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頂級戰術,可以將敵人的依仗轉化為其命門破綻。
王定元在談判中搬出自己背后的靠山,試圖以此來逼迫任重認清現實,并做出讓步。
然而王定元小瞧了任重。
作為一名資深股神,任重怎么可能放過股市這攻防兼備的金融工具。
他既能利用股市向充義王氏發起進攻,當然也懂得有效利用股市這絕佳的情報工具。
任重早已查詢過天淵軍工的股權結構。
王定元所說之事,他和王定元本人一樣清楚。
在半個月前的最新一次披露中顯示,天淵軍工的股權結構里,充義王氏持股的準確份額是75.64。
王進守口中所說的“大人物”,大約有八個機構,亦或是八方勢力,總持股份額為21.11。
剩下一些零敲碎打的散股份則分散在多達十余萬名個人散戶手中。
那八方勢力的持股看似不多,只不過是些毛毛雨的錢,攏共也不足兩千億。
但這并不代表八方勢力很窮,天淵軍工只不過是這八個機構持股的成千上萬家企業之一。
另外,任重還發現,王家持有的75.64股份里大約三分之一有質押關系。
應該是這些年王家將大量資源燒進絕密實驗室里,導致現金并不充裕,以至于不得不用質押股權的方式從亞爾遜銀行獲取低息貸款,以繼續供養著絕密實驗室,維持家族運轉,同時拓展一些其他領域的產業。
不是每個人都像任重這樣,能把股市變成自己的印鈔機。
這些經營多年的企業的資產結構遠比任氏集團更復雜。
充義王氏看似家大業大,其實現金流還真未必有任重充裕。
那八大機構持有的21.11的股份情況更夸張,質押比例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股市本來就是個錢生錢的金融游戲。
對這些為大人物服務的專業金融機構而言,把錢放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不動彈,不去創造更多利潤,簡直就是犯罪。
既然源星的社會結構如此穩定,又有亞爾遜銀行這巨無霸金融機構的存在,八大機構本身就是玩穿了股市的抄盤手莊家,能保證勝率,當然得把死錢變成活錢,以達到不斷錢生錢并獲得更多超額利潤的效果。
任重盯上的,正是王家和八大機構質押出去的股權。
有質押,就一定有強行平倉的風險。
被質押出去的股份一樣會有漲跌起伏。
按照質押合同,銀行對質押股權的股價通常會有要求,限定不能低于某個閾值。
這閾值被稱為質押平倉線。
一旦企業股價持續下跌,超過質押平倉線后,銀行會立即按合同啟動強行平倉,將被質押的股權迅速賣出套現,以達到及時回賬,并規避虧損的目的。
同時,強行平倉往往會帶來新一跌的結果。
不管是王定元還是那八大機構,絕對不愿意承受股價暴跌的結果。
表面看起來,哪怕天淵軍工的股價歸零了其實也不怎么影響企業運轉,但這原本是王定元的靠山的八大機構,一定會聯手逼迫王定元救市。
到了這時候,王定元的靠山便成了任重的“幫兇”。
進攻天淵軍工的股價,的確是在直接動搖充義王氏的根基。
隨著任重這部視頻的發布,新的熱點再次乘風而動。
普通觀眾或許就只是看個樂呵,但有著敏銳嗅覺,并且極其情緒化的散戶股民卻立馬聞到了空氣里的血腥味,開始聞風而動用腳投票。
雖然散戶的總持股比例僅為3.25,看似不痛不癢。
但在某種意義上,股價卻反而是因這些量小人多,且過手率頻繁的散戶成交價而定。
只三四個小時過去,天淵軍工的市場股價陡然大跳水,暴跌7.8,可謂傷筋動骨。
離場的多,進場的少,供需關系偏離了正軌。
所有散戶持有的3.25股份過手率高達80。
甚至其中有部分股票在短短三小時內進行了多次易手。
有人進場試圖抄底,結果發現還在跌,于是小虧一點立馬拋售。
接盤俠當然也是來抄底撿漏的,結果撿到手發現還是個燙手山芋,我又拋。
如此往復,便形成了僅3.25的股份換手,卻造成7.8跌幅的放大效應。
凌晨四點半,任重在沉眠空間里再次接到了王定元的通訊請求。
任重樂呵呵笑道:“王總,有何指教?你不是說明天聊么?這還沒到點吧?”
王定元咬牙切齒道:“任總,現在是凌晨四點過,已經是‘明天’了。”
很顯然,他的確受到了大人物們的警告,讓他必須盡快搞定任重這邊的事情,決不能讓股價受到牽連繼續下挫。
真要破了質押平倉線,亞爾遜銀行這巨無霸可是不講情面的。
說要你的命,就立刻要你的命。
協會只在乎源星上的貢獻點最終能在大遷徙里被帶走多少。
但協會并不在意貢獻點具體在哪些人手里。
爆倉必然在短期內帶來大量成交易手。
協會巴不得股市中的交易更頻繁,那能收取更多交易稅。
亞爾遜集團和深訊集團旗下的券商也能得到更多手續費。
天淵軍工在充義縣是巨無霸,但在整個源星星系里,卻又只是九牛一毛,即便崩盤了也不痛不癢。
王定元認慫認得很徹底。
任重隔空為王總的能屈能伸點了個贊。
這就是力量對比造成的落差。
當初王兆富的父親只是說了王進守兩句不是,就遭了那樣的命運。
自己不但說王進守的不是,現在還把人給弄進去關著禁閉。
王定元這“慈父”,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哪怕拆他的臺,他卻已經進步到學會自找臺階下了。
“行吧,王總,明人不說暗話。大家都是聰明人,就別拐彎抹角了。”
任重作出不耐煩的語氣,快人快語道。
對面的王定元似乎很不適應這種等階比自己低的公民用這般語氣與自己說話。
他默然了一陣才緩緩說道:“你昨天要我用一千五百億向你購買企業管理辦法,對吧?”
任重笑道:“是的,我相信你也看到了我任氏集團的發展速度。我這無形的知識產權可比有形資產金貴得多,換別的地方有錢也買不到。只要學到我的一點皮毛,保你王家千秋萬代不在話下。我肯賣給你,王總你可是走了天大的好運,買到就是賺到。”
王定元此時只在慶幸。
幸好這是沉眠空間,自己的身體正在沉睡。
如果是蘇醒時與任重聊這個,他真怕自己蒼老的心臟承受不了如此猛擊。
我就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王定元穩了穩心態,才說道:“任總,你還真是個慷慨大度的人。”
任重呵呵一笑,“那當然,我做生意一貫童叟無欺。”
“但我對你的企業管理辦法毫無興趣。你任氏集團究竟是怎么崛起的,全源星人都知道。我更想知道你炒股的訣竅。我寧愿花錢買這個!”
任重聞言,給逗樂了,“那也不是不可以。”
“當真?”
任重:“開價吧,王總。”
片刻后,王定元給任重發來一份被“網”公證過,具備法律效益的虛擬合約。
合約中提出,王定元將出資一千億貢獻點購買任重炒股百戰百勝的奧秘。
任重就此給出的答復,將會被上傳到“網”的系統中,由“網”來評估是否真實可信。
與此同時,任重將與充義王氏就王進守雇兇殺人之事達成庭外和解,不再追究。
另外,任重還必須親自出具一份澄清公告,公布更多視頻,說出那桿實驗室槍自爆的部分真相,將其描述為那是他任重本人與天淵軍工合作完成的一場武器試驗。
試驗內容并非槍械的穩定性,而是在槍械離手后,人體感應器對其進入無主狀態和被掠奪狀態的判定,再主動引爆。
那么,這場實驗非常成功。
經此一來,天淵軍工的股價倒也能勉強穩住,不說立馬漲回去,起碼沒理由再繼續下挫。
三兩眼看完合約,任重回道:“王總,合約金額不對。”
“任重!”
“什么?”
“任總,我知道你賺錢有獨門絕活。你在股市里呼風喚雨,賺錢仿佛白撿,為何非要盯著我碗里的三瓜倆棗?”
任重反問:“誰又會嫌錢多呢?再說了,一千五百億可不是三瓜倆棗。這可是能將一個人當場送上陽升市富豪榜前十五的巨款。”
“任總,收手吧。你知道一千五百億是不可能的。這完全超出了我能在短時間內調動的資金的范疇。”
“你王家這么窮?”
“任總,你不理解我這般大型軍工企業的經營模式。我們的研發成本、生產設備投入與日常損耗是一個天文數字。軍工企業和你那資源回收企業不能同日而語。這一千億,已經掏空了我王家手里的流動資金。我甚至還不得不用股東借貸的方式從天淵軍工里拿出部分企業流動資金才能湊夠。一千億的確是我的極限,再多,我做不到,別的股東也不會同意。任總,實話告訴你吧,有一名股東背后的大人物已經讓人告訴過我,一千億正是你的心理預期,別在這演戲了,真誠一點,行嗎?”
任重隔空微笑。
他秒懂了王定元嘴里那名“大人物”是誰。
除了源星軍工集團董事長贏浩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贏浩這賣隊友賣得確實干脆。
當然了,此時贏浩以為任重只是想為自己的女人出頭報復,只是想擊垮充義王氏。
這位促進會的會長并未意識到,任重的真實目的是要蛇吞象。
“好!成交!”
任重在虛擬合同上簽上字,再立馬把得到自己授權的電子文件發回給王定元。
與此同時,這份合同也自動同步進入協會下屬管理機構,即時生效。
王定元剛東挪西湊弄來的千億資金被當場凍結到監管賬戶。
隨后,任重先完成一份諒解書,又給王定元過了目。
再緊接著,任重又在虛擬空間里錄制了一份新的視頻,重新聊了聊那把槍。
這兩份東西同樣發到了公證處的監管者手里。
最后,二人的通訊再度進入絕密狀態,監管者變成了“網”。
“任總,你可以說出你炒股的秘訣了。”
“王總,你真想學?”
“當然!”
在說這話時,王定元險些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語氣略顯歡快。
作為當事企業的董事長,王定元當然親自跟蹤了任重發布在網上的視頻。
他也看過任重那堪稱空前絕后強大的股市操作記錄,只將其驚為天人。
王定元關注的不是任重成名后的那些超大金額成交單,而是早期那些中小成交單。
這才是重點。
那時的任重尚且弱小,不可能成為莊家,也不可能有什么內幕消息。
如果只贏一次兩次,是偶然。
但他卻幾乎百戰百勝。
里面一定有些獨門絕學。
只要能掌握任重的技巧,不說全部,哪怕只有他一半功力,王家今日蒙受的損失,他日定當百倍返還。
促使王定元忍痛掏錢的,小半原因是他的好兒子,大半原因卻是他靈機一動想出的這談判之術。
用隨意的語氣將真正的目的隱藏起來,然后得到這真正的“蓋世神功”!
哪怕在這風雨交加之際耗盡流動資金會帶來些隱患,但比起可能的收益,擔一點肯定能扛得住的風險,怎么都值得。
為了保證成功率,王定元還特意在條款中著名了“網”的審核。
當任重開口時,“網”會全方面查詢他的過往操作、資訊瀏覽記錄,以及他與人溝通交流談及股市和金融時所說的每一句話,來進行綜合判定。
沒有人可以在“網”的面前撒謊。
任重,你中招了。
你的發跡訣竅,是我的了。
帶著這樣激動的心情,王定元開始洗耳恭聽。
任重那邊安靜了大約一兩分鐘。
他似乎是在整理思路。
“王總,你聽好了。”
“好!”
“我炒股的秘訣非常簡單,只需要兩個字就能概括。”
“什么?”
“直覺。”
“嗯?什么意思?”
任重輕咳一聲,“我通過快速瀏覽,并在腦海中推演大量信息,最終完全憑感覺去判斷一只票是漲是跌。對整個市場走向的判斷,也大體如此。你問我為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的直覺就是這么準。”
王定元大怒,“胡扯!你這讓我怎么學?”
任重哈哈大笑,“秘訣我給你了。但學不學得會,可是你自己的事,我又不是你爹,還能手把手的教你么?”
在他調侃的當兒,二人都同時收到了“網”的判定結果。
“驗證成功,五級公民任重已將其真實的炒股秘訣傳授于七級公民王定元。交易條款達成,資金開始劃撥。劃撥已完成。公民任重繳納個人所得稅一百億,獲得資金九百億。”
“這…”王定元當場傻了眼。
對面的任重又笑道:“王總,合作愉快,承蒙惠顧,再見。”
對面的王定元怒不可遏。
自打成年以來,他執掌天淵軍工近三十年,前前后后成交過成千上百筆生意,但卻從未經歷過這般血本無歸的交易。
拋開長子王進守的官司不談,他這等若是用千億買空氣!
王定元憤怒咆哮:“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任重你等…”
即便這是沉眠空間,但王定元的意識依然因為受到的沖擊過于強烈,精神意識行將將崩潰。
他觸發了腕表催眠機制中的強制保護措施。
王定元的思維頓時漆黑一片,變成了真正的深度沉眠。
他被拉閘了。
另一邊,任重卻又以極快的速度登陸股市,再同時打開財經資訊頻道,掃了一眼天淵軍工的相關公示。
源星的上市企業就這點壞處,很難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一旦有了重大資金動項,便必須做公開披露。
五分鐘后,看完相關資訊的任重確定了心中所想。
天淵軍工與充義王氏手里的流動資金確實被自己狠狠榨走了一大筆。
現在,這八千六百億的龐然大物,在股市里正變得前所未有的外強中干,虛弱至極。
任重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凌晨五點四十分,即將到蘇醒時間。
差不多了。
他撥通了蕭星月的資訊。
“你讓守夜人動起來吧,把你和準備好的那些戰士、技術人員都扛上飛艇。”
蕭星月:“怎么了?”
任重咧嘴一笑,“半個小時后,六點一刻,我們不見不散。”
“你要干什么?”
“你說呢?”
“好的,我懂了。”
六點零三分,任重與鞠清濛在寬大的酒店盥洗間里一左一右同時洗漱刷牙。
鞠清濛發現他牙刷抖動的頻率比平時快了百分之五十,疑惑問道:“等會要出門辦事?”
任重微笑點頭,“是的,辦一件大事。”
鞠清濛馬上扔了漱口杯和牙刷,直往外面跑,嘴里還含著牙膏泡。
她含含混混道:“我馬上給赤鋒甲做一個臨戰檢查。智能管家!準備早餐!十人份!”
任重笑了笑。
這便是他與鞠清濛相處時最舒服的地方。
她不是那種一旦戀愛就智商下降的人。
她依然冰雪聰明,總能提前考慮到自己的需要,并立刻付諸行動。
現在,可以把異礦直接給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