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討價還價
大會議出來，程建國把章南、王興業、馬副校長，還有一中的蔣秀波等人，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剛剛人太多，有什么話也不好開口，現在沒外人，有啥意見趕緊提！”
說完，又看著章南，“真要合嗎？”
只見章南堅定地點了點頭，“實驗中學也好，二中也好，師資其實都存在問題，有一部分老師過于滯怠，我的建議是，能改的留下，不能改的清退。”
抬頭看著眾人，“實話實說，二中今天能有這個成績，可是明天就不一定有這個成績了。”
“因為只有那么一批抓住要領的教職員工，不可能下學期還讓他們帶高三，人受不了，其他老師也受不了。”
“如果來年不行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但是二中今年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現在不利用一下，就可惜了。”
這些話，和本校的老師、干部說一說還行，如果對著一中和實驗中學的校長也這么說，章南真的是掏心窩子了。
這時，王興業開口了，“章校長要怎么利用？”
卻聞章南道：“縣級中學門坎低，議價和借讀費更比哈市、慶城的重點中學少得多。”
“你說如果咱們的成績好，家長是選擇來尚北，還是花好幾萬跑到大城市的不那么好的重點中學去呢？”
大伙兒心中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道.，心真大！
王興業有些激動，也有些不敢相信，“章校長的意思是，我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尚北？”
章南搖頭，瞥了一眼馬副校長，“如果只是想在尚北出頭，那就沒必要合并了，二中現在就已經獨占鰲頭了，不是嗎？”
這話說的，有點霸氣側漏了，但是你還沒法反駁她，也沒工夫反駁。
王興業飛速地思考著，最后得出結論，“今年確實是一個好機會！”
二中全省排名11，這個名頭就不小，以往哈市的借讀生，兩所重點中學也就那么幾十個。
其它中學想都不要想，外縣，甚至外市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可是今年，那可真說不準了。
程建國也是砰砰的心跳。
說實話，章南想合校的事兒，程建國是知道的，否則他腦子有包，大會上提什么李萬才的擴招報告？那就是個引子。
但是，他還真不知道章南的心氣兒有這么高，不但要做尚北第一，她還想做省內知名。
這個就…好事兒啊！
身為教育局長，他當然希望二中可以闖出一條路。他做領導的，也跟著占光不是？
看向蔣秀波和馬副校長，“你們有什么意見嗎？”
在他這個屋里，這就不是逼迫了，而是真正的有什么說什么。
蔣秀波一聽，趕緊開口。“我肯定是支持的。”
多了個高中部，她能不支持嗎？
“只不過…”話鋒一轉，看向章南一笑，“章姐，學區得重新劃！不然，你們二中的學區，再加上實驗中學本身就在我們一中隔壁，兩個學區合一塊兒，我就招不上來人了。”
卻聞章南道：“不用重新劃分學區，把二中和實驗中學的學區都給你。”
蔣秀波一怔，“這…這是為啥？”
卻是王興業看出了門道，“章校長的意思是，把初中部都并到一中去？”
章南，“對！不是我看不上初中部了，而是初高中聯校，確實有弊端，也忙不過來。”
“這樣的話，一中整合二中的初中部教師隊伍和生源，依舊是尚北最好的初中，而實驗中學和二中也可以集中力量專抓高考。”
蔣秀波聽罷，喜出望外！“我沒意見了。”
她當然沒意見了，章南這是送了她一份大禮。
輪到馬副校長…其實馬副校長有沒有意見都已經不重要了，大伙兒都同意，就你老哥一個反對，那就是找不自在。
可是程建國既然說了，關起門來討論，那馬副校長還想掙扎一下。
苦著臉，有些頹廢地掃視眾人，“就…就非得合并嗎？實驗中學已經有四十多年的歷史了啊！”
在他們手里被二中給吞了，老馬當然是不甘心的。
好吧，他們想著吞并二中的時候，怎么就沒考慮過二中的校長、老師們甘心不甘心呢？
這兩個學校積怨已久，誰被誰壓一頭都晚上睡不著覺，更別說被吞并了。
馬副校長是真的不甘心。
可是，他沒想到，章南接下來的話，卻是讓老馬有點無地自容。
“這樣吧！”只見章南插著手，“馬校長，我就和你說兩點。”
“第一，合校之后，可以還叫實驗中學，或者由馬校長再給新校起一個名字都可以。”
“只要能教書，能把學校建設好。我無所謂。”
“第二，合校之后的校長，可以由王興業同志，或者您馬校長來當，只要給我一個分管教務工作的副校長就好，我也無所謂！”
馬副校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啥叫格局？章南現在這就叫格局。
什么怨氣啊，什么誰吞并誰啊，章南根本就不在乎。
她要是在乎這些虛名，就不會從哈三中調回尚北了。
弄的老馬有點臉紅，立馬改了口：“別，咱也不是急頭白臉就要爭這個，校長還是得章校長來。”
至于學校叫什么…老馬一琢磨，特么合都合了，還在乎叫什么嗎？
“就叫二中吧！”
“二中的名氣已經打出去了，不要浪費。”
章南一聽，欣慰一笑，“謝謝你，老馬大哥！”
馬副校長一樂，“都是為了工作嘛！”
此時，他算是真正認同合校的事情了。
一旁的老董狠錘了老馬一計，“這就對了嘛！哈哈，咱倆也算較勁了半輩子了吧？臨了雙劍合璧了，一起干出點成績來，一起退休！”
馬副校長笑罵，“老東西，心氣還挺高。”
大伙兒哈哈一笑，這事就算是過去了，氣氛也很融洽。
其實，這是都在給老馬臺階下呢！
老馬也不是什么傻子，信不信他說不讓章南當校長，程建國就得擼了他？
信不信他要梗著脖子反對，也一樣擼了他？
大勢所趨，你攔個啥？
人家這么客氣，無非是為了合校之后相互之間沒芥蒂，方便開展工作。
不然，把老馬擠走沒什么，可是實驗中學的老師和干部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慌張，不容易融入新校。
既然人家給臺階了，老馬就得接著。
而且，其實老馬也明白，就章南這個利索勁兒，也許真能讓她干出點動靜來。
像老董說的，一起做出點成績，然后一起退休，也不錯。
至此，尚北市實驗中學與尚北市第二中學的合并工作算是定下了基調。
至于怎么合并，章南其實早就有了計劃。
下個學期，把二中現有的初中三個學年，搬遷到實驗中學校址。
暫時兩年之內，不讓初中部和一中合并。畢竟二中的名氣打出來了，先摸索一下教學經驗，把現有的兩個年學送走再說。
否則，現在就合到一中，家長也不會干。
學校的行政部門，什么校長辦公室、財務室、教務室，教師工會等等，也都放到實驗中學。
二中的南校舍、西校舍，還有主樓四層，全部是高中。
這樣一來，初中部能騰出三十間左右的老教室。
主樓那邊，本來就有近四十間教室，再加上初三騰出來的八間，以及搬走行政科室騰出來的幾間改造教室，再加上四樓還能騰出來十幾間，全校裝下一百一十個班不是問題，不但實驗中學和二中原來的班級有地方，而且還有富裕。
今年可以擴大招生，面向哈市地區全面吸納生源了。
“一百一十個班？”王興業和老馬眼皮直跳，我的乖乖啊！
實驗中學你別看牛氣沖天的，其實也才40個班，兩千六百多學生。
一百一十個班！？這還不算初中部，加一塊兒得有七八千學生吧？
以前總想著合校，卻沒想到能把規模做這么大。
老馬現在是徹底沒什么心思了，七八千人的大校啊，你讓他去管，他也管不了。
整個尚北也就章南在哈三中呆過，有大校的管理經驗，別人誰敢接？
不過，老馬還是潑了一瓢涼水。
倒不是搗亂，而是真的為新學校著想。
“小章啊，我聽說…你們二中沒錢了吧？那新校還按你原來的那套獎金制度走嗎？”
“呃.....”
章南一囧，老董和老吊車也是一囧。
老董尷尬道：“確實沒錢了，不過這個嘛，得大伙兒商量著來。”
老馬一聽，“得！”翻著白眼，他就怕這個。
怕章南心氣太盛，別把二中折騰窮了，回頭再把實驗中學攢下的家底兒也能敗光了。
對此，章南的態度卻是很堅決的，低沉道：“兩校合并，就是拿兩個學校的經費，應該不會…”
“誒！！？誒誒！！”
卻是程建國一瞪眼，“別打我的主意！”
心中吐槽，心眼怎么就那么多呢？想讓教委出錢？門兒都沒有啊，書記愛人也不行！
“實話告訴你吧，我同意你們合并，就是為了省點經費。別一出錢就是兩份兒，連蓋個廁所都得一碗水端平。”
“所以，千萬別指望教委給你拿錢，我這也揭不開鍋啊！”
“除了正常開支，多一分都沒有！”
卻是王興業不干了，“程局長，您這就不厚道了嘛！想讓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了？多多少少支援一點嘛！”
只見程建國笑呵呵的，“你想支援多少啊？”
王興業也笑呵呵的，“怎么著…不得一年給個五百萬？”
“啊呸！”程建國差點一口老痰啐王興業臉上，“咱們市教育口兒，一年的非正常經費也沒五百萬啊？”
所謂非正常經費，就是刨除教職員工的工資、福利、正常的校園建設、日常耗材批款之外的應急資金。
每年給兩所重點中學的額外撥款，就從這里面出。
確實沒有五百萬。
王興業也是敢開口，要知道，去年實驗中學和二中加一塊才給了60萬，你張嘴就500？病的不輕！！
“沒有！一分都沒有！”
老馬一聽，“也不至于一分都沒有嘛？那我們這個重點高中不成后娘養的了？再說了，小王說個價，您可以砍價嘛！”
程建國，“砍價是吧？15萬！多一分都沒有！”
“十五萬…”
沒特么這么砍價的哈！
一刀下去把人切走了，留根寒毛是吧？
老馬哭笑不得，“咋還沒去年一個學校的多了呢？”
程建國梗著脖子，耍起了無賴，“沒辦法啊，你們趕的不巧。”
“白河子中學的校舍都快塌了，一中教室緊張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以后你們還要把初中甩給一中，那不得添校舍？”
“圖紙都出來了，就差沒開工了。”
“所以，對不住了。自己想辦法去！”
蔣秀波一聽，這時候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一瞪眼珠子，“一中的校舍可是拖不了了哈！程局你今年要是不給建，我帶著學生去你家上課去。”
程建國對章南他們一攤手，“你們看看，不是我摳門吧？”
王興業都急了，“程局，可不敢這么摳門兒哈！那起碼，你得和往年一樣吧？”
此言一出，章南瞬間無語，想阻止也來不急了。
結果，程建國那邊來了一句，“成交！”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小樣的，和我討價還價？
王興業：“…”
有點懵，草率了。
卻是章南不得不開口了，“行吧，程局也有困難，咱們就別為難他了。”
程建國皺眉，怎么這么痛快？
只聞章南繼續道：“就按去年的60萬，程局盡快落實吧，二中的獎金還沒發呢！”
程建國：“…”
去年是一個學校三十萬啊！再說了…
弱弱道：“今年的撥款不是發完了嗎？”
年初就給了啊！
只見章南一挑眉頭，“剛剛不是在說今年的撥款嗎？難道程局說的是明年的？”
“那明年可沒有那么多用錢的地方了吧？卻是要重新說道說道了。”
和善一笑，“那我和程局聊聊明年的撥款？沒關系，今年可以不要了，給程局減減負。”
程建國：“…”
對付王興業和老馬他還行，章南…還是算了！
我給！行了吧？
一臉煩躁，“走走走走，都走！錢開學之前給你們撥過去，算是市里支援新校建設了！”
一旁的王興業和老馬心說，看看，還得是章南啊！老程還能算計過她了？
正起身要走，章南卻是動都沒動。
出言道：“錢的問題我們盡量不麻煩市里，但是還得請程局幫我們解決一個小問題。”
程建國一聽，只要不提錢，什么都好說。
“講，我能辦的，都給你們辦！”
該支持還是要支持的。只是確實沒錢，反正不提錢就行。
結果…
章南：“新校能不能建設的好，還真就靠程局了。”
程建國知道這個套路，“別給我撿好聽的，直接說目的。”
章南：“痛快！”
程建國，“說吧，錢是真沒有，別的方面，我能幫還是會幫的，畢竟是咱們尚北的教育建設嘛！”
章南，“您多給我們點編制唄？發不下去獎金，還不能給個正式編制了？另外多給點，我好去招人。”
程建國一哆嗦，這個可比要錢還狠！
在這個年代，老師的編制問題是很緊張的，并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有編制，大部分是合同雇傭，就是臨時工。
你像劉卓富，那么好的老師，其實是沒有編制。
別說他，很多干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老師，都沒有編制。
正式編制，管控、分配各方面都是極嚴的。
這一點上，程建國有一定的話語權，但是，也還是要看省里給多少。
每年就那幾個名額，多的時候也就十幾個，全市那么多老師沒編制，分配起來很難。
結果，聽你這個意思，怎么地？意思是要把二中所有老師的編制問題都解決了？還要拿這個去招人？
好吧，是真能招來人的，一個正式編制比你多給發工資管用無數倍。
別說你一個小地方，別說是大學剛畢業的小年輕，就是博士、碩士，哪怕是山溝里給個正式編制，都有人愿意去。
這玩意在這個年代就是這么豪橫！
程建國臉上苦的啊，“你能不難為我嗎？這玩意我上哪給你弄那么多去？”
確實沒有編制名額，這比要錢還要老程的命。
但是，錢的問題能談，編制問題章南卻是寸步不讓。
想辦好學校，先要解決的就是老師的問題。不但要讓他們有收入，還得讓他們干的踏實，這是根本。
程建國不給？
章南臉色一板，“程局，真沒有？”
程建國：“真沒有！”
第章南，“那…你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程建國皺眉，“你怎么不客氣？實話告訴你，就是你讓老徐來命令我，也沒有！”
“真沒有！”
章南卻是不搭理他了，對老馬和王興業道：“回去和實驗中學的老師們說，咱們再拼一年，如果來年還是今年這個成績，那咱們就正的闖出名堂了。”
“我就有底氣去省里找關系，把新校劃到哈市教委直轄，甚至省廳直管。評個正縣級單位，要多少編制就有多少編制！”
王興業和老馬一聽，眼珠子都紅了。
編制啊，這是當校領導最頭疼的問題。
而且，正縣級單位是啥概念啊？
老馬就急眼了，“章校長你放心，實驗中學過去的老師哪個不上心，我第一個不答應。”
王興業也道：“有這句話，咱就有奔頭了，肯定要再拼一年的！”
程建國：“…”
心里就一個想法：章南，你是真不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