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嘀咕著,還不如剛來的太子和謝丕。
那幾個人離得不遠,聽了這話身形一僵,將頭埋得更低了。
他瞧著,嘆了口氣。
活干不好就不說了,最重要的是,這些崽子還不知得養多久。
想到這里,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
這都是圣上的人,總在他這兒白吃白喝又白住,要是哪天給他院子吃垮了可如何是好?
他覺著有必要跟圣上提一提。
“過來給我研墨。”老太爺起身拍了拍灰背著手就走。
崔九貞忙地跟上,“好勒!”
臨走前,他回頭瞪了那幾個人一眼,勒令不準偷懶。
看的崔九貞直笑,老太爺有個不算毛病的毛病,就是見不得人閑著。
一看你閑著,就得給你找事兒干,是以,東苑的人永遠都是在忙活。
來到書房,崔九貞看到新添的兩張桌椅,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問。
老太爺寫了封信,在院子里隨意找了個人便送出去了。
宮里,東閣內,皇帝看著手中的信,一臉不情愿。
“怎么還要束脩了呢?”他不太明白,自個兒當初跟著念書,也沒見著要過束脩啊!
他默了默,問道:“太子在崔家如何?可有好好跟著先生念書?乖不乖?平日里都做了什么?”
那被問到話的錦衣衛一臉糾結,磕磕絆絆道:“殿下…挺好的,平日里那個,什么都會做…”
“嗯?”皇帝疑惑,“什么都會做?”
錦衣衛只好點頭。
皇帝心癢了,知道太子的性子,原是就打著讓崔老太爺好好教導磨煉的心思送去的,這會兒聽說好,倒是想瞧瞧怎么個好法了。
看了眼案上堆著的奏章,他大手一揮,“安排下去,朕要出宮。”
怕是老太爺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就這么來了。
看了眼天色,已是傍晚,煙霞滿天,天際邊偶爾飛過幾只追逐鳥,又漸漸隱沒。
老太爺皺著眉頭,對面是自顧自飲茶的皇帝,他撇開眼,“所以說,圣上又是為何來此,我這院子可住不下這么多人。”
皇帝笑呵呵地擱下茶碗,“無礙,隨便住住就成,不挑的。”
老太爺不想再說。
“先生,我兒如何,聽說乖巧許多,這得多虧你的教導了。”
“我只能教導他為君,卻不能教導他如何理政,比起您,諸多不及啊!”
說諸多不及其實都算好聽的,真要說起來,照他說,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也不知怎么生的!
好的竟是一個也沒遺傳到。
聽他這番話,皇帝也實在無奈,可他就這么一個兒子,不行也得行。
屋里茶香四溢,兩人皆隨意地歪在羅漢床上,一時靜默。
過了片刻,皇帝嘆了口氣,“還要勞先生費心了,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往后總不能讓他把江山給敗了。”
“您不早就打算好了?”老太爺搖頭,“有賓之于喬幾人在,就是阿斗也能不讓他倒了。”
“唉,話是這樣說,可那孩子的性子你也看到了,我怕他們幾個壓不住呀!”
老太爺聽著,朝皇帝看去,見他也正向自己,默了默。
“那把銅尺不若轉賜給謝丕,您覺得呢!”
皇帝驚訝,“先生,這如何使得…”
“也不必非要現在,就等他高中吧!”
“先生對這孩子當真是信可。”
“您不也是?”老太爺笑了笑,“若有他幫襯著,殿下倒也還成。”
皇帝頗為贊同,謝丕的學識和品性在教導太子前都經過了翰林院學士們考驗,他也親自把關過,對于這點很是放心。
待過幾年再考個功名,好好打磨,必定又是一個不輸其父的賢臣。
哼!那幫老家伙不肯教導太子,有的是更好的去教導。
“老先生,孤已經學完了拳,什么時候換一個啊?”人未至聲先到。
太子穿著墨藍色輕便短褐,長發高束,臉上還有未盡的汗漬,卻一臉精神。
皇帝起初見到,驚訝了一番眼中便滿是欣慰。
“父皇?”太子一進來瞧見羅漢床上坐著的人,驚喜道:“您怎的來了?”
他大步過去,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皇帝瞇眼微笑,看了眼他身后跟著進來的謝丕,伸手招了招。
太子立即上前在他腳邊坐下,“黑了,也結實了,精神頭瞧著不錯,看來你在先生這兒過得不錯。”
皇帝一邊說著,一邊免了謝丕的禮。
“勞父皇操心了,兒臣甚好。”太子雙眼亮晶晶的。
見太子眼中無一絲勉強,皇帝心中嘖嘖稱奇。
“還是先生有法子,謝家小子也辛苦了。”
老太爺沒有居功,而是推給了謝丕,“大半時間都是昳中帶著,說句辛苦也不為過。”
“學生不敢!”謝丕不驕不躁,端方守禮。
皇帝擺擺手,“不必謙虛,朕還等著你們父子鼎甲的美談呢!”
這是實實在在的期待了。
謝丕聽著,竟也穩得住,一派淡然自若。
老太爺滿意地點點頭,有心提拔,便招了他來身邊斟茶。
見著謝丕行云流水地泡好茶敬上,皇帝突然想起崔九貞,“你家的丫頭呢?怎么也不見來拜見了?”
聽他問起,老太爺回道:“在屋里待著,您要見便喚她過來。”
謝丕眼睫微動。
太子似是想到什么,悄悄在皇帝耳邊低語了幾句。
“哦?還有這手藝?”皇帝笑道,看向老太爺,“聽聞你家丫頭做魚有一手,朕可能嘗嘗?”
老太爺暗暗瞪了眼太子,后者立馬轉過腦袋,當自己沒看著。
“咳咳,既是您發話,自然是成。”老太爺看了眼,見著屋里頭沒旁人伺候,正準備讓謝丕出去吩咐小廝傳話,就見太子已經起身。
“父皇,兒臣去囑咐。”說著,等皇帝揮手,忙地跑了出去。
謝丕看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皇帝好笑,難怪先生要問他要束脩,看來吃了他不少好東西。
不僅乖巧許多,似乎還長高了些,當下心中感慨。
出息了啊!
崔九貞原本正躺在廊下的竹椅上吃著蜜餞,周圍熏了驅蟲的熏香,又有冰盆送來涼風,好不自在。
可沒想到,都被眼前這短褐布衣,黑不溜秋的矮子打破了。
沒理會怔楞的兩個丫鬟,她又問了遍,“你說誰?”
這幾天出遠門了,感覺好累,更新不太定時,大家別急哈,謝謝寶貝們的支持,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