家好不容易當了官,出行不浩浩蕩蕩的,難道還要癟癟縮縮?

  姚吾甲大怒,和此人大吵一架后,向行政院請了病假。

  這件事似乎到此為止了。

  后來有報端報道了中政部梅委員下鄉視察的新聞,只有文字并無照片,問之,答曰梅委員深感浩浩蕩蕩下鄉拍照之擾民,心中有愧,故而一力否之。

  此乃坊間的趣聞,戴春風自然也聽說過,不過,包括他在內的眾人亦是當作茶余飯后的趣事而已。

  現在看來,這似乎并非僅僅是一件孤立的‘梅委員軼事’。

  就在此時,房門被敲響。

  齊伍待戴春風頷首示意后走到門口,“什么事?”

  “齊主任,屬下有緊急情報面呈盛科長。”

  齊伍打開門,認出來此人是盛叔玉的手下,“交給我吧。”

  此人沒有立刻將情報上交與齊伍,而是看向屋內,看到盛叔玉微微點頭,這才說了聲‘是’,然后從身上取出文件交給了齊伍。

  齊伍關上門,拿著文件情報走回來,他沒有去看情報,而是直接將情報交給了盛叔玉。

  盛叔玉看了齊伍一眼,接過情報,就要打開看。

  余平安忽然輕輕咳嗽一聲。

  盛叔玉猛然醒悟,他作勢要將情報交給戴春風。

  “你看吧。”戴春風隨口說道。

  看到盛叔玉眉頭皺起來,戴春風便問道,“出了什么事?”

  “高慶武也離開重慶了。”盛叔玉說道。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繼續看情報,卻是臉色一變,“局座,高慶武和梅申平是一起離開重慶的,有人看到他們在機場附近出現,后來有一架飛機飛走了。”

  “愚蠢!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現在才查到?”余平安首先訓斥盛叔玉,“局座不是早就吩咐下去要死死地盯住機場了嗎?”

  “機場監視的弟兄只見過梅申平和高慶武的照片,并沒有見過真人。”盛叔玉連忙解釋,“這兩個人戴了口罩,風衣豎起來,還被幾個人簇擁著,弟兄們一開始并沒有認出他們。”

  戴春風擺擺手,這個時候再糾結這些事情已經沒用了,他表情清冷,直接問道,“查到他們去哪里了嗎?”

  “打聽到了。”盛叔玉趕緊說道,“有人聽了一嘴,他們提到了廣東,不過,屬下卻認為…”

  “上海!”

  “上海!”

  齊伍、余平安異口同聲說道。

  如此隱蔽的行蹤,豈會故意出聲透露是去廣東?

  此必然是欲蓋擬彰。

  “應該是上海。”戴春風頷首,他思忖片刻,神情一肅,“齊伍,擬電香港。”

  齊伍立刻拿起文件夾,從上衣兜的筆架里摸出鋼筆開始記錄。

  “令盧景遷即刻攜帶梅申平、高慶武兩人清晰照片前往上海,與上海特情組肖勉所部匯合,查找梅、高二人蹤跡、動向,若有獲,即刻回報。”戴春風沉聲說道。

  “是。”齊伍又復述了一遍電文內容,看到戴春風點頭,確認無誤后,他又問了句,“局座,上海那邊…”

  “去電肖勉,令其做好接應盧景遷的準備,二人此番再度合作,以盧景遷為主,肖勉為輔。”戴春風說道。

  “若是其他人,肖勉可能會不樂意,盧景遷是他的老長官。”齊伍笑著說道,“肖勉對于老長官素來是敬重的。”

  戴春風嘴角上揚,這便是他為何派盧景遷從香港攜帶照片去上海的原因。

  一方面,梅申平等人此前在香港出現過,香港站那邊一直暗中盯著,有拍下照片。

  當然了,重慶這邊也有梅申平、高慶武的照片,但是,為何戴春風偏偏選擇香港那邊派人呢?

  這便是另外一個原因,盧景遷此前在上海工作過,當時用的是化名宋甫國。

  此外,從香港派人,而不是從重慶派人,也較為隱蔽,能夠迷惑汪填海的人。

  “局座,上海站方面呢?”余平安補充了一句,問道。

  “是否聯系上海站,等盧景遷抵達上海后,由盧景遷自己做決定。”戴春風說道。

  “明白了。”齊伍點點頭,將文件夾遞給戴春風,請他看兩份電報稿。

  “發報吧。”戴春風微微頷首,合上了文件夾。

  “局座,我請求去上海。”盛叔玉終于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說道。

  梅申平等人是從他的手里‘金蟬脫殼’的,他要親自去上海坐鎮調查,一雪恥辱。

  “唔,你確實應該出去一趟,吹吹風,清醒一下腦子。”戴春風冷哼一聲,還沒等盛叔玉臉上的笑意爬上臉,戴春風便繼續說道,“你帶人去廣州,然后去香港。”

  盛叔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永年兄,你我二人再赴滬上,與日人商談此大事,按理說有了此前的接觸,這次會談應該是會有欣喜之結果的。”高慶武揉了揉眉心,對梅申平說道,“只是,我這心里啊,總是七上八下的。”

  “北象兄,你是擔心什么嗎?”梅申平問道。

  “汪先生邁出這一步,是對是錯,難說啊。”高慶武嘆口氣。

  “北象兄…”梅申平皺眉。

  “永年兄莫慌,我絕無動搖之心,只是心系汪副總裁,擔心他一世英名…”高慶武說道。

  “若是如此的話,北象兄倒是可以放心。”梅申平微笑說道,“北象兄的心情我理解,理解,我也常常夜不能寐,日思夜思,果然多有所悟,北象兄若是不不嫌聒噪的話,我便與你說說。”

  “洗耳恭聽。”高慶武連忙說道。

  “重慶各同志現在正在整理后方、編訓部隊,而我等在此覥顏厚面與驕敵相周旋,日夜以和平之說羈糜之。”梅申平說道,“如此,北象兄認為日本人會作何應對?”

  “即使是日本人不信,但是,也不會全然不信,如此他們必然會正式對待此事,如此,當足以挫其銳氣。”高慶武說道。

  “正是如此。”梅申平擊掌振奮,說道,“即使是我等追隨汪先生此舉失敗了,但是,如此當可與日本人作一、二年甚或三、五年之周旋。如能延宕數年,使后方可以稍資休息,即使國際形勢無變化,而后方自力之增強,亦可以作長期之抵抗。”

  梅申平越說越興奮,“故我等組織政府并非與重慶爭政權,乃為重慶作掩護,減弱日軍之戰意而緩和其攻勢。”

  “即使是最不好的情況,但是,我等在南京組織政府,于重慶之抗戰工作固絲毫無所妨害。”

  “人民,最重要的是,我們是為了人民。”梅申平慷慨激昂說道。

  “是啊,人民,特別是淪陷區的人民,苦啊。”高慶武明白老友的意思,點頭說道。

  “淪陷區的老百姓為什么如同奴隸、草芥一般被日本人蹂躪?”梅申平自問。

  “因為沒有政府保護,即便是有一些所謂的維持會,但是,或因人品不齊而轉為日軍作倀而賊害良民者,或有所謂維新政府,空有名頭,毫無權利,如何庇護治下良民?”梅申平自答。

  “正是此意。”高慶武亦是被激起了‘滿腔熱血’,朗聲說道,“我等團結在汪副總裁周圍,集合各方之力量,若能在南京組織成立新政府,以統一淪陷區之行政,使淪陷區之人民不受敵人軍政之壓迫。”

  “有了新政府,日本人必然要顧忌新政府的態度,不敢在欺壓新政府治下良民。”

  “不僅僅如此,日本人其強大,我等是最清楚的,我等此舉,意則保護中華之元氣!”梅申平激動說道。

  “說得好!”高慶武贊嘆說道,“我們在南京組府,不但于抗戰無害,反而是大功一件,值此華夏數千年之大兇險之時,此乃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偉業也。”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慷慨激昂,越說越熱血沸騰,再度統一了思想,內心的郁結一掃而空,只覺得胸中無比暢快,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厚顏無恥,胡說八道,無恥之尤,狗屁不如。”小寶咬牙切齒,“恬不知恥,枉,枉為人子。”

  程千帆看著小寶,忍住笑,他抽出時間考核小寶的功課,讓小寶說出形容某人的行為很惡劣的成語,小寶說著說著便板著小臉,咬牙切齒,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小囡正和人拌嘴吵架呢。

  “還有沒有?”程千帆問道,他實際上是有些驚訝的,小寶對于成語詞匯量的掌握還是相當不錯的。

  “畜生不如,豬狗不如。”小寶大聲說道,“浸豬籠的腌臜貨!”

  “誰教你這些話的?”程千帆板著臉,問道。

  小寶多聰明啊,看到哥哥變臉了,早已經從小凳子上起來,跑到了門口,一只腳在門里,一只腳在門外,隨時準備逃跑。

  “我自己學的。”小寶叉著腰,說道。

  “你學這些做什么?”程千帆皺眉。

  “罵小明啊。”小寶便露出委屈的表情,“你不讓我動手揍他,我便只能用嘴巴了。”

  程千帆簡直哭笑不得,他就要繼續訓斥這膽大包天的小囡,卻是一抬眼便看到李浩拎著兩盒糕點走過來了。

  “耗子哥哥。”小寶也看到了李浩,歡呼一聲便迎了上去。

  從李浩的手中接過一盒糕點,小寶嗅了下,歡呼一聲,“沈大成的綠豆糕。”

  白若蘭在里屋聽到動靜,走出來便看到小寶興高采烈的樣子,她走上前接過糕點,“小寶都要被你們慣壞了。”

  “小寶乖著呢。”小寶脆生生說道。

  浩子哈哈大笑。

  “家里燒了菜,在家吃飯。”白若蘭說道。

  “嫂子,巡捕房有些事情,我是來接帆哥的。”浩子露出歉意的表情,趕緊說道。

  “那好吧,正事要緊。”白若蘭扭頭看,便看到丈夫已經換好了高級警官制服,她走過去幫程千帆整理了一下制服下擺,“路上注意安全。”

  “曉得了。”程千帆溫和笑著,指了指飯桌上的一道菜,說道,“那道菜給我留著,我饞了好些天了。”

  “留,留,留。”白若蘭眉開眼笑,她身子重,其他菜都是女傭做得,只有丈夫剛才指的那道菜是她親手做的。

  那是程千帆極喜歡吃的,她自然要親手做,他自然要吃她親手做的。

  “出了什么事?”上了小汽車,程千帆問道。

  “白賽仲路發生了入室搶劫案,響槍了。”李浩說道,“現場留了條子,說是姜騾子保境大隊第三小隊的人做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程千帆皺眉,“有人冒充姜騾子的人?”

  “恩。”李浩點點頭,這次是真的有人在冒充,栽贓嫁禍姜騾子。

  “小癟三。”程千帆罵了句。

  “重慶總部來電。”李浩警覺的看了看車子周圍,輕點油門的同時說道。

  程千帆身體靠在后排靠背上,微微點頭,淡淡問到,“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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