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戰邪魔
風吹來。
陣陣沙礫隨風涌動，如同流動的黃色波濤。
柳平和女人站在波濤之上。
女人。
或者以它的外形來說，這個擁有女人皮囊的邪魔——
它看著柳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在你們的紀元之中，沒有什么戰勝過我。”
“因為我代表著無比強大的新紀元。”
“來吧，我會讓你感受到絕望——這是不可避免的事，你們要學會接受它，而不是進行無謂的反抗。”
女人一邊說著，一邊朝柳平走去。
柳平迎著它施施然走去，口中說道：“你說的倒也沒有錯，新舊更迭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不過如今我也獲得了紀元的知識，不知道你跟我，誰更能代表新紀元的到來？”
女人神情淡了一分，身上冒出無形的殺意：“我唯一旳失誤就是把鑄甲術傳授給了你，現在我會糾正它。”
兩人速度加快，彼此靠近，距離迅速接近至一臂左右。
下一瞬——
柳平忽然失笑道：“我們何必要生死相見？做個朋友不好么？對了，你喜歡吃什么？我可是燒菜的好手。”
長刀一閃。
女人瞬間暴退，躲開刀鋒后立即撲上來，握掌成拳朝柳平胸口轟去。
柳平跟她對了一拳。
兩人同時后退。
“你不是邪魔嗎？為什么不用你們的力量？”他開口問道。
女人不答話，雙手化作殘影，連續攻了數十招。
柳平連出三刀，一刀比一刀更快，專找對方的空隙，再次將對方逼退。
“哦，我忘記了，你們作為邪魔的力量被禁絕了。”
他笑起來。
女人擺了個拳架，面無表情道：“你可曾聽聞設定集？”
“知道一些。”柳平道。
“一切眾生的招式都在設定集里，而設定集的所有招式都在我手中，殺你只不過是需要花點時間的事。”女人道。
柳平陷入沉吟。
設定集中有著諸多側的術法和招式。
但現在一切都被禁絕了。
那么現在對方能用的，只有那些純粹靠身體才可以施展的招式。
“說起來，我應該也有很久沒有與人肉搏了。”
他還刀入鞘，隨意活動著手指。
風更烈。
黃沙漫天而起。
女人乘風踏步而至，拳、肘、掌、手刀變幻不停，朝柳平身上打去。
柳平化拳為掌，雙手不斷接招，直到對方搶身入懷，企圖一拳震碎他的心臟——
他猛然側身，手刀砍在對方的脖頸處。
骨碎的聲音響起。
女人后退幾步，抬起雙手，在脖子處按了按。
它嘴角流露出一縷譏諷：“就憑這樣的力道，也想殺我？”
“如果是人類的話，現在已經死了，但你不是人——這種疼痛你能感受的到嗎？這是我真正關注的事情。”柳平認真的問道。
女人不說話，沖上來拳腳齊出。
柳平接了數十招，只覺得對方的拳腳越來越重，每一次彼此撞擊，都讓自己手腳發麻。
他目光閃動，立時尋了空隙，探臂格開對方的拳，搶入身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拳轟在對方臉上，直打得它飛出去，滾了十數米才站起來。
“我十分好奇，你會不會感受到我們所能感受到的痛楚。”
柳平問道。
女人緩緩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道：“原來如此，你只是想讓我感受眾生的苦楚，看來這就是你建立一個‘禁絕’世界的意圖。”
“你似乎還未使出全力？”柳平揉著發麻的手臂道。
“…天真的家伙啊，我承認‘禁絕’是一個好主意，但若對手是我的話，其實你已經弄巧成拙。”女人道。
她的雙眸裂開，顯現出對稱的十二對豎瞳。
一道道瘋狂蠕動的青筋在她臉上暴起，突然脫離了皮膚，化作一張如同面具的東西，依附在十二對豎瞳四周。
咯咯咯咯咯——
她渾身發出一連串噼里啪啦的響聲，整個人猛的竄高了近兩米，渾身肌肉變得堅硬如鐵。
黑色的骨骼出現在肌肉之中，如刀鋒一般凸起。
它的聲音也變成了十二道重疊在一起的聲音：
“純粹論肉搏，我以本體來跟你打，恐怕你撐不過第二招就會被我直接捏死。”
轟——
怪物腳下的沙層暴開。
它瞬間便穿過了七八米，揮動那混合著鋒利骨刃的巨拳朝柳平身上轟去。
這一拳是如此猛烈，以至于空氣發出近乎撕裂的哀鳴聲。
柳平瞳孔驟縮，雙手各持一刀，與拳黏在一起，借力一壓——
雙刀彎曲到極致，猛然舒展開來。
柳平整個人頓時如同被吹風出去一般，在風沙中飄舞旋轉，瞬間便與對方拉開了數百米的距離。
狂風中。
怪物出聲道：“作為一個刀客，你的技巧應該已經到頂了，但沒有用的——”
它隔空揮出一拳。
柳平見機極快，立刻側身閃開。
他背后的沙丘直接被這隔空的一拳打散，在狂風中高高揚起，遮蔽了大片的天光，久久不散。
柳平持刀而至，揮刀連斬，動作越來越快，刀鋒上撕扯著狂風，幾乎看不見鋒芒所在。
怪物卻以手上的骨刃連續招架，無一錯漏。
雙方以快打快，頃刻便過了數百招。
怪物突然朝柳平撞去，柳平卻早已見機，提前飛退，一退再退。
雙方再次拉開數百米距離。
怪物的聲音遠遠傳來：
“力量、速度、身體的敏捷程度、眼睛的動作捕捉敏銳度你都不如我。”
“是的，你有十二對眼睛，嘖，單輪近身戰，一般的對手連我的刀都能看不清，你卻能接我七百三十式斬法——天下間從來沒有你這么難打的家伙。”柳平感慨道。
怪物嘲笑道：“‘禁絕’的世界中，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任意的眾生一樣簡單，而你連我的沖撞都不敢接，是不是覺得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柳平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蕭瑟。
“認真說起來，‘禁絕’的世界里我應該是有些把握的，因為單輪肉搏的技巧，我還是有幾分信心的，不過你是最極端的情況，你的實力遠遠超出了我的預計。”
風更猛烈。
沙流變得更洶涌，如同蓄勢的洪流。
怪物在原地擺開架勢。
它盯著柳平，渾身肌肉不斷蠕動，氣息再次朝上攀升。
“說遺言吧，你是第一個把我逼到如今地步的過去眾生，能讓我親手捏死你，這已經是過去眾生中至高無上的榮譽了。”
“——下一招，我真的會直接捏死你，絕無意外。”
狂風中。
它的聲音變得冰冷、充滿殺意。
柳平立刻就明白了。
對方已經試探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
接下來，就算是拼著挨上自己的斬擊，對方也不會在意。
它會毫無技巧的抓住自己，用身軀中原本就蘊含的強大力量，直接把自己捏碎，撕扯成破裂的尸體。
柳平垂下頭，輕聲道：“你可能接觸的都是一些認真戰斗的家伙們，所以對我的認識有點偏差。”
“偏差？你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你們這些被淘汰的家伙，總是有著自戀的缺點。”怪物以譏笑的口吻說道。
“不過我確實與眾不同——這件事說來其實挺好笑的，”柳平咧嘴笑了笑，繼續說下去：
“我生下來的時候是個獨臂瞎子，被家人扔到河里喂魚，明明就快淹死了，卻被一個多事的老頭兒撿了起來，然后教了一身本領，你猜后來怎么著？”
“怎么？”怪物問。
“——后來我成了一名小丑！”柳平道。
怪物不耐煩起來。
“可悲的家伙，你已經瘋了，作為眾生你們都一樣垃圾，去死吧！”
它怒吼一聲，身形如炮彈一樣穿過滾滾狂沙，朝柳平奔襲而來。
柳平神情平靜，徐徐朝后退去。
風愈發的猛烈。
天地間，高高揚起的黃沙遮蔽了天光，令一切浸入深黃的流動之淵。
再也沒有什么能被看清。
呼嘯的風聲中，也沒有什么能被聽見。
在禁絕的基礎上，世界走向了某種愈發嚴酷的暴烈環境。
在這凄厲呼嘯的狂沙之中——
怪物猛的停住腳步，朝四周望去。
這個世界禁絕了它的力量。
但沒關系，它有一具完美的戰斗之軀，有著十二對眼睛，能看清戰斗中的一切動向。
可是這一刻。
整個世界陷入了昏沉的黑黃之中。
一切感官都被遮蔽住了。
——那個家伙在哪兒？
它屏住呼吸，站在風沙中，做出戒備之色。
突然一道聲音從它背后響起：
“我剛才說——”
怪物怒吼一聲，全力朝身后打出一拳。
沙流被打出一個坍塌的大洞，足足數息才恢復。
——但是沒打中那個家伙。
柳平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曾是個瞎子，你猜猜看，我習慣怎樣的戰斗方式？”
怪物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奮力揮動拳頭，在原地掄打了一圈。
風沙被它打的四散開來，又迅速合攏。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你真的覺得，我會在‘禁絕’的世界留下一個尷尬的漏洞？”
世界一片黑暗。
風沙如密集的滂沱之雨，狂暴的遮蔽了一切。
怪物沉聲道：“你在哪里？滾——”
話尚未完，戛然而止。
那柄雪亮的長刀從風沙中透出來，只一下就刺穿了它的喉嚨。
怪物僵了僵，奮力揮拳。
但長刀先一步收了回去，沒入風沙，消失不見。
“我一直在你身邊呢。”
柳平的聲音在它耳邊悄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