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快五點的太陽很熱烈。
周寬和林若漪走出港藝大廈后飛快竄進地鐵口,然后雙雙松了口氣。
距離下班高峰還有一段時間,地鐵上不算擁擠。
從客村到體育西又到東山口下車,再又走路去往老林家。
天氣還是那個天氣,換了個地方走路,就顯得一點都不匆忙。
東山口這一片房屋眾多,只要太陽不是直接照在腦門子上,熱就熱點,問題不大。
才走到老林家小區那一塊就碰到了白露。
見到林若漪和周寬一同走來,白露先跟周寬打了個招呼,然后朝林若漪微微一笑:“正想給你打電話,看要不要去接你。”
又說:“上的大學名字都叫中大,還都在羊城,相隔卻有一二十公里。”
林若漪莞爾:“越是都在羊城,越覺得可以輕松見面,結果開學到現在我們一次都沒見過。”
這話說得白露也是一臉的無語。
末了,林若漪招呼著白露:“去我家吃飯吧。”
“好。”白露應了聲。
三人一同走進了門洞。
白露走在最前面,邊走邊說:“周總最近生意興隆啊,我看中國微博網廣告越掛越多了。”
“還行,廣告營收也有個幾十萬了。”周寬笑著回答。
22號開始到今天,廣告營收累計81萬,國慶節一過,這個數字估計就會發生很大變化。
跟著走進302,一看就看到了張萍女士,她正系上圍巾準備晚餐。
先是招呼了聲白露,然后張萍望向周寬,笑著說:“小周來啦,我還想晚點給你打電話請你過來,看來上了個大學若漪也懂事了一點。”
周寬連忙笑著說:“可別這么說,冒昧上門我還怕打攪你們。”
“怎么會,都說了不要客氣。”張萍連連擺手,又說,“從同事那里分了幾只螃蟹,個頭相當不錯,膏肥,喜歡吃嗎?”
周寬笑著說:“都喜歡的。”
目光掃了眼一攤食材,周寬走了過去,嘴上說:“這菜不少,正好我也沒事,給你打打下手,不嫌棄吧。”
張萍推脫起來:“這怎么好意思。”
“張姨,你才說不要客氣的。”周寬輕輕一笑,擼起袖子就蹲了下去。
他一會做飯的人,處理家常食材自然是毫無問題。
張萍見周寬似模似樣,就也沒再多說,轉而聊起了大學生活:“你們這一屆沒有先軍訓,算是直接就開課了,還適應吧。”
“還好,課程也少,整個大一都算是適應階段,專業課程都是基礎類。”
“聽說你選的是邏輯學專業,我去看了看,學好了確實不錯,就是難度挺高的。”
“慢慢來吧,學習這事情急不來。”
“這是對的,你的生意怎么樣。”
“還好,最近運氣好有公司主動投放廣告,掙了一些。”
“哦那是不錯。”
“能掙一點是一點吧,主要還是學習。”
“若漪沒給你添麻煩吧。”
“那怎么會,小林那么優秀。”
從進門后林若漪幾乎是站在原地沒動。
起初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張萍女士沒跟自己打招呼,她有點想提醒一下自己的母親——
她,家里唯一的女兒,被‘丟’到大學快一個月不聞不問的女兒,今天回來了!
然后是被周寬那熟練處理各種各樣食材的操作給弄得有點傻眼。
好家伙,這是一點都不見外是吧?!
于是,林若漪同學就這么傻站著半天半天沒動,硬是嘴唇動了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此時聽到張萍終于提到自己的名字,林若漪也終于是忍不住打了個招呼:“媽媽?”
“嗯?”張萍抬頭掃了眼,“你怎么一直站在這里,讓露露也只能跟著站著,趕緊去給露露倒杯水,冰箱里有水果去洗一點。”
白露:“阿姨我沒事…”
林若漪:“…”
我可能不是這個家親生的孩子…吧。
想歸想,林若漪還是應了聲,招呼起了白露。
張萍又看了眼走遠的林若漪,才回頭望向周寬,嘆著氣說:“你還說這孩子優秀,我看是在學校沒少讓你操心吧。”
周寬只好笑著強調:“小林就是很優秀,什么都會,這個月能做成一點生意,都是她幫忙整理的資料。”
“難為你操這么多心,愿意帶著若漪,她要是能學會你身上的謙遜就好啰。”張萍語氣柔和的說,“低調做人總歸是沒壞處的。”
看著張萍的安排要炒個豬肝,周寬插了句嘴:“這個菜炒起來油煙重,要不我來吧,實在不行你再接手。”
“行,你試試看。”張萍這次沒再推脫。
周寬接過鍋鏟,很快擺弄起來。
豬肝這東西他喜歡吃,但不喜歡吃外面餐館的。
這菜炒起來其實蠻講究火候的,老了生了都不太理想,竅門大概就是拋鍋顛勺。
周寬擺弄起來自然是行云流水。
看得張萍滿臉詫異:“平時沒少做菜吧。”
“做得不多,暑假在羊城一個人住偶爾會做幾頓。”周寬三兩下弄完,端菜出鍋。
接著索性一路做了下去。
林國福進屋后看著廚房的動靜,探頭過來一看,連忙用白華方言說:“張萍啊!你怎么能讓小周一個客人下廚做菜。”
都沒忍住喊名字了。
“林叔,是我想試試。”周寬打了聲招呼,繼續擺弄鍋鏟。
張萍擦擦手,笑著回答:“是小周這孩子太能干,本來說是爆炒豬肝油煙重他試試,現在都停不下來了。”
林國福:“…”
看著周寬熟練的操作,林國福也不知道說什么。
周寬炒菜比較大開大合,效率高了不少,前后也就一二十分鐘就開飯了。
飯桌上,林國福也是問了問這個月周寬、林若漪、白露在學校的情況。
飯后自然又是拉著周寬去下象棋。
擺明車馬,雙方有來有往。
林國福笑著說:“你們學校也不是封閉式管理,只是原則上要求學生都住校,這距離也不遠,下午放學后可以常來嘛。”
“那就太打攪你們了。”周寬連道。
“你小子這說的什么客氣話!”
“行吧,是天氣太熱。”
“該買個車了。”
“想是想過,一來開車怪麻煩的,二來我比較年輕,還是想買輛看起來亮眼的車。”
“也有道理,大學生經常開著車晃也不是很雅觀的樣子。”
下了半天,三勝四負。
比以前體面了一些,有林國福謙讓的成分。
也有周寬下棋風格略有變化的成分…
照例是林若漪送周寬出門。
好半天好半天林若漪才說一句:“什么時候去香港。”
“明天下午,可能要3號才回來,第一次去想從容一點。”周寬回答道。
實際上,周寬顯然不是第一次去。
但是,周寬前世每次去香港都是直奔油尖旺等地購物,而且每次都相當匆匆!
因為總有些物品的購買地過于分散,又總有一些不好拒絕的他人委托。
周寬也不是沒有委托過別人幫帶東西,有來有往很正常,所以顯得頗為不從容。
幾乎每次都是大清早坐城際到羅湖過關,晚上八九點匆匆回來,再又坐城際匆匆回羊城。
慌慌張張的,生怕這里錯了那里漏了。
又是覺得在香港住一晚太不劃算。
所以這次周寬兜里錢還算夠,就想別整得匆匆忙忙…
聽周寬這一說,林若漪有些奇怪:“怎么不直接后天去?”
周寬笑笑:“一方面是期待已久,另一方面是下午去人少。”
“剛好明天上午看完60年國慶大典,下午過去,還能順便感受一下回到祖國懷抱里的香港是怎么過國慶當日的。”
林若漪想了想,說:“行,這樣挺好。”
走著走著,周寬忽然調侃的說:“張姨平時也會這么說你嗎?”
“不會。”林若漪說得十分斬釘截鐵。
接著才不輕不重的說:“不過從你去我家第一次開始,就偶爾會了。”
周寬咂咂嘴:“難怪你跟溪哥能那么容易熟悉。”
“哦我想起來了。”林若漪忽然挑眉,“溪哥的媽媽也是對你很有好感。”
說起這個,林若漪又開始咬牙切齒:“你說說你,年紀輕輕的,才18歲啊,怎么就那么會跟長輩們打成一片!”
聞言,周寬微微仰頭看著夜空,長嘆一聲:“我無意當別人家的孩子,奈何現實總是這么直白。”
林若漪聽得跺腳:“不送了。”
但這次卻只是嘴上說說,并沒有直接停下腳步。
一路將周寬送往了署前路。
路上,林若漪安靜的說:“說實話,沒看出來你還挺會做菜的,我很喜歡吃豬肝,但是我媽媽偶爾掌握不了那個火候。”
“我也喜歡吃,會顛勺的話,火候一般不會太老,不用看運氣。”周寬說了句,“不過我一般不吃。”
林若漪接過話頭:“肝臟病菌更多是吧,我媽也不讓我在外面吃這個,她每次買豬肝也都不容易。”
周寬笑笑:“在白華倒是容易,自家喂養的豬很多。”
站在岔路口,林若漪揮揮手:“明天見。”
周寬揮揮手當做知道了,沿著署前路往上走了去,很快就回到了鴻運花園。
2009年10月1日。
新中國成立60周年國慶大典。
周寬坐在803的客廳里,看著大典閱兵式,透過屏幕感受祖國的繁榮富強。
看著那無數受檢閱各類型不同口徑的正義,倍感榮幸。
一句話:
在國際交往中,實力永遠是維護正義的基礎。
尊嚴只在劍鋒之上。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范圍之內。
東風快遞所達之處,正義才會真正有效。
看完大典,周寬感覺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沒辦法,雖然可能一輩子都摸不到那些大口徑的玩意,但一點都不妨礙它們成為男人永恒的浪漫…
10月份的第一天,羊城起了風,吹來了一絲絲秋天的涼意,就那么一絲絲。
下午三點,周寬按約定跟林若漪在火車東站會合,搭乘城際去鵬城出關。
兩人幾乎差不多點到的的東站。
在檢票進站口前的小廣場里,周寬見到了林若漪。
今天的林若漪穿著長衣長褲,還戴了個鴨舌帽,頭發就沒有束攏,有那么點壓住了自己那傾城容顏的亞子。
乍一看不注意的話,只當是個清秀小姑娘。
跟周寬一樣,林若漪也背了個小包。
見到林若漪只是一個人,周寬左右看看,然后才開口問:“白露不去嗎?”
“她跟吳阿姨回茂名探望外婆了。”林若漪回答了一句。
周寬哦了聲:“…”
這次兩人提前準備好的一同出行,并不在一個車廂。
不過廣深城際鐵路一向是寬松型的管理方式。
途徑的好幾個站點都很小,又根據某些相關的分配原則,很多小站根本就沒有幾張坐票名額,所以很多時候沒坐的也可以隨便坐。
十一當天雖然人多,卻也不是每趟車都擠,大下午的點比較寬松,就也還是湊在了一塊坐著。
從羊城去往鵬城的路上,林若漪有意提起了話題:“現在特地去香港購買你期待已久的手表,有沒有點激動。”
“有一點。”周寬笑笑。
他總不能當著人小姑娘的面說自己昨晚做夢都夢到了購買場景吧。
確實是期待已久,心潮澎湃,但周寬也不會搞得那么急忙。
林若漪又問:“你打算怎么安排,我要帶不少東西回來,反正有些店鋪如果一次性買的多會送行李箱。”
“我也是,而且要買的零零碎碎不少。”周寬提前聯系過周鈺,反正就是連護膚品都要買不少。
“我是這么想的,四點多出關,大概五點多能到油尖旺地區,剛好那時候各大店鋪買東西的人也少了,根據清單一樣樣買過去。”
“爭取把零零碎碎都搞定,明天上午查漏補缺,最后把東西一扔酒店,輕松逛街,順便就把最后那些對自己重要心儀的東西買了。”
聽完,林若漪認同的點頭,然后瞥了眼周寬:“就是覺得沒什么儀式感了。”
周寬笑了起來:“只是說起來很順便,你不覺得最后只奔著那一個目標的確切更有儀式感嗎?”
林若漪一想,頓覺眼前一亮。
搖搖晃晃一個小時出頭便到了羅湖。
一路很順暢的過了關。
從鵬城過關去香港有一種奇特的現象,無論刮風還是下雨,無論天晴還是多云,仿佛永遠早上出關高峰、晚上是入關高峰。
中間的時段就顯得安靜。
有時候一整個口岸大廳里一個人都沒有。
周寬和林若漪都是走人工過關,有收到一張小紙條,提醒每位持港澳通行證的旅客出關后只能在香港逗留七天。
從香港的羅湖站坐上地鐵,又是搖搖晃晃差不多一小時才到尖沙咀。
下了地鐵后也沒多磨嘰,走兩步就進了零售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