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啊靈虛,那些本該死去之人卻偏偏被本宮救活了,就問你氣不氣?氣不氣?
蘇音嘴角一歪,露出了一個邪魅狂狷霸氣側漏的兵王之笑。
她的確有理由驕傲。
那可是救下了數以萬計百姓的性命,若放在某點的系統文里,這能換來多少功德值啊。
思及此,蘇音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將一雙衣袖拂了又拂,恨不能再引吭高歌一曲《今天是個好日子》,以彰顯此刻的心情。
此時的她顯然忘記了,那一刀砍罷,她自個兒險些便被當場送走,癱坐在地上緩了至少十分鐘才有力氣站起來。
而在接下來的五天里,她每日準時、準點并且定量地,嘔血三升。
絕不會多嘔一滴,也絕不會少嘔一滴,就是這么地倔強、這么地精確。
朱朱那幾天一直哭,生怕蘇音就這么生生給嘔死了。
阿白則不顧“小花大爺”的滿地撒潑打滾、威逼利誘,硬是將小花那一身靈氣豐沛的花啊葉啊給擼了個干凈,送來給蘇音熬補湯喝。
蘇音自個兒倒是沒覺著如何。
她還很年輕呢好不好?
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氣血旺得很,且識海天元真靈每天都能生成,不愁療不好傷,只不過療程略長了一些,治療過程略微血腥了一點罷了。
雖然傷勢挺重,可沙井坊的百姓卻得以全數存活,此乃一大幸事。更幸運的是,蘇音的那一刀,終是引來了本時空捉妖殺怪的正主兒——欽天司的大人們。
委實是蘇音那一刀太過驚人,整個驚鶴城皆被劃破天際的刀光照得雪亮,那龐大無匹的威壓更令得滿城修士盡皆心驚,欽天司這才終于意識到兩件事:
要么這是出了啥天大的幺蛾子。
要么是城里來了哪位大能。
于是,整個欽天司傾巢而出。
當他們趕到沙井坊時,蘇音還未完全恢復過來,沙井坊的法術余波亦未散盡,滔天戰意有若實質,不少低階異人或修士直接被這強大的氣機沖得七竅流血,還暈過去了好幾個。
欽天司的大人們就此知曉,這是既出了個大簍子,又來了位大能。
天幸那位女大能雖已修得仙法,卻還懷揣著一顆憐惜世人之心,不只先一步將那天大的簍子給補上了,還很好心地收攏氣息,沒再繼續傷人。
蘇音也沒躲著這些官方人士,大大方方與他們說明了情況,隨后取出臨川宋氏所贈之信,請他們轉交予驚鶴城某位宋大人。
這位宋大人官居府尹、手握實權,屬于跺跺腳就能震動半個驚鶴城的人物。其出身則是宋氏嫡系宗親,幼失怙恃,宋家老太太于他有半母之恩。
有此信開道,余事便簡單得多了。
蘇音被宋府尹親自請進一所豪華莊院養傷,欽天司在驚鶴城的最高統帥——一位姓陳的總兵則登門拜訪,請蘇音詳細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因此事太過玄異,欽天司并不敢隱瞞,第一時間便整理出了相關資料,飛鷹傳書至京城。
此后數日,府衙、當地駐軍并欽天司三方聯手,將事情壓了下來,對外只稱沙井坊地炎泄漏,恐發生火災云云,分期分批地將整個坊市的百姓安置在了各處,并由官府出資請來醫堂坐館的大夫,為他們治病療傷。
這些被夢塚誘惑的百姓,基本上沒有太嚴重的外傷,只是精神十分萎靡,每日皆要睡足八、九個時辰乃至更長時間,才能有力氣說話做事。
大夫們皆說,此乃精神損耗過度所致,根治之法也簡單,多休息、少勞神,慢慢調養著,總會好起來的。
蘇音至此也算是完全放下了心。
有官府兜底,這些百姓至少能撐過今年,待身體恢復過來,他們應該便能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縱使各有甘苦,人活著、且健康地活著,便比什么都好。
自然,安置百姓、請醫治病、衣物食水等諸事,花費了不少銀錢,這些錢官府出了一半,另一半則是蘇音自掏腰包。
至于她的錢從何而來,那自然是“玄門自有妙計,符箓可安天下”了。
幾張儲物符而已,多大的事?
自修仙之后,本宮果然也糞土金錢起來了。
在那段時間里,蘇音時常會生出如上感慨。
在她居家養傷期間,驚鶴城南坊和北市也異狀頻出:
一些人好端端地忽然就消失了,欽天司查證后發現,這些人根本就非本城人士,甚至都不是本國人士,來歷去處盡皆不明;
還有人則是已經死去多年,尸身都臭了,可其家人及四鄰卻無一知曉,大家還照常過著日子,直到沙井坊事發后,眾人才驚覺身邊的親人或鄰居竟是一具腐尸。
那個曾幫助珠娘一家的失蹤的富商,也被找到了。
他的尸身出現在了遙遠的京城。
便在沙井坊夢塚被破的次日,京城郊外的一所道觀里,平空現出了一副枯骨,骨架上套著嶄新的道袍,袍角上還繡著這道士的名號。
因那道士求仙之心極虔,平素為人也很大方,周遭的人皆識得他,因此發現他化作枯骨后,便立時有人報了官,欽天司的人在那道士的貼身衣物里,找到了一份驚鶴城的路引。
一份頒發于十五年前的路引。
那路引上清楚地寫著持有者的姓名住處,枯骨的身份亦就此查明。
“丁大哥一家托奴給仙姑捎句話,多謝仙姑施法,找到了丁大哥的尸骨。”
江岸邊,送行的珠娘淚眼朦朧,向著蘇音盈盈拜下,一旁的許晉也跟著俯身行禮。
蘇音忙將他們母子扶起,一時也不知說什么才好。
珠娘所說的丁大哥,便是那位化作枯骨的富商。
據丁家人說,這位富商一心想要修仙,只苦于尋不到門路,也不知十五年前是何人引他入了夢塚,最終客死異鄉,直到不久前才魂歸故里。
“泠——”
弦音悠悠,如一縷經年漂泊的離魂,不知去往哪里,亦不知歸于何處。
五色海上,木琴安靜地懸立著,清韻連綿幽細,漸而轉作闊朗,再則爽快放達,有若眼前風物。
樓船上傳來了響亮的號子聲,有船工吹起了海螺:
“嗚——”
船已啟航,風帆鼓蕩。
珠娘扶著許晉的胳膊,引頸望向遠行的大船。
熱風吹亂了她的衣袂,她的眼角還含著淚光,江面上,朱色樓船張起風帆,在盛夏的陽光下、繞飛的水鳥間,漸行漸遠,漸消失在了長天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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