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傷心極了。
那邊的如意有點心虛,但是氣勢絲毫不差,努力發出哭喊想要蓋過她的聲音。
“什么多睡一天少睡一天的?”
李姨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們是在說午睡嗎?午睡是一人一張小床,不可以一起睡得。”
如意如愿哭聲小了點。
什么?不能一起睡?那她們豈不是白哭了?
“為什么不能一起睡!”
林如意止住哭聲,氣勢洶洶的從地上爬起來:“這里面的小床可以睡兩個人!繁弱哥哥已經答應我了的!”
張繁弱滿臉問號。
好在李姨替他說話了:“哥哥跟你們說的是一起午睡,不是一起睡覺,你們弄錯了!”
“才沒有!”
如意叉著腰,理直氣壯的道:“一起午睡不就是一起睡嗎?我在家就是和爸爸一起午睡的!媽媽你別想騙我!”
李姨忽然有些心累。
雖然她不介意兩個女兒和張繁弱一起玩,但是看這趨勢已經有些不對勁了,這怎么苗兒剛發出來就上趕著往豬嘴里跑啊?
“他和你們爸爸是不一樣的。”
她耐心給兩個女兒解釋道:“你們都和他一樣大,一樣大的男孩女孩是不能睡在一起的,只有結婚了才可以,就像爸爸媽媽一樣,懂不懂?”
如意如愿陷入了沉思。
李姨剛有點欣慰,林如意腦袋燈泡忽然一閃,興沖沖的跑到了張繁弱的身邊:“繁弱哥哥!我們現在結婚好不好?”
李姨忍不住捂住了臉。
秦晚臺嘴都要笑爛了,要不是感覺小李在旁邊她不能太過殘忍,這會都想替張繁弱點頭答應下來了。
自家孩子太受歡迎可怎么是好?
她陷入了幸福的煩惱,隨后卻見張繁弱伸出小手按住了林如意的腦袋。
然后輕輕一推——
“不行的哦。”他臉上充斥著莫名的慈愛:“警察叔叔規定過,只有長大了的男孩女孩才能結婚。”
“對對對!”
李姨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我和你爸爸就是二十多歲結的婚,寶貝兒你不能太著急!”
林如意小臉拉了下來。
二十多歲?她今年剛剛四歲,那豈不是說還要好久好久才能和繁弱哥哥睡在一張床上?
如果換做個蠢笨的小孩,
這會就已經被張繁弱糊弄過去了,但林如意不一樣,這孩子打小就聰明。
“繁弱哥哥…”
她噘著嘴,小手拉起他的手,語氣軟軟的帶著點撒嬌的味道:“那長大了以后你會和我結婚嗎?”
秦晚臺感覺臉都快笑麻了。
好家伙,這都已經學會要承諾了,不錯不錯,這機智的小姑娘長大了一定不簡單。
張繁弱也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
林如意眼睛大大圓圓的,里面充斥著閃爍的微光,任何一個內心柔軟的人,望到這樣一雙眼睛、聽到那軟萌的語氣都不會忍心拒絕。
張繁弱除外。
在海鮮市場刮了幾年的魚鱗,他孩心似鐵。
不管對待大人還是小孩,
張繁弱的原則就是,做不到的事情不許諾,不然你今日種下的因,很可能在未來某一天會結出苦澀的果。
萬一有天他的頭被抱住了呢?
張繁弱直接使出哄孩子大法,將林如意糊弄過去之后就和秦晚臺一起去填資料報名。
路上的時候。
“繁弱啊。”
秦晚臺捅咕捅咕他,待他看過來以后才小聲問道:“如意如愿你更喜歡誰啊?”
張繁弱撇開頭沒理她。
秦晚臺一拍手,臉上恍然大悟:“她們兩個長得一樣,所以你是想全都要?特蕾莎呢?混血寶寶也挺好看的說…”
張繁弱拳頭硬了。
牲口啊!他還只是個祖國的花骨朵啊,內心裝滿了家國,秦晚臺這個老女人卻總想用些有的沒的蠱惑他的道心!
張繁弱如今學乖了。
如果他一本正經的和秦晚臺講道理,秦晚臺還是會調戲他,只有用魔法對付魔法才是解決這種情形的好辦法。
“秦姨,我長大了不結婚。”
他仰著小臉,目光純澈:“我想留在秦姨身邊,一輩子陪著秦姨,好不好?”
秦晚臺咬了咬嘴唇。
媽蛋,這小孩怎么這么讓老阿姨心潮澎湃呢,不行,回頭私底下得多啃幾口才可以。
她內心波濤洶涌。
但面上卻撇了撇嘴:“陪著阿姨干嘛?到時候阿姨都成老太婆了,你還不得煩死我。”
“怎么會。”
張繁弱小嘴都甜出蜜了:“秦姨在我心里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二人在這‘濃情蜜意’
身后的如愿如意則湊在一起。
“我感覺繁弱哥哥變了。”林如意小臉有些陰郁:“一定是上午那個女孩,她比我們大好多,有她在哥哥都不想和我們玩了。”
妹妹林如意本來不想理她的。
但這話題她太關心了,便暫時放下矛盾:“那你覺得應該怎么辦?”
林如意露出一絲小小的冷笑。
“她只有一個人。”
“而我們有兩個!”
說完她伸出小手,一臉肅穆的看向妹妹:“你以后只要聽我的,她肯定比不過我們。”
如愿有點心動。
她知道姐姐一直很有‘辦法’,但是林如意的前科實在太多了,她無法完全信任。
“可你總是不講道理。”
如愿背著小手,臉上有點委屈:“無論是吃東西還是干嘛,你總要比我分的更多。”
啊哈?
如意叉著腰,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我比你更聰明,更聰明的小孩肯定要分的更多一點!”
“你不是聰明!你那是厚臉皮!”
姐妹倆說著又吵了起來。
李姨回頭瞪了她們一眼:“你們再吵回頭就不要想照相了。”
如意如愿瞬間老實了。
之后一行人辦完入園手續,正式開學大概在三天之后,小劉老師留了秦晚臺的電話號碼之后就將眾人送到門口。
“繁弱同學。”
她笑著向張繁弱揮了揮手:“幾天之后估計也是老師帶你們,老師等你哦。”
“劉老師再見。”
張繁弱沖著這個看上去挺溫柔的年輕老師揮手告別。
之后幾人打了輛車。
在前往照相館的時候,抱著他的秦晚臺還有些感慨。
“繁弱要上幼兒園了。”
她雙手摟著他肚子,拇指修長白皙:“再過幾年就是小學,然后是初中高中,很快就要變成大人了。”
秦晚臺主要是想起了莫忘歸。
在她還一丁點大的時候,初為人母的秦晚臺被折騰的夠嗆,那時候做夢都想莫忘歸能快點長大。
結果,不知不覺的。
一晃眼,她上初中了,開始獨立了,凡事也不會再和她商量,再然后又是一眨眼,她就徹底長成了一個大姑娘,這讓秦晚臺欣慰的同時而又有些心傷。
在回憶的尺度里,年仿若秒鐘,經不起品味,絕大數記憶都躺在塵埃里,唯有別樣珍貴的畫面閃過,就好像跑馬燈,一小會就能品味完幾十年的人生,總讓人有種別樣的憂傷。
張繁弱體會到了她的情緒。
“秦姨…”
他捏了捏秦晚臺的手:“打電話問莫姐姐有沒有空,咱們三個人一起拍吧?”
“行啊。”
秦晚臺回過神拿起了手機。
攏共也沒說幾句話,那頭的莫忘歸便屁顛屁顛的要開車過來,也不知道她的公司離照相館有多近,反正剛下車的時候她就已經等在門口了。
“姐姐好!”×2
“莫姐姐!”
三個小孩依次向她打了招呼,輪到張繁弱的時候他還特意嘴甜了一下:“莫姐姐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
莫忘歸忍不住咧起嘴。
繁弱啊繁弱,想不到你居然喜歡這種風格的我!
她低頭打量下自己。
米色闊袖上衣,黑色鉛筆褲,腳下踩著亮黑色細高跟,早上出門照鏡子的時候自己都被自己小小的美了一把。
“有眼光哦。”
她抬頭摸了摸張繁弱的腦袋:“回家獎勵你零花錢。”
張繁弱的腰在瞬間挺直。
嘴甜有錢?!那他可就不困了!
“莫姐姐你對我太好了。”
他主動牽起莫忘歸的小手:“今天早上起床我沒見到你,那時候我都好想給你打電話。”
莫忘歸傻樂的停不下來。
原來她在繁弱心里已經有這樣的地位了嗎?看來晚上可以晚睡一會了,等張繁弱主動來敲她的房門。
秦晚臺跟在二人身后,
心里就忽然有種受到冷落的感覺。
她還沒有想明白原因,照相館老板就已經出來了,他和李姨客套一番后就領著眾人來到一面照片墻上。
“這里都是全家福。”
“風格也不相同,你們看下想拍哪種,也可以多種風格都來一套。”
張繁弱看了看,發現李姨說的還真沒錯,這倆照相館的構圖、色彩風格即便在十年后也能拿得出手,放在當下更是足以稱得上新潮了。
“不錯。”
秦晚臺上下看了看,指著其中一副:“這種怎么樣?咱們三個拍。”
她指的是一款民國風的全家福,女的身穿旗袍、男的穿著改款中山裝,小孩則是白褲青褂,一家人坐在巨大的山水屏風前,給人的第一感覺特別好。
三人遂決定先拍這套。
張繁弱換好衣服后就率先走了出去,等在門口的如意如愿見到他的新造型不禁拍了拍手。
“繁弱哥哥,你好好看!”
如意還不知道什么叫舔屏,她只知道張繁弱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同齡小男孩,這會眼睛都快變成星星眼。
妹妹如愿相對而言矜持一點。
她表達自己內心感受的方式更含蓄,一只手拽著裙角,純凈精致的小臉有點發紅。
“確實好看。”
李姨點了點頭,腦海里已經在想象三人等會拍婚紗照時的情景了。
張繁弱對這身行頭沒什么感覺。
看著挺利落精神的倒是實話,但衣服這東西也就這樣了,還能真把一個人變出花來不——
他內心的思緒斷了。
因為秦晚臺這時候也走了出來,她身上穿著暗紅色帶金紋的旗袍,身材被完美的凸顯出來,整體呈現一個夸張的s形,胸口鼓鼓的,旗袍開衩處還隱約能見到瑩白如瓷器般細膩的雙腿。
視覺效果實在太炸裂了。
張繁弱也是被后世短視頻茶毒過的男人,但這一刻還是不免的看呆了,以至于忽略了后面出來的莫忘歸。
“這旗袍好好康,媽回頭咱也訂做幾身…”
莫忘歸說著說著笑容緩緩消失。
泥煤啊,為什么不看我啊!你們康康我啊!我不好看嗎?!
她向秦晚臺憤憤看去。
只一眼,挺直的腰就緩緩彎了下去。
憑什么啊!
莫忘歸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胸口,在望望自家親媽那呼之欲出的山巒,內心之中一股自卑油然而生。
莓辦法,盡梨了,銀不過。
“我不適合穿旗袍,太緊了。”秦晚臺火上添油的沖她看了眼,眼神中還帶著虛假的羨慕:“忘歸你的身材就特別適合穿旗袍了,又瘦又高挑。”
莫忘歸恨恨的咬上了嘴唇。
好在這時,旁邊傳來了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莫姐姐也好漂亮。”
她猛地回過頭,
卻是已經擦干凈口水的張繁弱:“莫姐姐,你的腿好長,穿這個感覺特別好看。”
他話說的太坦誠了。
以至于莫忘歸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腿,發現好像確實挺好康的,雖然細瘦了點,但是勝在白皙修長,看上去沒有絲毫毛孔,猶如凝脂般透著一股淡淡的微光。
“是啊。”
秦晚臺感慨的點了點頭:“阿姨就不穿適合這個,穿一回就感覺胸口悶死了。”
“…媽!你好煩!”
莫忘歸激動的臉都紅了,氣呼呼的走過去抱住張繁弱,帶著他坐到了屏風前的椅子上。
“咱們兩個拍!”
莫忘歸小手摟緊他,胸口氣的不斷起伏:“不帶她了,她太壞了,等會讓她一個人拍!”
秦晚臺捂著嘴偷笑。
張繁弱卻笑不出來,他感覺莫忘歸也挺可憐的,氣的胸都要炸了,可他的后腦勺依舊感受不到多少弧度,空落落的仿佛一座平地。
“來!準備啦!”
攝影師在前面喊了一聲,張繁弱伸出小手,自己微笑的同時也用手將莫忘歸抿緊的嘴角往上揚。
咔擦——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這一年,他四歲,她二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