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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禮查飯店

  麥尼尼路。

  一處石庫門住宅。

  程千帆赴盛叔玉的約。

  “盛兄,此來滬上,有什么是小弟能夠效勞的?”程千帆問。

  他接到了南京總部的密電,令他配合盛叔玉的行動。

  電報中并沒有說是什么行動。

  這讓程千帆愈發警惕。

  盛叔玉此人雖然年輕,但是,是老牌特工,是特務處內部出了名的‘極為年輕、資歷很高’的特工。

  盛叔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公文包內掏出一張紙。

  “這是?”

  “這是禮查飯店的平面圖。”盛叔玉說。

  “需要我做什么?”程千帆問。

  “在禮查飯店制造混亂,將巡捕、飯店的人,以及旅客都吸引過去。”盛叔玉說。

  “禮查飯店?”程千帆皺了皺眉頭,“這地方很敏感,動手沒問題,問題是動手之后怎么善后。”

  禮查飯店是一家高級飯店,住的都是外國人和高等華人。

  飯店老板是英國人,背景深厚。

  “這是程老弟你的問題了。”盛叔玉冷冷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后天上午之前,做好這件事。”

  “盛兄,你這是強人所難。”程千帆也是語氣轉冷。

  盛叔玉看著慍怒的程千帆,突然哈哈大笑,“程老弟,非是哥哥我難為你,實在是此事急迫,處座親自下達的秘密任務,哥哥也有壓力和苦衷的。”

  程千帆冷哼一聲,顯然不信,他認為這就是盛叔玉在故意刁難:

  禮查飯店是什么地方,背景深厚,在法租界和英美租界都有極深的背景,禮查飯店的大老板在國府這邊也是有極深的人脈的。

  這些情況,你盛叔玉不可能不知道,你要我在那里制造事端,而且時間如此緊迫,這難道不是故意刁難?

  “程老弟,非是哥哥我難為你。”盛叔玉見程千帆依然憤怒,不得不壓低聲音,“罷了,此事也不瞞你。”

  “你可別害我!”程千帆臉色一變,意思是要是極端機密之事,不要告訴我。

  “我來之時,處座也說了,此事你可以知曉。”盛叔玉說道。

  程千帆這才作罷。

  “明天,禮查飯店會住進來一個特別的客人。”盛叔玉說道,“我的任務是潛入此人的客房,獲取機密資料。”

  程千帆沒有說話,盛叔玉沒有說那人是誰,他也沒有著急問。

  本來就是故意賣關子的盛叔玉,看到程千帆竟然不著急問,也覺得沒勁。

  “此人是紅黨中的那位。”盛叔玉說了個名字。

  程千帆心中無比震驚,竟然是‘翔舞’同志。

  ‘翔舞’同志來上海了?

  西北總部并沒有提前電告,故而程千帆并不知道。

  西北方面沒有提前告知,說明‘翔舞’同志此番來滬上,是沒有和‘火苗’會面的計劃安排的。

  “此人來上海做什么?也不怕我們對他下手。”程千帆露出驚訝表情。

  雖然說西安事變后,兩黨關系緩和,開始有了直接的接觸,但是,‘翔舞’同志這樣的身份,突然來滬上,自然有極為重要的工作。

  “下手?”盛叔玉看了程千帆一眼,“我的任務是監視此一行人,獲取情報和資料。”

  “同時,還有其他人馬,他們的任務是負責保護。”盛叔玉表情嚴肅,“此人絕對不能出事。”

  “日本人會下手?”程千帆立刻反應過來。

  “此人是從滬上轉到去杭城,委座與其在杭城公開會晤。”盛叔玉說,“此事目前極為隱秘,日人應該不知道,但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一旦日人知道此事,定然會不惜一切代價破壞。”

  程千帆點點頭,他能夠猜測到‘翔舞’同志轉道滬上去杭城同常凱申會面,定然是同國共第二次合作的談判有關。

  日本人如若知曉,一定會不惜一切大家破壞。

  “此公的安全一定要得到保證。”盛叔玉說。

  “明白。”程千帆點點頭,“兩千法幣,我需要兩千法幣。”

  “要這么多錢做什么?”盛叔玉嚇了一跳。

  “買消息,引人入彀。”程千帆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當天晚上,程千帆向西北總部緊急發電。

  他將特務處的陰謀,以及他所設想的計劃向總部匯報。

  請總部立刻轉告‘翔舞’同志知曉。

  兩個小時后,禮查飯店,‘翔舞’同志還在伏案工作,熊嘉華敲門進來匯報。

  “首長,總部轉來的電文。”

  ‘翔舞’同志拿起電文,仔細閱讀。

  沉吟片刻,他開口說道,“回電總部,我沒有意見。”

  一個半小時后,程千帆終于收到了來自西北總部的回電:依計而行,一定要確保‘翔舞’同志的安全。

  程千帆回電:誓死保護!

  沿著外灘北行,跨過著名的外白渡橋,是一條東西向的馬路,是為黃浦路。

  蘇俄駐上海總領事館的對面,黃浦路十五號,便是著名的禮查飯店。

  1846年,一位名叫禮查(Ri插rds)的外國人創建此飯店。

  這是上海開埠以來第一家西商飯店,被譽為“上海著名的里程碑建筑”。

  中國第一盞電燈在此點亮。

  中國第一部電話在這里接通。

  西方半有聲露天電影在這里首次亮相。

  眾多的第一造就了這一上海最豪華的西式飯店,也是中國及遠東最著名的飯店之一。

  禮查飯店的門口。

  三輛黑色的轎車駛來,緩緩停下。

  中間的小汽車里,駕駛座上的李浩拉好手剎,下車,打開后排座位的車門。

  程千帆下車,隨后一只蔥白一般纖細美麗的手出來,手上拿了一頂禮帽。

  “你先回去吧。”程千帆從白若蘭的手中接過禮帽,隨手戴好,白若蘭看著帽子有些歪了,探出頭來,幫他整理了一下。

  “不要打架。”白若蘭小聲說。

  “曉得了。”程千帆微笑著點點頭。

  李浩回到駕駛座,開動車子離開。

  早春的滬上,依然有些冷意。

  程千帆豎起風衣的領子,看了一眼飯店的三樓。

  他從兜里摸出一支煙,打火機漂亮的玩了個花活,將香煙點燃。

  兩分鐘后,程千帆將煙蒂扔在地上。

  他邁動步子,立刻左右前后各有數名手下拱衛。

  昂然進入酒店。

  在三樓的311房間。

  一個極為英俊、劍眉星目的男子拉起窗簾的一角,看到下面這一幕,差點忍不住笑出聲,“這個小鬼,幾年沒見,倒是威風。”

  “首長,你不能在窗口。”熊嘉華立刻阻止。

  窗口太危險了。

  “好好好,聽你們的。”‘翔舞’同志低聲問,“同滬上地下黨的會面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一樓大廳里。

  “程巡長,您這是——”禮查飯店的一個華籍經理早就收到了手下的匯報,趕緊迎了上來。

  “茍經理,打擾了。”程千帆微笑著,拱拱手,“有一位不請自來的朋友在貴寶地,程某不得不來相會。”

  “程巡長,你帶這么多人來,不合適吧。”茍經理皺了皺眉頭。

  “程某身嬌肉貴,怕死。”程千帆今天戴了金絲邊平光眼鏡,臉上是笑容,但是,眼鏡后面的眼神冷了下來,“多帶幾個弟兄,理解一下吧。”

  說著,他從煙盒里彈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茍經理沒有接,“程巡長,這里是公共租界,不是法租界。”

  “我知道啊。”程千帆依然是笑著,“我派人與老費言語了一聲了。”

  老費是英美公共租界黃浦路的巡長。

  “老費都他娘的沒吭聲,你一個假洋鬼子,算個屁!”程千帆突然變臉,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拍了拍對方的臉頰。

  被拍了臉的茍經理面孔漲紅,作為禮查飯店的華籍經理,他自詡自己是上等人了,除了外國人,其他中國人見了他哪個不是姿態很低,言語頗多恭敬,卻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程千帆,這里是禮查飯店,你搞清楚。”茍經理咬著牙,喊道。

  “不禮貌。”程千帆搖搖頭,“我好言好語,你不聽,給你煙,你不接,你這是看不起我啊。”

  說著,程千帆沒有理會此人,徑直往前走,五六名手下一聲不吭的跟上。

  茍經理就要繼續阻攔,豪仔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

  在他耳邊耳語一句,茍經理立刻臉色大變,不敢再言語。

  大廳里來來往往的外國人、中國人看著這一幕,中國旅客大多裝作沒有看見,有新近來滬上的外國旅客皺著眉頭,就要上來過問。

  “喬迪,你做什么?”同伴立刻拉住他。

  “太無法無天了。”

  “這個人你惹不起。”同伴說。

  喬迪一臉不信,他可是大英帝國的子民,惹不起一個華人巡捕?

  “是的,明面上你不怕他,但是,私下里,這個人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你。”同伴小聲解釋說,他覺得不講清楚,自己的這個愚蠢的同伴在上海灘活不過三天:

  不要以為是英國人就可以在上海灘為所欲為了,黃浦江里的魚不挑食。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聽人提及過這個程千帆,此人一向做事‘講究’,行事風格也不是囂張跋扈的,當這種人行事囂張的時候,一定不能去招惹。

  上了二樓。

  程千帆帶人直接走向206房。

  程千帆從槍套里拔出勃朗寧配槍,咔的一聲,槍支處于待激發狀態。

  其余六名手下也舉槍,做好準備。

  程千帆舉起三根手指。

  三、二、一!

  大頭呂直接一腳將房門踹開。

  房內一個人正在爬窗戶,還有一人在一旁守衛,舉槍就要設計。

  砰砰幾聲槍響,此人以及正在爬窗戶的男子直接被打死。

  此時,樓下也傳來幾聲槍響。

  程千帆走到窗邊,就看到豪仔朝著樓上喊道,“程頭,這小子爬窗要跑。”

  程千帆看了看地上的尸首,點點頭。

  槍聲引起了禮查飯店的混亂,有住客驚慌喊叫,到處亂跑。

  禮查飯店的英籍經理史丁尼在黃浦路的巡長費力的帶領下趕來了。

  看著被踹開的房門,還有房間內兩具尸首,史丁尼臉色陰沉,咆哮著,“程千帆巡長,我需要一個解釋!誰給你的權利在禮查飯店抓人,誰給你的權利開槍的。”

  說著,他扭頭沖著費力咆哮,“費巡長,我沒有記錯的話,法租界的巡捕沒有在公共租界執法的權利吧。”

  “程千帆,我需要一個解釋。”被罵的狗血淋頭的費力,臉色難堪,扭頭沖著程千帆冷冷質問。

  “老費,我派人知會你了。”程千帆冷笑一聲。說著,他指了指地上的兩句尸首,“水匪姜騾子,水匪姜老三。”

  他指了指窗外,“還有一個姜老四。”

  然后,程千帆彎腰,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皮箱,叫手下打開,“三枚德制M4手雷,還要這些炸藥。”

  他冷著臉,對史丁尼說道,“史丁尼先生,這要是有了響聲,嘖嘖。”

  史丁尼滿頭大汗,在看到皮箱里的手雷以及炸藥的時候,整個人已經懵了。

  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門口圍了好些人。

  聽到程千帆說出此三人的名字,再看到皮箱里的手雷和炸藥,現場一陣沸騰。

  “上帝啊,是水匪姜騾子。”

  “老天啊,這要是炸藥炸起來的話。”

  水匪姜騾子是最近一年多的時間才竄起來的水匪,此人橫行江面,手段殘忍。

  根據報端報道,有名有姓的被該伙水匪殘害的老百姓就有二十幾人。

  這幫水匪搶劫漁船,偷襲小火輪,無惡不作,且手段兇殘,有漁民被抓后,被折磨了好幾天才扔進江里。

  本來嘛,這姜騾子這般霍霍,租界方面是不會理會的,江面上的事情,不屬于巡捕房管。

  這姜騾子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兩個月前搶了一個烏篷船,這是一對法國小夫妻游客租的船。

  姜騾子殺死了船夫,劫了這對法國小夫妻逃離,和趕來的巡捕發生槍戰。

  兩名巡捕被打死,被劫持的法國小夫妻,丈夫也被手雷炸死。

  女的被抓走,折磨了兩天后,尸體被在江面發現。

  這件事在兩個月前,在滬上報端引起巨大轟動。

  法租界當局極為憤怒,對水匪姜騾子下達了‘必殺’令。

  英美公共租界也終于站出來主持公道,表示要對殘害百姓的水匪姜騾子一伙人緝拿歸案。

  只不過,這一伙水匪神出鬼沒,巡捕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

  沒想到這伙水匪竟然偷偷摸進了禮查飯店,還帶了手雷和炸藥。

  想到姜騾子的兇殘惡行,圍觀的旅客炸鍋了。

  “姜騾子莫不是要在禮查飯店干大事情?”

  “這是要綁架飯店里的人?”

  住客憤怒了,紛紛向史丁尼質問。

  史丁尼終于顧不上質問程千帆,滿頭大汗的回應住客的憤怒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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