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大倉庫一樣的空間里,一共有五個食物分發攤子,攤子上面擺放了上百個裝滿了飄散著熱氣的瓦罐。
不得不說,里面的空間極為寬廣,容納幾百人也不顯得擁擠。頂棚更是高達三丈,比教堂的高度都不遑多讓。
幾個熱氣蒸騰的大鍋正在爐火上工作著,幾名的救援慈善會的修女和剛剛到來的外援傭兵手忙腳亂的處理著一切。
走到近前,皮克朝著石桌上面擺放的瓦罐看去,他看到了里面濃稠的米粥,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皮克的出現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圍數排沉默的隊伍緩緩退散,恭敬的給他讓出來一片空地。
皮克見狀,立即和善的對著一名修女交代了自己的目的。就這樣,他帶來的五名姑娘加入到了忙碌的隊伍之中。
大堂后身廣場,曾經在這里,皮克覺醒了信仰之光。
“一小半的人還記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弗蘭克對著皮克交代道,“而大多數人則忘記了,或者是根本不想回去。不知道為什么,昨天離開的一些人在今天早上又回來了。”
皮克問道:“現在一共多少人?”
“大概三百多人。算上和平小鎮本土的流浪漢,有四百左右人吧。我還以為大部分的人會回家去,就讓一半的弟兄回去了,沒想到他們幾乎都留在了這里,所以早上顯得有些忙亂。好在昨天晚上已經買好了糧食,而且草魚已經回去召集弟兄去了,中午和晚上的情況應該能好起來。”
四百人嗎?
從礦山山寨中跑出了這么多人,皮克聽到這里還有有些震驚的。當時場中一片混亂,具體多少人他也沒來得及統計,不過他就覺得單單是讓弗蘭克他們過來幫忙是不夠的。而且,弗蘭克手下的弟兄們全都是一群桀驁不馴的傭兵,哪里是干這種活的料呢?剛剛討厭鬼的表現更是讓皮克苦笑不止。
也不知道曼陀羅她們能不能適應這里,皮克暗自思忖。自己拿了本應屬于他們的金幣,自己一定要把他們的未來給安排好。“這些奴工是怎么找來這里,”皮克說,“我記得朱…嗯,我讓這些奴工去警備署找阿曼達警備長。”
“是阿曼達親自將奴工們送來這里的,昨天拍賣行老板羅斯·柴爾德親自過來一趟,知道這些奴工是你救回來的,他最后也沒說什么。回去之后,他還在和平小鎮收購了很多糧食蔬菜之類的食物,昨天晚上,他派人都送了過來。我看那些糧食存量,應該夠這些人吃上一個星期的。”
“原來是這樣,”昨天朱天安排弗蘭克他們來這里忙上兩天,皮克則感覺人手還是不夠,所以,今天曼陀羅她們才會被安排了新的工作。“我想想辦法再找些人頂替你們,這兩天要辛苦你們了。”
皮克心里在想著要不要找埃克菲大嬸幫忙,還有多蒙德大叔和小多蒙德。那天夜里,這對父子可是給皮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有奴工都被黑曼巴洗腦了,呆呆地坐以待斃,只有多蒙德這對父子敢于嘗試逃跑。
這說明他們的頭腦還算是清醒的,不像是剛剛討厭鬼責罵的那個奴工,因為黑曼巴給他留下的饑餓陰影,會擅自儲存糧食。皮克心里并沒有責怪的意思,恰恰相反,他看到奴工有這樣的表現,完全是一副感同身受的心理,他替奴工們悲痛。
兩個人都是在心里感慨起了奴工的遭遇,沉默了好一陣之后,弗蘭克對著皮克說道:“主人,我在奴工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重新回到了救援慈善會的大堂,皮克卻是眼睛一亮!
等他看見那個熟悉的俏麗身影的時候,心里是全然的驚喜!
海斯珈!
海斯珈竟然來到了這里!
可不就是么!那個正在給奴工分發食物的美麗女孩不就是海斯珈!
每次見面,都是皮克想方設法的給她驚喜,而在今天,海斯珈將一次巨大的驚喜返還給了皮克。
緩緩走近,兩個人皆是愣住了。
幾乎是在同時,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皆是開口說道:“你也在這里…”
又是很有默契的,兩個人同時發笑。
笑意從嘴角彌漫至眼角,她低頭,看起來臉有些紅。
不禁是皮克看呆了,就連站在她面前,剛剛接到一碗熱騰騰米粥的奴工也看呆了。
這是一個怎樣美麗的人兒啊!
每次她出現的時候,皮克都會產生一種靈性體驗。
那就是所有人都會在他的視野中消失,最后,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海斯珈。
雖然已經見過很多次,雖然已經有了熟悉的感覺,雖然已經發生了水乳交融的關系,但是皮克最初的感覺從未改變。
一切只如初見般美好。
海斯珈在他身邊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極快,他看見她緩緩朝著自己走來了。
也不知道為什么,皮克感覺自己被她拉了出去。
出得門外,皮克才反應過來,笑著說道:“你怎么知道這里的。”
海斯珈默默低頭:“我聽我父親提起過,我就來了。”然后她問,“你呢?是來找我的嗎?”
“當然…”當然不是,誠實的皮克后面的倆字還沒說完,他就愣住了,因為海斯珈主動抱住了他!
在救援慈善會的大堂門前,在眾多排隊等候的奴工眼中,兩個人緊緊相擁。
不得不說的是,在身體接觸方面,皮克一直是被動的那方。就像現在,兩個人深情凝視,如果是大公爵索羅斯在這里,非要在那柔軟的粉唇上輕輕留下一個吻。皮克則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這樣看著對方,他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在分泌著快樂激素了。
這種快樂是反常的,是持久的,但在他的眼里是迅速的。
和她在一起,總會產生時空錯亂的感覺,當兩個人身體分開的時候,皮克看見十步之外的長隊已經消失了。
當兩個人走到和平小鎮中心廣場上的時候,皮克已經把在奴工身上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講了一遍。同與曼陀羅所講版本不同的是,他不自覺地把自己講成了故事中解放奴工的英雄人物。
當然,該省略的地方還是省略了。如果她不問起自己的話,倒是沒有必要說關于吞金獸的事情。這些只會為她徒增擔憂罷了,他想給她講述一切快樂的事情,分享給她一切快樂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么,她這時候的情緒有些低落。
“原來霍德管家是因為這件事情消失的。”海斯珈低著頭,默默想著。
皮克察覺到了海斯珈的異狀,問道:“你怎么了?”
“你剛剛講的故事中有鎮長格雷斯。”她說,“我還不知道他怎么樣了?我問我父親,他不告訴我。”
鎮長格雷斯被他的兒子親手勒死了,就像是他殺死十年前的好朋友那樣,他遭受到了該有的惡果。皮克不想把這樣弒父的殘忍事情將給她聽,但又不至于隱瞞或者騙她。“鎮長格雷斯遭受到了應該有的報應,”沉吟了依稀啊,他說道,“我感覺你有點傷心。”
這些對話中,皮克的嘴角一直保持著或多或少的笑意,不僅是這時,和海斯珈所有的對話中,他都是在保持著微笑的。這讓海斯珈感覺到心安。“我…”她有些猶豫地說道,“我只是聯想到了你的童年,你說你的父親雷蒙…”
“哈哈哈!童年嗎?”皮克大笑,他邊說著邊隨著腦海里面的情景做著手勢:“原來你在想著這件事情,我的童年可是很開心!父親帶我去河邊玩水,我走到河中央,你猜怎么的?撲通一聲,父親將石頭突然砸在了我面前的河面上。水花將我整個人都覆蓋住,瞬間我全身都濕透了。不得已,我光著屁股走回了和平小鎮。所有人都笑著看我,我也不懂啊,我也笑著看他們。哈哈哈哈!好笑吧!還有一次,我爬到樹上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我父親找打我的時候,發現一個鳥蛋在我懷里孵化了。神奇不神奇,你知道小鳥剛破殼的時候是怎么叫的嗎?我可以給你學一下…你…你怎么哭了。”皮克停下了腳步,回頭的看她,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海斯珈上前一步,鉆進他的懷里。
擁抱。
皮克張開了手,十分緩慢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在女性中,海斯珈的身材算是中等偏高,但是她的高度也只能和皮克的嘴唇齊平。她哭的時候,皮克心慌了,這時候雖然在擁抱著,但是他看不到她的臉,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為什么會哭?
用你的心去感受——這是索羅斯教給他的。
緩緩閉上了眼睛,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系從虛無中誕生,又很快消散。皮克想抓住那絲感覺,最后徒勞發現,自己還是不懂懷里女孩的心。
或許自己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緒,或許可以讓她開心,讓她興奮。但是她在想什么,皮克完全不知道,這讓他很是沮喪。
皮克的懷中,海斯珈說:“你的回憶真美好,你將開心都分享給了我。那么不開心的事情呢?我也想讓你與我分享不開心的事情。”
“不開心的事情…我忘記了。”
皮克腦海里一片空白,直到在和平小鎮中轉了一圈,他也沒有想明白海斯珈為什么會默默地流出了淚水。
重新回到救援慈善會的大堂中,這個時候,大家已經在準備著午餐了。
早餐剛過去一個時辰就得準備午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準備四百個人的午飯,卻是得提前兩個時辰。
可以想象,為了準備早餐,弗蘭克他們得起得多早。
幸好,皮克帶來的五個姑娘,還有海斯珈帶來的兩名修女。皮克與海斯珈自然也不例外,都是加入到了忙碌之中。
皮克心里想著把飯做好之后,要打包帶回家給賴德和祖父一份。海斯珈站在他的旁邊,瞥見他嘴角的笑意,眼睛頓時完成了月牙。
把菜葉子洗干凈,皮克忽地抬頭,望向了人群之中。
在剛剛的瞬間里,他感受到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用精神力觀察他!
他突然想到了弗蘭克剛剛說出來的一句話:“主人,我在奴工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冥冥所感,他將視線投向了一名奴工。
和別的奴工有著稍許不同,他是奴工中少數的奧丁人之一,只見他的衣服并不像是其他人那樣邋遢,雖然也是一身灰衣,但是給了皮克整潔的感覺。
皮克觀察他的是時候,對方也在觀察著他。
只見他五十歲左右的模樣,眼角魚尾紋皺得極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