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舍我其誰
一具血色骷髏站在黑暗之中。
——柳平。
他穿上了噩夢之擁，如今已經化作骷髏，全身上下皆是血色骨骼，不復人類之軀。
黑暗茫茫。
那股危險萬分的感覺漸漸變淡，但依然在心頭徘徊不去。
隔著重重血肉之墻——
柳平依然能感受到外面的動靜。
在這座人類身軀鑄就的“巨樹”之外，一定有什么極其兇險的東西降臨了。
它在找自己！
柳平——或者說血色骷髏，邁開腳步朝黑暗深處走去。
大約走了數十息。
血色骷髏忽然站住，低頭望向腳下。
——腳下已經沒有路。
自己所站的位置，似乎是一片懸崖，
在懸崖之外的黑暗中，迷霧以極其迅猛的速度奔流不息，如同浩渺的長河一樣，遮蔽了一切。
無窮的、混亂的、暴虐的力量在迷霧中呼嘯而去，讓人心生畏懼。
幾行燃燒的小字跳出來：
“注意！”
“此地乃隱蔽之地，禁止一切力量。”
“你必須得到某種承認之后，才可繼續朝前探索，并且有一定的機會使用自身的力量。”
所有小字一收。
血色骷髏似有所感，緩緩轉頭，朝身側不遠處的墻壁望去。
只見墻壁上一陣蠕動。
一名女子從人類身軀構成墻壁里擠出來，捧著熊熊燃燒的火把，默默的朝骷髏望過來。
她滿面鮮血、神情猙獰，卻將手中的火把高高舉起。
在火把照亮的范圍內，迷霧統統消失。
——這火把便是通過懸崖的關鍵！
血色骷髏走過去，停在女子面前，開口道：“還請借我火把一用。”
女子不動，雙目中卻涌出血淚。
滴答、滴答。
血淚不斷滴落，火把依舊燃燒。
女子將火把抱在懷里，目光依然盯著柳平，臉上的猙獰神情顯得愈發生動。
黑暗中，火光所照亮的范圍內，那些墻上的人類紛紛轉過頭，齊齊盯住血色骷髏。
血色骷髏環顧四周，低聲道：“怨靈…不，比怨靈更高級…”
它再次上前幾步，將那名女子輕輕抱住。
一道好聽而溫和的聲音隨之響起：
“聽好了，我是柳平，人間魔道之主，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經歷了什么，但放心，只要你們肯幫我，我也一定幫你們，言出無悔。”
女子發出沙啞的聲音：“真…的…”
血色骷髏道：“我精通生死之法，一看便知你們一定經歷了許多苦楚，許多委屈，就算死亡之后也要拿身軀來構建此樹，你們一定有著必須要完成的事。”
女子哽咽道：“人類…人類…沒有路可走…”
火光的映照下，整個世界化作無聲。
墻壁上，數不清的目光匯聚而來，全部注視著女子。
人們看著哭泣的女子，默默無言。
血色骷髏抱緊女子，聲音變得更加溫柔：“沒事的，我這次來，就是要找出一條路，希望你給我這次機會。”
“你…最后一縷魂魄…”女子看著他道。
“是啊，我好像已經死亡了無數次，這是最后一次轉世，但有什么關系呢，畢竟總要有人去想辦法——”
血色骷髏輕輕撫摸著女子的頭發，輕聲道：“死亡這件事，舍我其誰。”
女子臉上的猙獰之色消失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血淚，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血色骷髏的頭骨，將手指按在骷髏的眉骨位置。
骷髏一動不動，只是抱著她。
四周的墻壁上，所有人盯著女子，仿佛在屏息等待。
忽然。
女子松開手。
她將火把高高舉起，朝著墻壁上那無窮無盡的人們大聲道：
“他是為了無盡的秘密而來，為了戰勝一切想要吃我們靈魂、奴役我們的怪物而來，請所有人都來幫他！”
聲音在黑暗中遠遠傳出去，不知盡頭。
女子將手中火把塞在血色骷髏的手中，輕聲道：
“去…我們…幫你…”
血色骷髏從她手中接過火把，又抱了抱她，這才朝著懸崖的方向走去。
火光從他手中散發出去，照亮四周，破開迷霧，看到了懸崖之外的景象。
——那是一條奔流不息的血河。
無比暴虐的力量從血河中散發出來，以至于連虛空都為之扭曲。
各種規則在長河中生生滅滅，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禁絕一切力量，這可不好過去…”
血色骷髏正想著，卻見墻壁上，數不清的人類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互相攀爬堆積在一起，漸漸形成一根長長的懸空橋，從懸崖邊一直排列至血河的深處。
血河中的力量愈發狂暴，以至于那些人類都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與嘶吼聲，仿佛承受著無以言喻的痛楚。
在靠近血色骷髏地方，有人開口道：
“來，從我們身上走過去。”
血色骷髏抱拳道：“多謝。”
“不必謝，你不是為你自己，你是為了所有人。”那人道。
血色骷髏便不再多禮。
他跳上長柱，飛快的朝前奔行。
雖然自己無法使用力量，但基本的奔行速度還是可以保證的。
但見火光的照耀之下，一抹深紅之色在人類身軀壘成的懸空橋上風馳電掣。
它全力朝著血河的盡頭奔行而去。
一息。
兩息。
三息。
整個世界只能聽見無盡的痛苦呻吟。
終于——
血色骷髏高高躍起，從懸空橋的盡頭朝前全力一跳。
它落在另一片黑暗之中。
火把上的光芒再次鋪陳開來，將四周照亮。
只見這是一處四方形的擂臺。
——無邊的血海深處，竟然藏著一座擂臺！
血色骷髏將火把舉的更高，四周一望，頓時看見了那根豎在擂臺正中央的柱子。
整根柱子雕刻著無比繁復的花紋，當火光照過來的時候，所有花紋仿佛都活了過來。
一股威嚴氣息從細柱上散發出去。
柳平神情忽然一恍。
無數過去的畫面在他腦海之中飛逝而過。
“我想起來了…”
他輕聲呢喃著，走到柱子前，將火把朝上一插。
咔擦！
只聽一聲輕響。
火把竟然直接固定在了柱子上的某處暗格。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瞬間跳出來：
“你已抵達此地，并開始激活此地所藏甚深之秘。”
“此處之秘關乎人族的一切，乃至整個虛空、煉獄、永夜、噩夢世界。”
“如果沒有任何守護秘密的措施，你的靈魂將無法承受此深重之秘。”
“你將因為得知此秘密而直接身隕。”
虛空中，仿佛有數不盡的存在從四面八方而來——
鎮獄刀發出一道震鳴。
柳平頓時感受到了某種無視——
鎮獄刀激活“緘默”的瞬間，那些存在立刻無視了他。
靈覺上的死兆隨之煙消云散。
又過了數息。
那些無形的存在仿佛什么也沒發現，紛紛歸于虛空，不知去向。
又見一行行燃燒的小字跳了出來：
“恭喜！”
“你的隨身佩刀可鎮壓此秘密。”
“一切即將開始。”
柳平心有所覺，立刻朝著那根柱子望去。
只見在火把的照耀下，一道黑影漸漸從柱子里鉆了出來。
它越來越清晰，逐漸變化成一個人類的模樣。
——這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
他的身形仿佛是虛幻的，而他的目光也沒有落在柳平身上。
“難！難！難！想要找出一條路，讓人類有尊嚴的活下去，實在是太難了。”
老者平視著前方，神情悵然道：“世界已陷入徹底的黑暗與絕望，而我們這一代人束手無策。”
“也許人類永遠也想不出辦法…”
“我們所有人竭盡全力，也只能創造出一個機會，把它流傳給未來的人類。”
“希望有人能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