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臺和套牛機差不多類型的機子。
名字叫烏龜疊羅漢,六個烏龜依次掉下來,上面的必須要比下面的小,疊滿6個就可以獲得玩偶大獎。
張繁弱往機子后面的獎品柜看了眼。
藍胖子?
那就必須整一個了。
疊羅漢比起套牛機相對公平一點,雖然也有類似歪脖殺這類的無恥操作,但只要你眼力達標,前面五個烏龜基本就是白給。
張繁弱擁有心眼加持,
全神貫注的狀態下去打職業換個神稱都綽綽有余,玩這個更是手拿把掐。
“你真給力!”
五個烏龜依次掉下來,被他安排成完美的金字塔型,最后一個烏龜在大小之間來回變換,張繁弱目不轉睛,摸清楚節奏后毅然決然的按下了按鍵。
隨著一陣清脆的悅耳聲。
周圍玩家的目光紛紛投過來,張繁弱有點小小的意外,居然直接出獎了,電玩城老板看來是個大大的好人啊。
前臺的工作人員沒多久走過來。
“小朋友你可真厲害。”
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妹子打開柜子將里面的超大玩偶取出來,遞給張繁弱的同時沒忍住摸了摸了他的頭:“姐姐要補貨了,你想往里面放什么玩偶啊?”
隨機獎池變成了自選獎池,還有這好事?張繁弱果斷抓住機會:“姐姐,天女獸的玩偶有嗎?”
“…天女獸。”
妹子的眼神茫然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好像沒有,有灰太狼和皮卡丘的,可達鴨也有。”
“哦,那就隨便吧。”
張繁弱眼神之中有點遺憾。
趁著工作人員補貨的時候,張繁弱看向還在第四頭牛奮斗的莫忘歸,只見她神情緊張的盯著屏幕中飛速跑過的幾頭牛,等到時間快要結束才狠狠按下按鈕。
嗖——
誒嘿,我會偏頭。
繩索打在綠色牛的脖頸上,綠牛還不忘露出一個嘲諷拉滿的微笑。
莫忘歸忍不住狠錘按鈕。
“小姐,動作請輕一點。”來補貨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提醒道。
莫忘歸頭都沒回。
“錘壞了我賠。”
任誰都看得出她這會已經玩上頭了。
張繁弱在旁邊也沒有出聲讓她冷靜下來,誰玩游戲都有上頭的時候,這種時候就只能靠自己慢慢走出來。
張繁弱等啊等啊。
莫忘歸一晚上似乎就和這六頭牛較起勁了,兩百塊錢的幣沒玩半小時就已經消耗殆盡,她不甘心的又去買了兩百,張繁弱就緊盯著堆的滿滿的幣框,看著它一點點‘消瘦’下去。
終于,莫忘歸再度來到最終關卡。
看著僅剩的那一頭綠牛,兩個人都陷入了祈禱,莫忘歸是太想把這六頭牛‘繩之以法’了,張繁弱則是不想再坐牢了,祈求電玩城老板有點良心,讓菜雞也能有點游戲體驗。
啪——
繩索再次飛出,也許是因為太緊張了,莫忘歸這次連給機器出獎的機會都沒,繩索扔空到了地上。
“嗷——”
莫忘歸趴在機器上發出了一聲慘叫。
“要不要我幫你玩?”
二人身后一個垂涎莫忘歸姿色久矣的男人鼓起勇氣走了上來。
他在這電玩城里玩了幾年。
漂亮的姑娘這里經常見,但這么漂亮又這么笨的卻從來沒有遇到過。
莫忘歸臭著張臉抬起頭。
“你在教我玩游戲?”
男人一時間被震懾住,莫忘歸身邊的張繁弱也打量他兩眼,最后嘆口氣無奈的將莫忘歸擠開,自己投幣進去。
本來他不太想代打的,畢竟莫忘歸被折磨了這么久,要是不自己贏一次恐怕晚上都睡不著覺了,但現在有人打擾,還是早點溜溜球吧。
“這廳里的套牛機很難中的。”
二人背后的男人還在聒噪。
張繁弱充耳不聞,像個無情的牛仔般按下按鈕,每按一次就有頭牛伏法,順序從小到大,很快便來到最后一關。
莫忘歸在旁邊都忍不住屏息了。
張繁弱卻一點都不緊張。
因為這臺機子已經被喂的太飽了,不管男人女人,不管是不是人,只要被喂飽,那就會變得很好操作。
最大的紅色公牛孤零零的在狂奔著。
張繁弱這時候并沒有急著套,他將莫忘歸的手放在了按鍵上,自己的手也蓋在上面,趁著莫忘歸愣神的時候用低沉的嗓音道:“這一擊,蘊含了我們兩個的力量。”
眾所周知,動漫里像他這么帥的角色說出這種話,代表的往往就是主角以及boss遭重。
此刻反派boss就是那頭公牛。
它壯碩的肌肉和碩大的牛角無一不在表明——老子很難套。
但男女主角的手已經合在了一起!
西內!!
伴隨著張繁弱心中的吶喊,二人一齊按下按鈕,繩索應聲飛出,紅牛看著那完美的弧度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絕望。
要遭重!
現場短暫的安靜了兩秒。
隨著悅耳的勝利bgm響起,莫忘歸也終于回過神來。
“噫!好了!中了!”
她激動的摟住身旁的張繁弱,身子劇烈顫抖,臉上紅通通的,仿佛人生在這一刻達到了圓滿。
什么用戶破億。
什么納斯達克上市敲鐘。
所有的所有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此刻的萬一。
沒多久,工作人員拿著鑰匙走過來。
在二人身后猶如禿鷲般的男子躍躍欲試,目標只是個一米六出頭的女性,身邊更是只有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兩個超大玩偶絕對超過了他們的負重,這時候機會就會降臨給有準備的人。
然而…
“這個豬就不要了,不好看。”
莫忘歸拉著他瀟灑的站起來:“就要你抓的這個好了,咱們回去吧。”
“好。”
機會來的快去的也快。
望著二人離去的身影,男人嘆了口氣,轉身坐在了套牛機前。
小孩都能抓住他肯定也能。
這還不是隨便拿捏?
電玩城門口的街頭,時間雖然已經很晚,但街頭上依舊有晚歸的路人,也許因為靠近小吃街,行人里面很多都是一家三口,吃完夜宵正往回走。
二人在街頭站定片刻。
“之后準備去哪玩?”
莫忘歸一手牽著張繁弱一手抱著玩偶,此刻深吸一口秋天夜里的涼風,心里的興奮勁頭也迅速冷卻下來。
張繁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除了一條白幼貍的晚安短信之外很干凈,秦晚臺在那通電話掛了以后真沒再給他打電話發短信,這讓他有點惆悵。
抬起頭,看一眼街景,更惆悵了。
有女人抱著孩子,身旁跟著丈夫,說說笑笑的往家走,也有便利店剛出來的小女孩,媽媽跟在身后給她提著書包,好像剛從補習班出來,一邊念叨著一邊給她擰開牛奶的瓶蓋。
世人熙熙攘攘。
并不形單的張繁弱卻感覺有點孤獨,聽到莫忘歸剛才的詢問便也隨意的回了句:“很晚了,回去睡覺吧?”
“不再吃點東西嗎?”
“不餓。”
“哦…”
莫忘歸牽著他往回走,走著走著剛從便利店里出來的那對母女走近,交談聲依稀傳進她的耳朵里。
“不要管別人說了什么,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媽媽不還是在一直陪著你嗎?乖嗷,把牛奶喝完就回去睡覺了。”
“不想喝,媽媽你真的好煩。”
“不喝不行,不喝媽媽現在就哭給你看,路上這么多人你怕不怕丟人?”
“那我就不管你我自己走!”
“那媽媽就拉著你。”
這交談的內容讓她有些恍神,讓她想起了某個老女人,這耍無賴的手段頗為相似啊,也不知道她以前是怎么忍受下來的。
想到這她忍不住回過頭。
那是一對很年輕的母女,女孩看著剛上小學的年紀,五官精致,媽媽也很年輕,此刻女孩就在后者無賴的威脅下,滿臉無奈的張著嘴,小口小口的喝著女人喂給她的牛奶。
‘是因為愛吧。’
莫忘歸腦海里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這時候小女孩注意到她的目光看過來,莫忘歸連忙扭頭回去,但走了會腦袋里的想法卻越來越多了。
左手夾著的玩偶越來越沉。
這時候媽媽要是在就好了,她可以把玩偶直接甩給她,自己牽著張繁弱悠哉悠哉的漫步,看著她在后面氣的要死。
這么一想,她突然覺得回酒店沒必要了。
“要不要回家啊?”
“啊?”
張繁弱意外的抬起頭,某一瞬間還感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要不要回家。”
“回家?可以啊!”
張繁弱激動起來了,現在回家,還有補救的機會,要是明天再回,他就指定別想在秦晚臺那里有好果汁吃了。
“那我們要先說好。”
莫忘歸低著頭看向張繁弱:“回到家你可不要為了哄媽媽不和我睡,今天我們兩個是要一起睡的,懂吧?”
這話核心邏輯沒什么問題,但張繁弱卻覺得聽的挺怪的。
但是為了回家…
“行。”
二人約定好,之后便連酒店都沒回了,直接攔了個出租回家,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半了,莫忘歸掏出鑰匙剛打開房門,二人就聽到客廳飄來的音樂聲。
“我有花一朵,種在紅塵中…”
“女人花呀立在紅塵中…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只盼望有一雙溫暖手,能撫慰我內心的寂寞。”
昏暗沒開燈的客廳里,
從前不怎么打開過的唱片機發出的幽怨歌聲讓二人不寒而栗,廚房旁邊開著的側邊燈,照亮餐桌上的情形,那里有一個老女人,坐在椅子上微低著頭,手上還舉著紅酒杯,空蕩蕩的桌子上已經起開了的兩瓶紅酒格外扎眼。
張繁弱忍不住倒抽口涼皮。
這還好是回來了,這要是不回來那還得了?不得看著秦晚臺化身復仇女戰士,對著她倆一陣暴力輸出?
“太可怕太可怕了…”
莫忘歸根本不敢靠近她,用手推了推旁邊的張繁弱:“咱倆直接上樓洗澡睡覺吧?”
張繁弱對她的腦回路直接無語了。
怎么敢想的啊?這要是直接無視上樓那還不如不回來呢,那不是純純的火上添油嗎?秦晚臺喝上頭了半夜直接把她倆掐死怎么辦?
“你先上去吧。”
張繁弱并不想孤身戰斗,但他知道莫忘歸這時候指望不上,還不如把她打發走以免她腦抽。
“…那你加油。”
莫忘歸這時候很想裝波暖女,但這種情景實在是太可怕了,她果斷擯棄掉錢老真傳很不講義氣的一溜煙走了。
她走以后,樓下更顯空蕩。
對于二人的回來,莫忘歸的走,秦晚臺一直沒有什么表示,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過,就那么老歌就酒,一口接一口。
張繁弱在原地先想清楚戰略。
當他有了個大概的思路以后并沒有急著過去,而是先走到唱片機旁邊,拿起秦晚臺的那些珍藏碟片看了起來,最后換上了張過榮的《怪你過分美麗》
可以,bgm已到位,開始戰斗!
靠近boss之前,一定不能過于魯莽,張繁弱先進廚房里面看了一眼,判斷秦晚臺晚上沒做飯以后,他思路頓時更清晰了。
先拿出手機,
讓樓上當烏龜的莫忘歸點份秦晚臺喜歡吃的外賣到家里,然后走到餐桌旁邊,拉開秦晚臺身邊的椅子坐了上去。
秦晚臺對此還是一點表示都沒有,身上和臉上寫滿了冷漠,她不開口張繁弱也不開口,時不時的扭頭看她一眼,雖然秦晚臺的臉色很紅潤,但通過那清醒的眼神張繁弱知道她此刻沒醉。
沒醉才是正常的。
好歹也是女干部,哪能被一瓶多紅酒干趴下?眼見著秦晚臺杯子里的紅酒快喝完了,張繁弱連忙拿起桌上的紅酒給她添上,也不添多,一次就添個兩口的份量。
秦晚臺又喝了兩杯,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就不能多倒點?讓我趕緊喝死,你們姐弟不就如愿以償了嗎?”
張繁弱嘴角抽了抽。
還嘴是不可能還嘴的,他這回換上水壺,給秦晚臺酒杯里添了點涼白開,還貼心的先涮干凈倒掉然后再倒水。
秦晚臺撇了眼,冷笑一聲沒喝。
張繁弱端起杯子,像便利店的那個媽媽一樣將杯子遞到她嘴邊:“秦姨,喝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