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否極泰來,就在麓山郡城百姓忙著趕春種之際,渝中地區又連著下來幾日的雨,雨勢不大,春風和煦,細雨綿綿,連帶著氣溫也回暖了些。
江平帶的人行事極快,不過幾日內就招募到了各村內愿意幫工的農戶,第一筆雇農人數是五十人。用的是分田責任制,一人領取三畝地,包餐不包工錢,秋收后另可分自家責任田內秋收糧的兩成自用。
兩成不多,但因著是雇傭制,并不是農戶自己租用田地,農戶既不必另繳佃租,也不需要繳納稅糧,更不必承擔承租天災人禍等額外的不可控風險,且還包一日兩餐,這對于雇弄來說便是毫無風險的一樁活計,如此計算,能得兩成秋收,已屬東家仁義了。
這樣使得江平這里才堪堪傳出風聲,附近幾個村子得了消息的前來詢問的人就極多,有很多家中田地已經賣空的農戶,甚至都沒想過得秋糧的事情,只想著能先混口飯吃。
也有家中人口多,田地卻不多的,趕著自家匆匆春耕后,便也跟著來顧莊報名。沒辦法家里的地是種下去了,等著秋收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家里人多口糧少,如今進程也沒伙計可做,自然是能多尋口飯吃就多尋口飯吃,也顧不得能挑剔什么了。
江平專門找了兩人負責檢查報名農戶的身體,頭一批只挑身強體壯的,已經餓的面黃肌瘦,走一步都要拐三拐的只能先叉出去了,免得地里的活還沒開始干,人就不行了,到時候死在顧莊指不定還要惹一身騷。
等到招第二批的時候,條件放寬了些,只要身體沒有大毛病,為人又實誠的便也都留下了。
如此不過七日,便已聚集了上百雇農。每個雇農在受雇登記造冊后,就會有發放固定的銘牌,銘牌上書寫著姓名,籍貫,編號,和其他相應的責任田數目和序列號。
每個雇農可根據銘牌在每日的卯時和午時分別領取一頓供餐。所有雇農的工餐標準都一樣的。
雇農不同于佃農,但與長工也有所不同,長工受雇與東家,受雇期間便一直受東家驅使,農忙時種田,農閑時則還要另做其他伙計。但雇農則只需要忙活好自己的責任田,不論農忙農閑,在時間上皆是有雇農自己分配的,沒有特別的硬性制度,相對長工要清閑且自由很多。
當然這不意味著,雇農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偷懶。
畢竟雇工的最終收益是在秋收后的分成上,田地伺候的越好,秋收后自家的分成收益自然也越多。
事實上雇農的性質有些特殊,例如登記造冊內的雇農明明只有一人,但是實際上,此時正值春耕農忙之際,隨便去田頭逛一圈,就能在各家責任田里內看到,忙活的身影定然不止一個。有些是夫妻兩人,有些則是父母兄弟,兩人不算多,三五人一起的也不在少數。
這些額外的人并不在顧莊雇農的編制內,自然也不能領取到顧莊每日發放的固定工餐,純屬于自愿幫忙。自然顧莊也不會限制編制雇工在領取工餐后是一個人自己吃,還是全家一起分著吃。反正糧就是那些,能不能吃飽不餓死全看自己掂量了。
另外也有家中壯勞力多的人家,兄弟幾人,每人領取三畝責任田,統共歸攏一起相連的十幾畝地,之后全家男女老少總動員一起干活,一起分口糧。
且說這廂,順子忙著城內商市的生意,城外江平也正帶手下人忙著春耕的事由,那邊早早出發已經走了接近半月的柳江黃山海等人也帶著五十個兄弟和五十輛空鏢車,才堪堪趕著月色滿面風霜的進了小旗村。
原本他們這一行人輕裝簡行,趕的又都是空車,理應能再提早幾日進村,只是沒想到在出渝州境的時候竟然被一行人打著邊軍州境巡查的名義攔下了下來。
好在因著之前有過在遠安鎮被流匪假冒官府綁人虜劫的前車之鑒,柳江和黃山海幾人雖然見那些‘邊軍’穿著正制的軍服也并沒有放松警惕,反倒在其檢查鏢車時,私下里偷偷打了眼色。
這是他們出行前就商量過的,一旦發現情況不對,所有人就依照柳江的手勢行事。
果然,待那些‘邊軍’發現足足五十輛鏢車皆是空車,沒有一點貨物,為首之人惱怒發難,揚言要將所有車馬一并拉走時,柳江一聲令下,五十個衣著普通原本只是趕著車馬的車夫竟然同時抽出了藏在坐墊下的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直接將那三十幾人的‘邊軍’包圍了。
柳江更是在那‘邊軍’統領,神色驚詫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直接將其斬首了。
統領一死,剩下的‘邊軍’直接成了是一盤散沙,根本無心也沒膽與四海的對戰,只想作鳥獸四散而逃,
可惜柳江和黃山河幾人根本不給他們機會。足足廝殺了兩個時辰,待那三十余人全部絞殺方才停下來。
事后,柳江檢查了那名‘邊軍’統領和其他幾個看似為首之人的衣著,發現這些人身上軍衣是正貨,但所有人身上都沒有‘邊軍’的令牌。
這讓柳江和黃山海幾人一時間也不太能確認,這些人到底是流匪假冒的,還是‘邊軍’借勢謀利。
但無論是哪一種,為了減少后續押鏢的麻煩,既然已經打了照面這些人都不能活著離開。這也是為什么柳江幾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猶豫,一出手就趕盡殺絕一個不留的原因。
之后一行人處理掩埋尸身,耽誤了半日,隨后特意繞道多行了幾個鎮縣,又耽擱了三日,直到進了江陵郡境內,確定沒有尾隨的尾巴后,這才趕著今日入夜偷偷進了小旗村。
“是柳江哥他們回來了,快去將總鏢頭叫來。”車馬剛剛行至顧氏綜合廣場掛著巨大廣告牌的入口處,守夜的兄弟便認出了為首的柳江,忙招呼了身旁的同伴去里頭傳信。
很快莊門大開,五十輛鏢車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