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丕頷首,抬起手將她微蹙的眉頭撫平,“皇后派人來,說是許久未見太子,讓他回去趟。”
崔九貞抿唇,不太樂意,“可是,我剛得到消息…”
謝丕按住她的唇,低聲道:“放心,有我!”
崔九貞目光復雜,看了眼還傻不愣登的太子,只好咽下了要說的話。
“那…早點回來。”她說著,又轉而朝太子看去,“還有你,課業繁多,不準在宮里多停留。”
太子莫名其妙,“你是先生還是她是先生啊?”
這怎么還帶附送一個的嗎?
都管到他課業上來了。
謝丕淡淡地睨著他,讓得他莫名背脊一涼,下一瞬,識相地道:“孤、孤知道了。”
崔九貞原本心頭的沉重此時也一松,笑了笑,讓開了路。
目送他們離去,沒有多留,她便進了東苑。
在大樹底下瞧見正搗鼓著弓的老太爺,忙提了裙子過去。
“祖父,孫女有事兒同您說。”她像陣風一樣掠過,坐在小杌子上。
老太爺瞪了她一眼,“多大人了,走路也不知當心,摔著如何是好?”
說著,隱晦地瞥了眼她的肚子。
就怕萬一哪天里頭有了他的乖曾孫呢!
崔九貞沒有注意到這些,現下告狀要緊。
很快,她將壽寧侯做的事情說了遍,言語間盡是不滿。
“…也不知他們腦子是不是給驢踢過,怎么不盼著點兒好的呢!明知道歷代皇帝最忌諱外戚干政,他們倒好,竟然現在就將手伸到了太子身邊。”
說著,她氣鼓鼓地喝了口茶,擱下繼續道:“最可惡的是,皇后還將人收下了。”
老太爺笑瞇瞇放下手中的活計,拿了帕子擦了擦手。
“此事祖父知曉了,壽寧侯不足為懼,任他小打小鬧,也無礙!”
“祖父…”
“安心,太子那孩子雖說傻了點兒,但不蠢。”
崔九貞一噎,這兩個字有什么不一樣嗎?
老太爺笑著按了按她的腦袋,“走,今兒個只有咱們倆兒,中午祖父給你做好吃的。”
崔九貞原本滿腹牢騷,一聽這話立即爬了起來。
“好勒~”
老太爺許久未曾下廚,現下有這個機會,哪里能錯過。
至于太子的事,回頭再說吧!既然老太爺都不急,那就表示壽寧侯的手伸不到這兒來。
至于那幾個鋪子,不論他有什么目的,都甭想得逞。
與此同時,宮里頭,謝丕和太子拜見過皇帝后,后者說了會兒話便去給皇后請安了。
西閣中,皇帝問了謝丕太子的功課,又詢問了老太爺的近況,知曉都好便放下了心。
“朕近日實在忙于政務,無暇分身,若非有先生和昳中你照看太子,只怕朕要更頭疼了。”
面對皇帝的夸贊,謝丕面色如常,垂下眸子,抬手施禮:“能為陛下分憂,是昳中的榮幸。”
皇帝點點頭,“對了,朕聽說先生近日在給太子做弓,如何了?一把好弓恐要費些日子吧!”
“是,祖父已經做了大半。”
“哦?”
皇帝聞言有些躍躍欲試,說起來,他也許久未曾開過弓了。
這會兒聽了此事,難免有些手癢,等回頭弓成了,就去試上一試。
另一邊,太子背著雙手,步子懶散地跟著迎上來的內侍們朝坤寧宮走去。
谷大用躬身跟在他身邊,擠走了一直想往前頭湊的丘聚,滿臉諂媚。
只見他四下瞧了瞧,遂湊近太子道:“殿下,奴婢在這兒要恭喜殿下了。”
太子閑散的模樣未變,聞言也只興致缺缺地順著他的話問了句,“孤有什么喜啊?”
“嘿嘿,奴婢聽說娘娘給您備下了幾個美人兒…”說到后頭,谷大用的聲音低了下去。
這美人兒有什么用,自然不必多解釋了。
太子看似閑散的眼底劃過一抹暗光,只見他齜牙一笑。
“是嘛!那孤便去瞧瞧是什么樣兒的。”
美人兒,他心中嗤笑。
等到了坤寧宮,趙女官立即迎了上來,兩他引到殿內。
“兒臣給母后請安!”太子撩了袍子跪下行禮。
張皇后面上露出喜色,忙招了招手,“快起來坐吧!有些日子沒回來,臭小子也不知回來看看母后。”
太子順勢坐下,只道:“近日課業繁重,母后也知曉,老先生有多嚴厲,松懈一刻都要挨尺子。”
他鼓起臉頰,瞧見一旁的幾上擺著點心,自然而然地伸手拈了塊扔進嘴里。
皇后頗為心疼,拿著帕子給他擦了擦嘴角,“在崔家吃的可好,睡得可好?崔老先生如此嚴厲,我兒一定辛苦吧?”
“尚可,雖辛苦了些,可老先生和謝先生教的東西,可比內閣和翰林院那群只會滿嘴之乎者也的老家伙強多了。”
對于這點,太子是極為喜歡的,不然也不會在崔家待了這么久。
皇后微笑,點點頭道:“太子長大了,母后甚是欣慰。”
說著,她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頂,笑道:“這兩年你多數待在崔家,母后便是想照顧你也沒法子,你身邊又都是內侍,粗手粗腳沒個妥帖的,母后想著也該給身邊放幾個人了。”
“嗯?”太子不以為意,“兒臣宮里不是有宮女么!況且,現下兒臣也帶不進崔家去。”
“也沒指望崔家能將人放進去。”皇后提起崔家,皺了皺眉頭,“說起來也是,這崔老先生脾氣也忒大了些,連你舅舅都吃了好幾回閉門羹。”
她不動聲色地上著眼藥,太子聽著,并未有其他反應。
張皇后嘆了口氣,見此,只好直接干正事兒。
“玲玉,將人帶上來。”張皇后說道。
“是!”趙女官朝身后的宮女看了眼,后者福了福下去。
不一會兒,幾個身著素淡,面容卻各有千秋的三個進來。
約摸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青嫩嬌俏的時候。
皇后娘娘彎起雙眼,“抬起頭給太子瞧瞧。”
聞言,幾個拜地行禮的姑娘緩緩抬起頭來。
眼含秋水,含羞帶怯。
太子抬眼掃去,目光在一張有些印象的臉上頓了頓。
“咦,你可是上回去過別莊?”
他詢問道,雙眼微亮。
徐麗雪見他記得自己,不由地心底一顫,好容易端住身形,道:“回殿下,奴婢是跟著親戚去過九貞表姐的別莊小住,承蒙殿下記得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