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紫蘇葉收嗎?”
“收。”
一聽是紫蘇葉,攤主來了興趣。如今世道不好,藥材便顯得愈發稀缺。紫蘇葉用處多,正適合時下的行情,許多地方都收。
“先看看成色。”
紫蘇葉不算值錢,也沒有流民敢在行腳的江湖人跟前作亂。顧七大大方方的將包裹取出打開平鋪。
攤主取了幾片打量道:
“曬制的還不錯。就是量少了些。這一包能換個三十文,你是要錢還是要糧?”
“要糧,都給我換成干窩窩頭。”顧七想了想道。
想來最晚明日周家的人馬就要出鎮,在出渝州府之前,腳程不會慢。
自己和顧大年兩人沒有行腳的車馬,折算下周家人歇腳的時辰,預留給自己的時間也不多。要粗糧沿路搭伙做飯太浪費功夫了,不如窩窩頭省事。
鬧荒前,一文錢能換兩個窩窩頭,現如今,一個干窩窩頭值五文錢,也是有市無價。
尋常糧鋪早就關了,愿意出讓口糧的不多,也只有倒賣藥材鐵器人口的行腳人能有固定的口糧兌換,只要東西不要銀錢。
一袋曬干的紫蘇葉換了六個窩窩頭。拿舊布包了勒緊了裹腰上。回身撇見遠處癱坐的幾個乞丐流民,時不時往這邊打量。
顧七也不在意轉而又問攤主:“收黃芪嗎?”
“你還有黃芪?”攤主一喜:“成色怎么樣,數量多嗎?”
顧七取出一節遞出去:“數量不多,你先看看。”
“切過了?瞧著不像根部。”攤主疑惑。
“有些年份了,根枝cu長,不好拿。只取了幾段來。”顧七說的是實話,不過取出的卻不是最好的那幾節。
年份足夠的野生黃芪是好東西,渝州界的行情換不了好價錢,另外黃芪形似樹根隨身帶著不起眼,災民不識貨遠比帶著銀錢安全。
“瞧著有八年以上,這次換銀子?”
仔細查看了皮面,又顛了掂分量瞇起眼看著攤前這個黑瘦不起眼的小丫頭,輕笑:
“沒想到還是大主顧。
丫頭,我也不騙你,尋常這種分量的黃芪一塊能換二兩銀子,不過現在我這收只能給五錢。你有多少,我這收多少。”
“不多,統共四塊。給我換二兩。”顧七也沒猶豫,側身取出提前包好的另外三塊黃芪。
遠安鎮地處在渝州邊境往南緊鄰與江州,出了渝州,一路向南,江州多河道,旱情自然緩解。
二兩銀子不出意外足夠走到江州府內。
“丫頭,沒人來接你?”
錢貨兩清,身形胖寬的胖攤主伸手指了指遠處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的流民,揶揄道。
他在遠安鎮擺支攤也半月有余,對這附近流民乞丐作的做風一清二楚。
行腳幫,江湖人的攤子,這些人不敢找麻煩,但對于落單來典當的人卻很少會客氣。
鎮上原有的人家自然也清楚,要典當換糧,少不得找幾個家里的壯勞力一起出來。免得回去時被人盯梢。
最容易著了道的就是外來客,或是一無所知走投無路的附近農戶,出了這條街保準被人圍上。
顧七神情平靜的看著遠處,轉而挑了攤子上一把小巧的粗工制匕首問:“什么價錢?”
攤主挑眉:“你要這個?算你五錢銀子。”
顧七想了想的從剛剛收入的銀兩里取出六錢:“換一把匕首,外加兩個窩頭,再來二十張餅粗糧餅。另外給我一碗水。”
“成交。”攤主輕笑收了銀錢,遞上打包好的面餅,窩頭和水,饒有興致的等著看一場熱鬧。
打架是個體力活,得吃飽。
時辰尚早,顧七也不急,將有些分量的粗糧面餅包緊捆在后背,方才斯條慢理的就著水將兩個口感不算好的干窩窩頭吃完。
這是顧七穿越一來吃的最完整的一頓,長久未感知過的陌生飽食感,讓顧七的胃有些許的不舒服。
是該來點飯后運動了。
鎮上有衙役巡邏,不好鬧出人命,只見點血,問題不大。
果不其然,才拐出一條街,身后陸陸續續跟著的流民就加快了腳步包抄上來。
顧七側身打量下周圍的環境,選了一條小巷拐入。
運氣還不錯,是條死巷,兩邊住戶的院落早已落了鎖,四處堆放著落滿灰塵的雜物。
顧七心情頗佳,挑挑揀揀,還真撿到一只品相不錯的竹簍子。
出渝州府還不知道要走幾天,有著簍子,運氣好沿路還可以收集些藥材,比包裹好使。
“小丫頭,把你身上的糧食銀錢留下。”
顧七剛把撿到的竹簍安置到角落處,身后巷子口同一家陸續圍堵上來七八個身形高瘦,面色饑黃的中年男子。
顧七轉身,笑了笑:“不急,先說說你們身上都有什么?”
許是沒想到,一個被圍堵的小丫頭見到自己這伙人不但不驚慌失措,反而還面上帶笑。一時間幾人也沒仔細留意顧七話中的意思,只相互看一眼,暗想:
該不會是遇到了傻子了,真作孽。
“小丫頭,看你年雖小,咱也不為難你,把你身上的東西都留下,我給做主,安生放你離去。”
帶頭的是個肩寬背厚的年輕男人,看面色要比身后的幾個流民好上許多。說罷還朝著顧七一瞪眼,呲牙威脅道:
“若是不乖乖放下東西,小心哥幾個綁了你,把你賣給人伢子去。”
“可惜了,賣你們幾個想來不值錢。也不知道行腳幫收不收挖礦的勞力。”
顧七后退幾步隨意活動了下筋骨,吃飽喝足后,逐漸恢復的體力加之這段時間的適應,讓顧七使用起這具身體來愈發的契合:“別廢話,動手吧。”
粗制的匕首,舞動起來不見刀鋒,顧七一腳輕點墻沿,終身一躍,在身前男子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匕首已經輕巧的劃過脖頸。
顧七控制了手勁,男子的脖頸處留下一道窄長的口子,微紅的鮮血滲出,卻只是刮破了點皮膚,并未真正傷到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