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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瓶中之貓

  “不不,當然愿意去看歌劇。只是好奇,雖然下周六宵禁已經戒除,但這種人群聚集的場所,不是管控開放的嗎?”

  邪神降臨事件的后續影響當然不會那么輕松就消失,所以夏德才會好奇。

  “是王室要求開放的。這其中似乎涉及教會和王室的矛盾,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總之,夏德,你接受邀請嗎?”

  露薏莎小姐又問了一遍。

  “當然,我還沒看過歌劇呢。”

  夏德點點頭,然后又狐疑的問道:

  “你說要去瑪利亞皇后歌劇院辦的事情,不會又是收容遺物吧?”

  “哪里有那么多遺物讓我去收容?你以為那是隨便就能碰到的東西嗎?”

  露薏莎小姐笑著反問道,然后解釋:

  “是去接貨,我托人從外地帶回來一些敏感的東西,不會有什么意外。夏德,記錄在案的遺物數量不超過五位數,我們又不是什么被命運選中的人,哪里會經常遇到遺物?”

  “說起來,露薏莎小姐,你知道托貝斯克下屬的小鎮出現了天使級(1級)遺物失控事件嗎?這證明危險其實距離我們很近。”

  夏德已經將小米婭放到一旁了,貓的體溫高于人類,夏天抱著它就像抱著一只小火爐,他現在又端起了水杯。

  “說起遺物失控......”

  金發女作家看了夏德一眼,翠色的眼睛中含著笑意:

  “我的朋友蕾茜雅公主現在在冷水港,她寫信告訴我,冷水港市也出現了惡劣的遺物失控事件。據說是有強烈詛咒的賢者級(2級)遺物,那是一批美人魚雕像。”

  “咳咳。”

  正在喝水的夏德被嗆到了:

  “還有什么消息嗎?”

  “蕾茜雅說,被詛咒的第一批人全都死了,但最后一人不是死于詛咒,而是死于槍殺。”

  露薏莎小姐一邊觀察著夏德的表情一邊說道,夏德低頭用毛巾擦嘴,沒注意到她在看著自己。

  “你對這件事感興趣?還有一些消息,據說教會認為死于槍殺的碼頭調度員非常有價值,也許他布置的奇怪儀式真的招來了什么,于是對他的死因進行了占卜。”

  夏德點點頭,他當時帶著命運的二十面骰子,根本不怕占卜:

  “我猜應該占卜出來什么吧?”

  “因為擔心遺物的干擾,因此這次特地請當地預言家協會的占卜者幫忙,還使用了大型儀式進行輔助,甚至用了一件文書級遺物進行協助。”

  露薏莎小姐聲音輕緩的說道。

  命運的二十面骰子可以干擾命運,但并非沒有別的辦法撥開迷霧。

  “所以最后什么結果?”

  他問道。

  露薏莎小姐壓低聲音說道:

  “占卜非常模糊,但還是得到了幾條重要的線索。”

  她瞧了一眼夏德的表情,將手中的鋼筆放到筆記本的縫隙中,一邊甩手腕一邊說道:

  “兇手來到那位碼頭調度員的家中,與那個看似沒作用的五芒星儀式有很大關系。”

  夏德的確是看到了天花板的血跡才決定調查。

  “兇手來自海洋。”

  夏德的確是從海里爬出來的。

  “兇手來自遠方。”

  夏德的確是從遙遠的托貝斯克前往了冷水港市。

  “兇手使用著邪神的力量。”

  夏德的確是用了來自于深海溺亡者之神的咒術“水下呼吸”。

  “兇手在遠去前,身軀與魚近乎融為一體。”

  夏德的確握著一條魚進行了空間穿越。

  他非常驚訝占卜是如此的準確,雖然知道教會依然不可能知道是他,但還是有些擔心。夏德遲疑的探尋到:

  “所以教會認為殺死最后一名死者的兇手是......”

  露薏莎小姐笑著搖搖頭:

  “這些細節也不算很明確,而且占卜又不是百分百正確的。教會只是有猜測。”

  “猜測是?”

  “兇手是一條被邪神眷顧,由儀式召喚而來,來自深海的可怖魚人。”

  露薏莎小姐小心的觀察著夏德的表情,見夏德沒什么表情,于是感覺有些失望。

  夏德此時已經微微轉頭看向窗口,外面是昏黃的黃昏風景,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吸血鬼的升華之語。

  “原來這些信息能夠拼湊出這么離譜的消息。”

  夏德心中輕聲感嘆。

  他已經決心最近不再去冷水港市,身為托貝斯克的偵探,他認為自己還是不要和遙遠城市中的麻煩事情扯上聯系。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件賢者級遺物失控,對他無利可圖,他只有發瘋了才會不遠萬里去冷水港,只為讓自己身陷危險之中。

  露薏莎小姐之后便沒有再提那座海港城市的事情,只是不經意的感嘆,她的朋友蕾茜雅公主現在在冷水港市非常無聊,如果能夠有朋友去看望她,那就太好了。

  很可惜,夏德手中掌握的線索不足,完全沒聽出來金發作家的意思。

  隨后的休息過程中,他也談到的墓園中與兩個鬼魂的故事,這很快轉移了露薏莎小姐的注意力。她安靜的聽完了夏德講述在墓園雨中的經歷,然后還看了看那張月舞節:

  “夏德,你知道我打算在考試周之后,在報紙上連載偵探小說集。我決定了,要用這則故事作為開篇......放心,具體的情節不會完全一樣,不會讓那位老太太看出來的。”

  有動人的故事在,她很輕易的就將蕾茜雅公主暫時拋到了腦后。

  因為晚上的宵禁,所以露薏莎小姐不能在夏德這里久留。一起吃過晚餐后,金發姑娘便離開了,離開前還不忘叮囑他千萬要記得下周的考試。

  夏德則趁著晚上沒事,抽時間整理自己的報稅單據。馬上就要到月底了,他需要向托貝斯克稅務局報稅,合法經營的偵探事務所,可不能出現偷稅漏稅的情況。

  但在金發姑娘走后五分鐘,樓下的門又被敲響了。

  此時天還沒有暗下去,夏德猜不到是誰會在這個時間拜訪自己。

  打開樓下的房門后,看到的居然是奧古斯教士,昏黃的落日在他的身后,將教士的身體鍍上一層金邊。

  他的身后是人來人往的圣德蘭廣場,鴿子群停在廣場上接受人們的喂食。夏德一直覺得,生活在廣場上的鴿子們,生活大概比生活在房子里的小米婭還要愜意:

  “教士?你怎么有時間來拜訪我?快請進。”

  腿后面跟著探頭探腦的貓,夏德熱情的邀請教士進門。在鋪滿了賬本和合同的茶幾旁兩人落座時,教士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他甚至都沒有在意夏德家里明顯有些低的溫度:

  “夏德,幫我一個忙。”

  教士上門時提著一只用報紙包住的酒瓶,草繩捆在報紙外面,并最終延伸向上變成提手。非常巧合的是,報紙對準外面的那一版,是三天前托貝斯克市的市長先生做公開演講時的照片。

  如果夏德記得沒錯,那次演講和今年夏季的征兵活動有關。好在現在全面戰爭停止,王國不再大范圍募兵,夏德也不必擔心某天忽然接到募兵通知書,然后直接背著行囊前往前線。

  “不對啊,我是軍情六處的特工,本身就是皇家陸軍編制,募兵通知書對我完全沒用。”

  想到這里,心情頓時變得非常好。

  苦著臉的老教士將瓶子外面一層層的報紙全部撕開,夏德這才看到那只深色的玻璃酒瓶里面,居然是一只比米婭還要小的純白色的貓。

  但即使再小,它滿滿當當的擠在那只酒瓶里面,身體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了變形。無法判斷里面的貓是生是死,它閉著眼睛被塞在瓶子里,一動也不動。

  “喵”

  原本趴在沙發上的橘貓一下竄了起來,這只貓對同類一直相當排斥。在寵物店時的兇名夏德第一次去接它時就聽說了,后來被接到圣德蘭廣場暫居后,夏德只要在外面抱其他貓,回家后肯定會聽到小巧橘貓“惡狠狠”的叫聲。

  “我很好奇,教士,這只貓時怎么被塞進去的?”

  夏德謹慎的盯著那只裝滿了貓的酒瓶。

  “別看玩笑了夏德,你肯定看出來這根本不是什么貓。”

  教士抓起塞著瓶塞的酒瓶,用力的搖晃了幾下。于是“白貓”融化在了瓶子里,變成大半瓶好像牛奶一樣的液體。

  夏德大為驚訝,雖然人們都開玩笑的說貓是液體,但眼前的事情未免有些太夸張了。米婭則驚恐的站在沙發上看向瓶子,然后又看向奧古斯教士,隨后一下竄到夏德身后躲起來。

  這只貓大概誤會了什么,把奧古斯教士當做了殺貓兇手。

  “這是什么?遺物?”

  夏德安慰了一下膽小的貓,然后伸手摸了一下深棕色的玻璃酒瓶,但沒有感覺到低語要素的痕跡。

  “哪里能這么容易碰到遺物?這是魔藥,或者說,是魔藥的前驅體......你理解成半成品就好。”

  老教士解釋道,見液體又有要變成貓的趨勢,于是拿起來再次搖晃:

  “魔藥瓶中之貓,人類飲下可以短時間內之間變成貓。”

  “喵?”

  夏德身后的橘貓探出腦袋看著他,尖耳朵支棱著,琥珀色的大眼睛盯著酒瓶。

  “教士,你居然能夠配置這種魔藥?”

  夏德一臉贊嘆的問道。

  “當然不是,想什么呢,我才二環,這種可以讓環術士肉體發生改變的頂級魔藥,就算是圣拜倫斯也沒幾個人做的出來。這是我從黑市買來的過期魔藥,想要研究一下,作為課程報告的內容。但到手以后才發現,這東西不僅過期了至少三十年,而且魔藥里面混入了一些可怕的東西。”

  教士臉色嚴肅起來:

  “仔細看,白色液體里面是不是有黑色的絲絨一樣的東西?”

  夏德拿起酒瓶,將又要凝聚凝聚成貓的液體使勁搖晃,探著腦袋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到:

  “是的,的確有。”

  “這是詛咒混合體,這東西在魔藥里面存在,我擔心這瓶魔藥遲早會誕生出一些更可怕的東西。所以,我在教堂用一些方式進行了驅魔。”

  奧古斯教士雖然不是教會環術士,但作為資深神職人員,不可能一點驅魔手段都不會。

  “有作用嗎?”

  “有作用,我最初拿到這瓶藥劑的時候,里面至少五分之一的內容物都是黑色的,當時我還以為是發霉,直到發現它接觸吾主圣徽時有奇怪的反應才明白是詛咒。但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我還記得露薏莎說過你也能驅魔,所以想找你幫一下忙。如果還不行,就只能上交給學院處理了。”

  他指向瓶子,米婭貓和夏德一起,非常感興趣的看向里面的東西。當牛奶色的純白色液體逐漸形成貓的模樣時,并非如同橡皮泥似的外形發生變化,而是首先從內臟開始構型,那模樣非常惡心。

  “驅魔?沒問題。”

  夏德左右看了看,起身從門口的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衣。右手握著瓶子,將外衣裹在右手上:

  “奧古斯教士,請不要直視我的手。銀月!”

  璀璨的光華透出黑色的布料,但因為有遮擋,因此不算刺眼。

  “如果消耗不大就多試幾次。”

  教士摸著下巴建議到,夏德點點頭,隨后手中的衣服便持續頻繁的發光。他也不知道究竟怎樣才算是可以,因此數了二十次才停下來。

  將酒瓶放到眼前觀察,白色的液體中已經沒有了黑色的痕跡,只是在瓶底有一些黑色的固體沉淀物。它們看上去很重,必須使勁搖晃瓶子才會浮動,但并不會溶解。

  “這樣可以嗎?”

  他將酒瓶遞給教士,老教士看了好半天,終于露出了笑容:

  “很好,這樣就可以了。上層的液體就是過期的半成品魔藥,下面的固體是詛咒結合體,等我分離出來以后,可以當做珍貴的施法材料來用......我可是有很不錯的詛咒類的咒術。夏德,辛苦你了。”

  “都是小事而已,哦,教士,其實我也有事情想找你。我想在下周嘗試著配置一些歡欣藥劑和長眠水,需要您指導一下,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

  “一年級的魔藥課實踐內容?當然,這很簡單,周三上午去教堂找我,正好歐文主教想找你談談。”

  說著起身準備告別,宵禁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他也不能久留。

  “周三是嗎?好的。”

  夏德站起身,米婭立刻跟上。

  與奧古斯教士一起下樓,兩人談論著下周考試以及圣禱節的事情。

  老教士對考試的事情也很頭痛,而且他抱怨的不是考試本身:

  “想起考試我就頭痛,我都這個年紀了,居然還要參加考試,年輕的時候可真是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那么您年輕的時候,認為自己的晚年會怎么樣度過?”

  夏德幫奧古斯教士推開門,教士將帽子扣在自己的頭上:

  “有一些自己的積蓄,然后在教會的幫助下,在政府福利部門謀取一個不干活也能拿錢的工作,最好周薪能超過半鎊。在托貝斯克有一間自己的房子,每天喝茶看報紙,也許可以像你一樣養只貓......瞧,夏德,我怎么感覺現在的你,已經達成我年輕時對自己的要求了?”

  說到這里,老教士自己也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夏德的肩膀,隨后走出了房門。

  落日的余暉已經到達了廣場對面房子的房頂,眼前璀璨金光讓夏德下意識的瞇起了眼睛。奧古斯教士迎著夕陽遠去,夏德則扶著房門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

  “如果我老了以后,也能像奧古斯教士這么瀟灑,那就太好了。”

  教士年輕時羨慕夏德現在的生活,年輕的夏德又歆羨老教士的人生,這讓夏德有了更多關于異鄉生活的思考。

  什么思考?

  夏德將門輕輕的關上,將陽光和廣場關在門外。

  “就算在這個世界,有一棟自己的房子,也是成功人生的最重要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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