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程度而言,“特邀評委”就是一種變相的對演員咖位的認證,一旦受邀,便表明你已經跨入了頂級的行列,故不少演員對此趨之若鶩,將之當成一種身份的象征。
“難怪剛才老梅家的小助理抱著成堆的服裝往酒店沖呢,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兒,原來是人家老板軋場子。切!”
最后這個單音,便是小趙對此事的終極評價。
梅子青確實有軋場子的嫌疑。
但蘇音卻覺得,有天馬影業這個巨頭在上面壓著,梅子青頭再鐵,也不至于傻到硬往上撞。
最大的可能是,公司方可能一早便收到了風聲,也提前做好了安排,否則不可能反應如此神速,菲林三十分才一發出邀請,這邊立刻同意放人,且錢朗那頭居然也默許了。
這要不是提前說好的,蘇音就把自個兒的名字倒過來寫。
“這其實也挺不錯的,咱又能在微特上熱一把了。”歇了片刻后,蘇音笑著說道。
她比較看得開。
這事兒要是真的,片方肯定會大炒特炒,云仙錄又能霸榜了,她對此自是樂見。
小趙撇了撇嘴,連個單音都懶得發,手腳麻利地摘下蘇音的頭套,不到二十分鐘就幫她恢復了原廠設置。
看著鏡子里自己的素顏,蘇音長出了一口氣。
終于感覺到皮膚又是自己的了。
頭套再重她都不怕,這厚厚的底妝卻讓人吃不消,像在臉上戴了個假臉似地。
“其實吧,以你現在的皮膚狀態,就不上底妝估計也行。”小趙收拾著手里的家伙,頭也不抬地說道。
蘇音拿出自備的小牛角梳梳著頭發,笑嘻嘻地道:“這個應該是不行的。我之前也試過,上鏡就不自然,還是得用底妝。”
皮膚太好的壞處是,在畫面中與周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反倒顯得假,且有喧賓奪主之嫌。
這顯然不符合她十八線微咖的人設。
小趙想了想,確實是這么回事,便點頭道:“嗯,說的也是。”說著又拿肩膀撞了撞蘇音,一臉地不懷好意:“還好你跟老梅沒有對手戲,不然哪——”
她兜里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了起來,她忙拿出來看了看,旋即“噗哧”一聲笑了:“我說呢,剛才停電的原因找著了,原來是隔壁特攝劇給整出來的。”
一面說話,她一面便將手機遞到了蘇音面前。
蘇音探頭看過去,見上面正播放著隨手拍的短視頻,一個至少五米高的巨型高達頭頂藍天、腳踏大地,正在那兒點頭揮手呢,旁邊圍了幾百號人,路都給堵住了。
難怪突然停電,原來是高達進擊人類社會。這就解釋得通了嘛。
“這個星球果然還是不行了啊。”
“真是崩壞的世界呢。”
蘇音和小趙同時搖頭,發出了老二刺猿的感嘆。
然后,她們就被幾個藝校女生用看智障的眼神給鄙視了。
呵呵。
夏蟲不可語冰,這屆年輕人不行啊。
懷著淡淡的惆悵出了化妝間,蘇音在電動高達與酒店自助餐之間進行了艱難的抉擇,一秒后,果斷選擇了后者。
高達又不會跑,中午那頓自助餐卻是兩點就結束,過這村兒沒這地兒的。
蘇音拿出軍訓時搶飯的勁頭直奔酒店,才一跑進玻璃轉門,迎面突然躥出一道人影,好懸沒與她撞個正著。
“艾瑪小心!”蘇音的動態視力與長年堅持的普拉提在此時發揮了作用,及時錯開半步讓開了那個明顯是女孩子的身影,百忙中還順手撈了對方一把,鼻端旋即滲進一股淡淡的、咖啡混合著清潔劑的古怪味道。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那女孩手里的東西灑了一地,慌里慌張地彎下腰就去撿,道歉都不帶抬腦袋的。
蘇音目注于她,雙眸彎了彎:“小艷啊,這么巧。”
這女孩正是鐘離艷。
她此時的形象頗為狼狽,頭發亂糟糟地,小西服的衣領也皺著,一根鏡腿兒掛在耳朵上直晃當。
蘇音不由得打量了她兩眼。
細看去,鐘離艷的五官居然蠻漂亮,眉清目秀地,不比公司那幾朵小花差。
可惜,這張好看的臉很快便被大大的黑眼鏡給遮住了。
“蘇…蘇姐,原來是你啊。對不起哦。”鐘離艷扶正了眼鏡,抬頭看著蘇音,臉漲得通紅,囁嚅了半天才小聲說道。
“別道歉啦,你剛才都道好幾回了。”蘇音擺手笑了笑,蹲下去幫她揀物件兒。
那是幾枚古裝用的頭釵,打造得頗為精巧,只是質感略差,顏色也過于鮮艷了。
“那…謝謝蘇蘇姐…”鐘離艷垂著腦袋,揀起旁邊幾枚同樣材質的耳墜子,聲音很低。
“不用不用,來,給你。”蘇音笑著將頭釵全都給了她,順手將她拉了起來,柔聲道:“你也是,以后走路慢一點,跑這么快會摔跤的。”
說話間伸手撣掉了她西服裙上蹭的灰,又把她的衣領理了理,不知不覺便是一副長輩作派,且蘇音自己還沒覺出有何不妥。
著實是這孩子看著就讓人操心,再加上才與鐘慧合作過,蘇音自動便帶入了老姨兒的角色。
奇怪的是,鐘離艷竟也沒發現她態度上的變化,只是窘得厲害,低下的頭再沒抬起來過,從蘇音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一個腦瓜頂兒和半拉眼鏡框。
咖啡與清潔劑混合的味道越發地濃了。
蘇音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鐘離艷的雞窩頭。
嗯,從鬢邊那幾綹半濕的發絲來看,這姑娘今兒改拿咖啡和清潔劑洗頭了。
“你吃飯了么?”蘇音柔聲問道。
鐘離艷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聲音仍舊很小:“吃…吃過了,謝…。”
第二個“謝”字尚未出口,她忽然意識到手里還拿著一把的古裝首飾,立刻跳起來道:“啊那個…那個…我得去把這些換掉,子青姐…我…”
一著急,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蘇音連忙笑道:“那你快去吧,我不耽誤你啦。”
鐘離艷胡亂點了點頭,喉嚨里冒出幾個模糊的音節,也不知是道歉還是告別,掉頭邁開腿就往外跑,途中再次差點兒撞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