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蘇音對小雪藤的看法如下:
熊孩子(×)
媽媽的乖寶寶(√)
她是再也沒想到,小雪藤居然能聽得懂那個白衣女的鬼話,且還能正確地翻譯出來。
比如白衣女說的那句“茲&卡&巴#!”,翻譯過來就是“踏馬地”。
女鬼居然還懂得罵人,這種人性化的操作已經足夠讓蘇音震驚了,小雪藤進化之后的功能,則更令蘇音驚喜萬分。
“乖寶寶,你真的能幫媽媽找到時空裂隙的入口嗎?”
坐在酒店大套間寬敞的飄窗前,蘇音托著掌心里的小雪藤,拿指尖輕輕戳了戳它的葉尖兒。
“能的呀,哈嘶嘎——”
小雪藤絲毫不介意第八次回答同樣的問題,一面開心地點著腦袋,一面哼哼著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奇怪小調兒。
此刻,它整根藤都在濃郁的靈霧中舒展開來,尾部的兩條藤枝兒一曲一折,前端的兩條細蔓則搭在蘇音手指的兩側,斑點狀的眼睛虛成細縫,還特意拉出一條靈氣來卷成筒狀掛在脖子上。
妥妥兒一個翹二郎腿聽京戲泡澡堂的老大爺,就脖子上搭的那條毛巾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是你這都從哪兒學來的?怎么一覺醒來就增添了大爺屬性呢?本宮記得沒教過你這些啊?
雖然但是吧,蘇音卻也沒好拿這話戳孩子的心窩子。
還小呢,幼生期,慢慢地教著唄。
再者說了,現如今這人的幼生期都長,沒見外頭三十來歲的大個兒都“還是個孩子”呢,咱家這只就真的才幾個月大,叫一聲“寶寶”不過分吧?
最重要的是,雖然還是個“寶寶”,可小雪藤的能力那卻已經相當逆天了,比如:能聽懂異界外語、能以靈體狀態分析整合海量數據,現在又能幫蘇音找到時空裂縫的入口。
那些三十歲的“孩子”有這能耐?
明顯沒有嘛。
這么聰明能干的寶寶,那可不就是媽媽的心頭肉?
蘇音此刻完全媽心爆棚,手一揮,又給小東西添了點兒洗澡水…呃,靈氣團,由得它可勁兒地泡。
小雪藤舒服了,兩片葉尖兒微微張開,如同張開的嘴巴,“哈啾”打了個哈欠。
簡直萌出一臉血。
反正蘇音的三觀已經跟著五官跑了。
顏值高,可可愛愛,這樣的寶寶誰不喜歡?
于是,蘇娘娘非常孝地捧起小家伙,陪著小心將它送進溫暖的被窩——也就是蘇音的手機。
當小雪藤沒入手機的一瞬,屏幕上那個銀葉狀的APP立時劃過了一道銀色的水波般的光暈,旋即整個按鈕便成了灰色,上面還滾動播放著一行小字:
“困覺勿CUE。”
蘇音哭笑不得。
這騷操作都誰教的?
視線轉過,一眼便瞧見緊挨著小雪藤APP的,是一大堆諸如某音、某手、某寶、某東等等應用。
懂了。
有此大環境,小雪藤還沒進化到氪金搞游戲這一步,那就已經是很懂事的孩子了。
蘇音表示本宮知足。
現如今不過說兩句騷話,無傷大雅。而若想要讓小雪藤改掉這些,除非它送回異界,否則,以這貨的奇異屬性,就算把手機里的APP全都給刪了,它也照樣能通過網絡讀取別處的數據。
還不如保持現狀呢。
蘇音養寵養出經驗來了,知道堵不如疏,便也不再多管,將手機放在一旁充電,跑去浴室給自己也整了個泡泡浴。
剛才看小雪藤那舒服的樣子,她難免動心,而她入住的這家五星級酒店設施很齊全,浴鹽還是高檔貨,蘇音自然不會放棄這現成的機會。
于是,沐浴著芬芳的玫瑰香氛,蘇音一臉舒坦地坐在浴缸里,梳理著從小雪藤那里得來的信息。
小雪藤能聽懂異界語言,這一點并不出奇。
它原本便是詭物神識的分離體,雖然本身比較弱小,但卻承襲了原主的一部分智識。
當然,如果沒有強大的后期供給,小雪藤多半會與那些蔓生的血藤一樣,始終處于蒙昧狀態,或毀滅、或停滯,成長的機會十分渺茫。
可她很幸運,遇見了蘇音。
天元真靈洗濯并同化了小雪藤的絕大部分,令它擺脫了與異界詭物的意識連結。
其后,在大量靈力的滋養下,小雪藤靈智漸開,其保留的異界智識也逐漸完整,最終成功為蘇音所用,變成了蘇娘娘的貼心小棉襖。
不過,囿于形態方面的固化,小雪藤未來的發展方向,約莫也就只能是個大號兒APP了。
換言之,就算它學會了最強大的電磁脈沖術,其施放的電磁波估計也就比一塊錢硬幣大點兒,電個貓貓狗狗啥的都未必管用。
所以說,體形才是實力的關鍵啊親們。
你把一只小奶貓放大上千倍,它“喵”一嗓子也能震塌一座樓;反過來,霸王龍縮小一千倍,咬你一口也就留個紅印兒。
體形制約了小雪藤的力量,相應地,它所具備的智識與獨特能力,卻也是其他寵比不了的。
虛無子不算哈。
蘇音拿他當半個同伙看,如果這貨能修出靈體來,那就直接能沆瀣一氣了。
而除了當個小小白白的翻譯官之外,小雪藤莫名得來的時空系能力,蘇音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韶華的身上。
韶華自爆時的那些彩星,應該被小雪藤吸取到了億分之一。
謝謝韶華美人。
真希望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一面啊。
蘇音泡在浴缸里,輕輕嘆了口氣。
天地遼闊壯美,孕育出了如韶那般美妙純凈的性靈,可惜,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被婁玉笙引入歧途的韶,最終愧而自爆,每思及此,蘇音便覺扼腕。
這要是當初跟了本宮,想來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次日午后,蘇音依照之前和金易得的約定,來到了老地方——榆樹街附近的那間小咖啡館。
咖啡館里一如既往地安靜,客人只有寥寥幾個,坐得很分散。
蘇音一眼便瞧見了金易得布下的音障。
那一圈金白色的光暈,便如一瀑陽光,籠罩著角落里的那個兩人位,而金易得俊朗的面容,便是光暈的中心。
他應是一早便到了,見了蘇音,立時奉上點好的焦糖瑪琪朵和一只文件袋。
“小姐,您要的資料都在這里了。”
他輕點著文件袋說道,從旁邊的冰桶里挖了塊冰,“咯崩咯崩”使勁兒嚼著。
蘇音看了看他的面色。
陰鷙、冷酷,壓抑。
今天的金大妖依舊走冷血暴君的路線,陰郁而又迷人,帶著毀滅一切的危險氣息,吧臺小姑娘的兩個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心型。
“居然是紙質版本的?”蘇音打開文件袋看了一眼,頗有些訝然。
現如今都是電子化辦公了,紙質文件當真不多見。
金易得便道:“原先是存了幾份電子文檔的,但不少探員相繼失憶,一些探員的警銜還很高,因此,即便是絕密等級的電子文件,也被誤刪了不少。
面這些紙制文件卻是收藏在老保管室的,因為需要有署長的動態簽名才能拿到,手續繁瑣,反倒保留了下來。”
說著又壓低聲音道:“這份是我私自復印的,小姐看完了便銷毀吧。”
蘇音點了點頭,眉心微蹙,問他道:“你昨天在電話里說劉詩琪陷入了昏迷,她現在情況怎么樣了?還在ICU嗎?”
“還在ICU。”金易得道:“醫生說她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就會陷入深度昏迷,最后很可能…”
金易得的面色有些沉重,伸手指了指文件:
“小姐看了文件就知道了,初始事件的三個女學生,劉詩琪的情況已經是最好的了,另兩個學生一個兩年前自殺身亡,另一個自殺未遂,現在還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言至此,他忽地停了停,面上劃過了一絲黯然,:
“我雖不通西洋魔法那一套,卻也知曉,凡請神降愿、求諸異端,最初愿力的反噬亦是最強的,肉體凡體,如何禁受得住?”
他的神情變得哀涼起來。
他想起了他的女孩。
當她在家中投下第一枚命運的棋子時,她的結局,便已注定。
一如四年前開啟召喚儀式的劉詩琪她們。
神鬼妖魔,又豈是那么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