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論舊

　　靈石。

　　明晃晃、閃閃亮的靈石填平了萬丈懸崖。

　　這里靈氣沖天，遠超一般的靈石礦脈，更比七大門派的護山聚靈陣更強上數倍。

　　柳平從懸崖邊一步步走到那些靈石的中央，然后捏了個訣。

　　——遁地！

　　一息之后。

　　什么也沒有發生。

　　“啊，看我這記性，早都不是神照境了，還想用遁地？”

　　他自嘲了一句，收起法訣，站在原地不動。

　　少頃。

　　虛空中浮現了一行行小字：

　　“你收回了身邊的1983枚靈石；”

　　“你收回了身邊的3729枚靈石；”

　　“你收回了身邊的7165枚靈石；”

　　“…”

　　柳平的身子緩緩朝下沉去，整個人沒入靈石的海洋之中，再也看不見。

　　一刻鐘后。

　　地底深處，第三十九層。

　　一個滿身靈石的人出現了。

　　他朝身后伸出手：“收回。”

　　霎時間，所有靈石消失一空，仿佛從未出現過。

　　“該干正事了，好像是震位…”

　　柳平辨明方向，來到一處墻壁前，心中暗暗思量。

　　當初這一層是用來給大修士們休息的，而洪濤與趙嬋衣能在這里設下后手，恐怕至少也是元嬰修為。

　　柳平將手放在墻壁上，緩緩激活了法陣。

　　一道道靈光開始按照既定的軌跡排列，匯聚于虛空，而后猛然映照在墻壁上。

　　轟隆隆隆——

　　墻壁打開，顯現出里面的情況。

　　只見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事先安置好的傳影陣。

　　傳影陣，顧名思義，是遠距離傳送光影的法陣。

　　柳平檢查了一圈，沒發現什么問題，便取了幾塊靈石嵌入陣上各處凹槽。

　　靈光一閃，整個法陣頓時激活。

　　只見一名嫻靜淑慧的女子虛影出現在法陣之中。

　　——雖然不知她身在何處，但她通過這法陣，將自己的身影投射到這里，與柳平見面。

　　“柳道友，我們又見面了。”女子笑吟吟道。

　　“趙仙子。”柳平多少有些尷尬，抱拳道。

　　——明明需要元嬰期修為才可以抵達這里的。

　　哪怕是為了謹慎一點，自己也絕不會這么早來這里。

　　都怪序列非要來找什么秘密。

　　趙嬋衣道：“我也曾幫過一些人，但卻沒想到你剛醒來不久，這么快就能來到地下三十九層，這真是個意外驚喜，所以我終于找到了你。”

　　“啊？”柳平沒聽懂。

　　趙嬋衣笑道：“你一定不認識我了，因為…我也修行了一種極其艱深通幽的邪法，從此改頭換面，扮作人族之身。”

　　她伸手在臉上一抹，面容頓時改變，整個人氣質也徹底變了。

　　——亭亭玉立，國色天香。

　　但頭上卻長著兩只獸族的耳朵。

　　柳平看著這對耳朵，頓時心里猛的一跳。

　　不會吧。

　　是她？

　　“趙道友，承蒙你帶我去天墜之地撿東西，也多虧你給了我一個掩護的身份，可這耳朵——你究竟是誰？”柳平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你曾派了大批高手，專門去了一趟妖族皇廷，救下被廢黜幽閉的我，約定在戰爭之中，我護持你一場。”趙蟬衣道。

　　柳平奇道：“我可沒做過這樣的事，你到底是誰？”

　　趙蟬衣笑起來，說道：“昔日人族與妖魔決戰之際，邪道中最負盛名的隱殺樓、邪修谷、極北圣教傾巢而出，與我和我的部下匯合，遵從魔道之主的命令趕往戰場，前去救援卦圣——”

　　“但事成之后，魔道之主再也沒有出現過。”

　　柳平靜靜聽著，一時沒有說話。

　　趙嬋衣道：“魔主每次出現，總戴著一副面具，真實身份為人所不知。”

　　她盯著柳平的雙眼，輕聲道：“唯有我，昔日堅持要得盟約才愿出手，魔主不得不讓我知曉他的身份。”

　　柳平搖頭說道：“我還以為這里有什么秘密，原來你是要跟我講那些早就死了的人，那我走了。”

　　他轉身朝外走去。

　　趙嬋衣加快語速說道：“說起來，卦圣早年曾收一弟子，此子便是我等眾魔之主，可惜其名諱被卦圣在彌留之際以天機法收走，以至于每個人回憶起來都不一樣。”

　　柳平沒回頭，繼續朝前走。

　　趙嬋衣看著他的背影，眼眶漸紅，輕聲道：“魔主還請多修九幽之法，畢竟九幽之法容易改變魂魄，一旦魂魄改變，就能從那一場場戲之中覺醒過來，知曉一切不過是場夢。”

　　話音落下，柳平眼前頓時冒出來一行行燃燒的小字：

　　“已獲知秘密。”

　　“魂魄改變之后，將會覺醒自我意識，不再扮演其本身在整個世界推演中的角色。”

　　“此事項已添加到情報收藏。”

　　“恭喜你，你成功探知了避開靈魂奴役的手段。”

　　“你的戲份增加了兩點。”

　　“當前戲份2/10。”

　　“請繼續努力。”

　　“當你獲得十點戲份的時候，你將獲得新的神秘系能力。”

　　柳平終于站住。

　　他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搖頭失笑道：“你究竟花了多少工夫，才擺脫了怪物的控制，獲得自由之身？”

　　趙蟬衣臉上多了幾絲委屈之色，背后漸漸冒出來一根明顯短了半截的尾巴。

　　半根…尾巴…

　　柳平淡淡的看了一眼，說道：“貓有九命，你盡失之，如今只剩下半條命，這樣值得么？我記得你是有辦法離開這個世界，飛升至另一處天外天的。”

　　“天外天也在爆發無窮災厄——其實諸界之中處處走向末日與毀滅，與其出去碰運氣，倒不如在自己的主場作戰——這是你說的，我親自去驗證過，真實不虛。”趙嬋衣道。

　　“行了，多謝你的秘密，我還有事，回見。”柳平道。

　　眼看柳平要走出去，趙蟬衣連忙喊道：“魔主，那現在我怎么辦？”

　　柳平頭也不回的道：“不要喊我魔主，現在一點都不安全，你這么一喊，怪物都來殺我怎么辦？對了，我現在就是個店小二。”

　　“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能幫上您的。”趙蟬衣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躲起來。”柳平道。

　　“躲起來？”趙嬋衣呆住。

　　“整個世界都被變成了一場戲，這樣的事聞所未聞，必須我親自上才行，多一個人都是累贅，會影響我發揮。”柳平道。

　　他終于走出去。

　　數息后。

　　他又退回來，沖著趙蟬衣道：“這次通話的靈石你出，晚點有空了寄給我。”

　　趙嬋衣呆了片刻，答道：“好。”

　　柳平滿意的點點頭，蹲下去把用了一半的靈石從法陣上摳下來。

　　法陣頓時熄滅。

　　趙嬋衣的虛影隨之散開，化作虛無。

　　柳平小心翼翼的將靈石收好，站起來，嘆了口氣。

　　“你都只剩半條命了，還出來拋頭露面干什么？既然我醒了，就由我親自來玩…”

　　他走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