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2章 誰也不懂
中日雙方投入超過1.5萬人的舜王坪之戰在下午3時左右就結束了。
而這一仗國崎支隊打得究竟有多拉，恐怕連日軍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
用中條山之戰后大熊幸之助面對板垣四郎詰問不屑反擊的原話：“說我西突支隊在戰區無所作為？那如果說板垣中將閣下的所謂作為，就是要丟掉數以千計帝國官兵的生命和帝國民眾節衣縮食供養出來的精良裝備，而對面的中國人則因為此鞭炮齊鳴猶如提前過新年的話，那么，我大熊幸之助和西突支隊乃至整個第4師團寧愿背負這個罪名，請皇帝陛下治罪我等。”一臉橫肉的板垣四郎一口老血差點兒沒噴眼前這個死胖子一臉。
這哪里是什么傷口上撒鹽，完全稱得上傷口上再來一刀。如果稀碎界有排名的話，動用了帝國情報課最頂尖間諜并躊躇滿志在中國大山里蹲了兩天的草叢國崎絕對是稀碎界的扛把子。
稀碎到什么地步？中國人利用欺騙戰術誘使國崎征做出錯誤判斷命令2600余人急切進入黑龍溝，導致2600余帝國官兵為帝國盡忠，這也罷了。
第5師團坐擁4萬余大軍，2000多人的戰損承受得起！中國人大膽的利用迂回穿插戰術派出精銳步兵一舉攻破山炮大隊陣地，干掉總共16門四一式山炮，這也無所謂。
打仗嘛！誰還不有點損失啥的，如果區區人員裝備損失就能讓指揮官失去戰意，那還叫什么剛軍？
剛軍的本意就是‘寧折勿彎！堅定向前！’，進入中國戰場的第5師團一直以來就是這么做的。
哪怕當初在忻口戰場上，中國第2戰區那個瘋狂的司令官一口氣拉出10個炮團，超過300門大小口徑火炮給了第5師團沉痛一擊，但最終的勝利者不還是第5師團嘛？
但國崎支隊卻是在遭遇一連串打擊之后，竟然直接一瀉千里的痿了。其潰退速度之快，別說令正在率兵趕往河西村戰場的冷鋒預料不及，就是日軍自己估計都難以想象。
你要說正位于前線的大島昌義大佐雖然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誤，損兵折將，但好歹這位還是從沉痛打擊中恢復過來，正在親自指揮一個步兵大隊圍攻河西村左翼高地上的四行團一部，并且還有千余人不顧生死的在搶占高地，另外尚有2個滿編的步兵大隊援兵即將抵達。
總共接近5000的戰力，足以讓河西村方向的日軍和已經占了大便宜的冷鋒部無法繼續擴大戰果。
也就是說，在中午12點的時候，國崎支隊縱算是先失一招，也還未完全呈現敗相，哪怕由龐大海親自領銜的炮兵營6門博福斯山炮加入戰場，也不可能將之擊潰。
而如果隨著戰事走向，大概率是雙方在這片山區鏖戰至天黑，四行團獲得這個白天的勝利，但也會遭遇一定損失。
比如深陷日軍合圍的唐隸部會遭受重創，這已經是在冷鋒的計算之內。
畢竟日軍若想找回場子，這個被圍在高地上的兩個步兵連是最好的出氣筒。
隨著2個步兵大隊的抵達，3000VS600，縱算有龐大海6門博福斯山炮和6門150迫擊炮以及數門80毫米榴迫炮拼命輸出火力支援，恐怕只有簡易陣地的兩個步兵連也會損失三分之一。
但戰場形勢就這么的瞬息萬變！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迫使50名日軍炮兵操控著6門山炮炮擊日軍105榴彈炮陣地，其實老兵油子心里還是有些虛的。
畢竟，那可是105口徑重炮，一顆炮彈重達斤20公斤，只一發炮彈落下來，就是方圓數百米盡成火海，他這典型的是去摸老虎屁股。
可那是他的責任，如果不牽制住日軍這個炮兵陣地，炮彈落到山梁上，四行團損失會更大。
于是，他就親自帶著一個步兵排守在炮兵陣地上，用槍‘監督’著日軍俘虜朝著繳獲的地圖坐標上的日軍105榴彈炮陣地開火，而其余步兵則拖著另外6門山炮躲到距離此地足有800米外的山林里。
老兵油子當時的心思很簡單，日軍榴彈炮的報復，頂多也就是干掉他和一個步兵排，相對于105榴彈炮集火其余陣地，損失要小的多。
而7連、8連主力得以保存不說，指不定還能帶回6門75山炮，怎么算都不虧。
這種算法雖然很殘酷，瞬間就將一個陸軍上尉和80名士兵的命送進虎口中，但這就是戰場，身為指揮官的每一次計算，其實都是關于生命的消耗，哪怕是連同自己。
日軍的105榴彈炮陣地被來自于‘己方’的炮兵陣地狂轟亂炸了10分鐘后，終于反應過來，憤怒的日軍炮兵調轉炮口，用剩余的6門105榴彈炮朝著這個炮兵陣地的大致方位狂轟。
瞬間上萬平方米的山林化作火海，整座山頭都在105榴彈炮的淫威下瑟瑟發抖。
要不是日軍山炮兵大隊選擇的位置還不錯，正好位于日軍105榴彈炮射過來方向的反斜面，有一座小山幫助擋住了炮彈，不用十輪飽和式齊射，估計炮兵陣地上所有人在第五第六輪就化成灰燼了。
饒是如此，面對近在咫尺的熾熱炮火，陣地上的100多中日軍人大冬天的都滿頭大汗，包括躲在一個巨大巖石后面的李大連長，那真的是被嚇的。
但這并不能阻止日軍俘虜們繼續開火，因為炮彈落下來會沒命，可如果不開炮的話，就沒有命等到炮彈落下來。
手持著沖鋒槍和半自動步槍的中國軍人在這一刻更簡單直接，‘不執行軍令者，殺！
’，一個屬于馬上死，一個算是隨后亡，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畢竟，炮彈會不會落到自己頭頂上，還是未來的事。
況且，105榴彈炮能殺人，75山炮就不能殺人了？6公斤重的榴彈一炮下去同樣是人畜皆滅好嘛！
一炮不行，那就多來幾炮。反正也屬于是死中求活的日軍炮兵俘虜們也算是豁出去了，不僅搬炮彈上膛的速度比先前要快兩倍，甚至還開始主動調整炮口，力爭在對面那些重炮轟中自己之前先干掉對方。
還是那句老話：死道友不死貧道！哪怕那些同僚指不定還曾經在一起吃過飯一起談論過故鄉櫻花的絢爛。
到這個時候為止，一起都還算正常，哪怕日軍炮兵俘虜在死亡的巨大威脅下被調動起主觀能動性。
接下來的20幾分鐘，就開始歪樓了。國崎征少將閣下快氣瘋了，在得知己方的山炮兵大隊被中國人的奇兵端了之后。
那個消息甚至還不是山炮兵大隊傳過來的，而是來自于榴彈炮陣地那邊的問詢，說他們遭到了帝國四一式山炮的攻擊，而且通過觀察，炮彈軌跡來自于山炮大隊陣地方向。
原本國崎征還有些難以置信，但不斷電話、電報聯系山炮大隊那邊一直得不到回應后，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然后，這位受刺激過頭的第五師團第9步兵旅團少將旅團長做出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他要親自率兵奪回山炮大隊的陣地和山炮，并全殲那股敢于脫離主力的少量中國精銳。
首先，這是一個老牌軍人對戰場形勢的判斷，既然是迂回穿插搞襲擊，那兵力一定不會很多，山炮大隊那邊此時壓根沒有步兵駐防，只要有100多精銳步兵就足以讓他們無力招架；其次，炮兵陣地被襲這個點，國崎征少將是有足夠經驗的，上次老鼠山之戰，他麾下的一個炮兵陣地就這樣被中國人給炸毀過。
只是國崎征做夢也沒想到中國人玩這一招還上癮了，一模一樣的招數竟然照葫蘆畫瓢再來一遍。
是，前半截中國人贏了，可中國人還是低估了他的力量。現在的旅團部雖說沒有步兵大隊了，但還有一個直屬保衛中隊和將近1500人的工兵、輜重兵以及騎兵。
一撥沒有重火力掩護的中國步兵精銳再如何強悍，若是被重兵圍攻，也是死定。
所以，不顧旅團參謀長的拼命阻攔，狠狠給了其一記大耳刮子的國崎征少將親自帶領著護衛中隊的3個步兵小隊以及由騎兵、輜重兵、工兵組成的3個臨時步兵中隊共計800余人出發了。
直撲距離旅團部2000米的山炮兵大隊陣地所在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支兵力達800余人的日本‘雜牌兵’撞上四行團兩個精銳步兵連，必然是是火星撞地球式的碰撞。
無論從裝備還是兵員素養，四行團步兵連600人絕對都超過這800日軍，但日軍有自己最高指揮官親自領軍士氣高漲，另外還能呼叫105榴彈炮進行火力支援，也有著屬于自己的優勢。
都還沒搞清楚對方實力的雙方指不定就是一場注定慘烈的遭遇戰！可惜，天意弄人！
憤怒的國崎征少將都還沒看到中國人的影子，就遭遇到了一場無比‘拙劣’的炮擊。
之所以說是‘拙劣’，那是因為這場炮擊純粹是由一幫沒摸過山炮的步兵主導，并有一群迫擊炮手完成的。
最先發現日軍身影的，正是急于立功好加入四行團的山村青年。阿東帶著4班的三個士兵擔任偵察兵，就趴在山頭觀察，意外的發現對面山林中竟然有大量日軍正在活動。
一名老兵立刻判斷出這群不走山路寧愿翻山越嶺的日軍輕步兵就是沖這邊已經炮火連天的炮兵陣地來的。
阿東對這一片地形最熟悉加之又跑得快，很快就將老兵的判斷傳到屠運生哪兒并報告給時任8連副連長的秦五郎。
秦五郎原本是趙大強的兵，撈金坑一戰立下大功由上士班長晉升為少尉成為一名排長，但趙大強步兵連暫時沒有位置，又不能委屈了這名老兵，正好四行營擴編為四行團，面對冷鋒給出的少尉排長實職，趙大強再如何不舍也不能留人。
于是秦五郎來到三營8連擔任一排排長，并在晉東之戰后晉升為陸軍中尉兵擔任8連副連長，成為8連的2號軍事主官。
因為8連上尉連長在12月中旬得了癆病，身體虛弱需要靜養，所以秦五郎才以副連長之職率8連出征。
也正好，不然此次7連、8連聯合行動，所有戰術李九斤可不能一言而定。
但隨著李九斤親自率領一個步兵排留在日軍炮兵陣地上，此時的秦五郎可是兩個步兵連的最高主官。
當聽到前方偵察兵傳來的報告，秦五郎本能的就考慮著怎樣排兵布陣堵住這群日軍輕步兵。
“秦副連長，咱們不有炮嘛？阿東所說的日本鬼子必定要通過的那個位置正好距離我們所在區域下方不遠處，先轟他個狗日的，就算打不中，也嚇死狗日的，拖到天黑咱們就溜。”屠運生建議道。
冷鋒臨行前還專門重點交代過李九斤，他們是迂回穿插，是襲擊重要目標，最重要的是利用山間復雜地形走位，是不是抽冷子給日軍一下，讓日軍不得不抽出力量防御，用以減輕正面陣地壓力，而不是和日本人死沖猛打。
所以一聽說日軍呼啦啦涌過來千把號人，屠運生本能的第一想法就是拖，而不是玩什么正面決戰，雖然他也不怕。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們沒有正規炮兵，哪里保證打得準？”秦五郎皺緊眉頭。
“這有啥難的，就那幫搞迫擊炮的兄弟，他們好多都是從炮兵營抽調過來的，我就不信他們連山炮都不會用，打不準還打不歪嘛！”屠運生繼續建議。
“成，那就把他們都集合起來，就拿那六門山炮，先轟一下日本人，能拖多久算多久！”秦五郎想了想，同意了這位王牌步兵班班長的建議。
此時的陸軍中尉和上士打的主意是嚇住日本人玩拖延戰術，等到接到營部那邊傳來的新任務就溜之大吉。
但他們卻是萬萬沒想到日軍這邊竟然是一名陸軍少將親自領銜，不然的話一定會重新考慮戰術。
畢竟，一個少將都喂嘴邊上了，那還走個球的位，直接上去干就好了，萬軍從中斬上將首級這種事兒是可遇不可求。
幸好，一幫‘拙劣’的炮兵沒把送到嘴邊上的大肥肉給放跑嘍！屠運生還是太高看自家那些玩兒‘小炮’的弟兄了。
迫擊炮操作和榴彈炮的操作完全是兩個概念，迫擊炮那玩意兒只要給與足夠的實彈訓練，一個步兵也能在一個月后成為一名合格的迫擊炮手，但榴彈炮和加農炮這種，那是真的技術兵種，非嚴格的學習和足夠多的訓練不可。
龐大海的炮兵營中可早在幾個月前就成立了一個炮校，只要不是戰斗和實彈訓練的日子，就組織炮兵軍官講課，給那幫由步兵轉職成炮兵的大老粗們填充各類炮兵知識。
所以，別看炮兵們不用像步兵們一樣冒死沖在前線，但不知道多少炮兵們想重歸一線步兵行列，學習對于許多人來說都是痛苦的，更何況是一幫大字都不識的農村漢呢！
習慣于玩‘小炮’炮兵們收到軍令看著這些個鐵疙瘩的那一刻，估計都是腦瓜子嗡嗡的。
他們擔心的倒不是打歪了浪費炮彈，而是千千萬萬別打到自己人頭上。
還是一個聰明的炮兵想了個主意，咱哥幾個用拋物線式打不準，那就把炮口給降下來，當步兵炮打還不成？
至少炮口瞄準的方位不會錯，絕不會打到自己人就是了。一幫老六們說干就干，甚至不辭辛苦的人推馬拉把重達650公斤的山炮給運到山坡上，就為了居高臨下好直喵長官們所說的區域。
好家伙，把榴彈炮當直瞄炮生生將射程由數千米縮成一千米內還毫無信心打中的，恐怕也就是這幫家伙們了。
但這幫老六們多少還有點羞恥心，為了保證命中率，他們干脆來了個集火，就是大家伙兒一起開炮，準度不夠咱們就威力來湊，反正嚇人用的。
六門75口徑‘步兵炮’就在密林中一字排開，在一名迫擊炮班長咬牙切齒近乎猙獰的怒吼聲中，開炮！
不出所料的，歪了！六發炮彈越過正在成群結隊通過山谷的日軍步兵，轟中側面的山林。
劇烈的爆炸直接把還在快速前進的日軍步兵們全給嚇趴了。然后，舜王坪之戰最大的意外出現了。
做為指揮官，國崎征少將雖然是親自抵達一線，但此一線可不是直接槍對槍的一線，他怎么說都還留在最后方。
此時的日本陸軍少將正躲在后方山林里拿著望遠鏡看著遠方，還沒看出個啥所以然，一排炮彈就轟過來了。
一顆炮彈更是像長了眼睛一樣，轟在距離日本陸軍少將不到200米的區域。
幾名日軍步兵直接被炸成空中飛人。
“八嘎！中國人有炮！注意規避！”國崎征都只是受驚的怒罵了一聲。那邊四行團上士班長也是怒罵了一句 “娘的，打歪了！上彈，再來！”然后這一輪，再度打歪。但對于可憐的日本陸軍少將來說，卻是災難性的。
中國炮兵的炮仿佛就是盯準了他，連續三輪炮就轟在他周邊，真的是讓人欲仙欲死。
“該死的，中國人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有些怕了的日本陸軍少將想脫離這個區域。
這不躲還好，一躲就出事兒。完全屬于歪打正著的一排炮彈直接轟在距離日本陸軍少將不到10米的區域，彈片就像切奶油的刀一樣，輕松劃過國崎征肥碩的肚皮。
內臟由寬達20厘米的創口中涌出，日軍醫護兵試圖將其塞回去，卻已經看到自家旅團長狂翻白眼。
都不用等到什么傷口感染，短期內大量的失血就已經要了這名日本陸軍少將的小命。
國崎征少將戰死的消息讓大島昌義的情緒瞬間降至冰點，做為此時國崎支隊的第二號人物，大島昌義如果還能保持足夠冷靜直接獲得國崎支隊的指揮權，這一戰還是能繼續打下去，但他知道自此以后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已經無法避免走上軍事法庭的結局了。
心灰意冷的日本陸軍大佐竟然選擇將指揮權轉給那名留守旅團部的中佐參謀長。
更加驚慌失措的陸軍中佐選擇了撤軍。窮寇莫追，被日軍這個騷操作搞得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冷鋒選擇了穩妥，命令麾下所部也迅速脫離隱入山林。
不到3點，響徹山林的槍炮聲歸于沉寂。聲勢浩大的國崎支隊在舜王坪這一戰中損失了自己的少將支隊長外加近4000帝國官兵、以及16門火炮、4輛94式坦克，除此之外啥都沒撈著。
冷鋒部于此戰中，僅戰死不到百人，輕重傷200余，論戰損的話僅為日方的數十分之一！
別說華北戰場，就是放眼整個中國戰場乃至全球，這也算得上奇葩級別的戰斗。
仿佛國崎支隊此來，不為別的，就是要挨上一頓毒打！誰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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