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的心里是有著道德底線的,只是太過于信任朱天。當朱天暗示他殺掉紅衣主教的時候,也只是猶豫了一下就去執行了。
說好聽了這是信任,說不好聽了這就是愚忠。
想當初,這名粗糙漢子對朱天宣誓效忠的時候,朱天其實是想以對待朋友的心情對待弗蘭克。
可是后來,朱天的心態發生了悄然的改變。在某一刻,他會忽然產生一種不信任的感覺。畢竟他來自另一個世界,曾體會過人心的險惡。
所以在這個世界中,除了皮克,他不想相信任何人。
這也可以解釋朱天為什么要對弗蘭克做出那樣的一番測試了。還好,這個結果不算太差。
事實上,朱天就是想測試一番弗蘭克。
弗蘭克是一名奧丁人,而紅衣主教也是一名奧丁人,還是一位身份尊貴的奧丁人。
朱天想知道,面對這樣的場景,弗蘭克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但當他真的測試過后,立即后悔起來。他看見了,弗蘭克對他是全然的信任!
雖然弗蘭克有了那么一絲猶豫,但這是人之常情,如果弗蘭克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的話,他倒是要重新考量一番了。
其實,有那么一刻,朱天忽然回想到了發生在約遜城的那場戰斗,在戰斗快要結束的時候,朱天掉進了地縫之中,是重傷的弗蘭克沖過來將他救起。想到這里,朱天在心里對這個粗糙漢子的愧疚更深了。
對方是對他全然的恭敬和信任,和自己呢,則是猜忌和懷疑。
此時此刻,朱天的內心對弗蘭克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默默地沉思了一會,朱天走出了驢棚子。
他心里還在想著兩件事情。第一是在明天天亮之間打造出一批貴族手杖出來,第二件事情則是要盡快把鎮長格雷斯地窖里的軍備武器想辦法偷出來。
朱天總覺得讓鎮長格雷斯掌握那樣的一批軍備武器,絕對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后天就是海斯珈與比薩的婚禮。朱天想的是,海吉維男爵已經知曉了鎮長格雷斯的秘密,勢必要取消婚禮。但是海吉維男爵到底要怎么處置格雷斯呢?格雷斯又會不會反抗呢?
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是,海吉維男爵會直接罷免了格雷斯鎮長的職務,追究他的一切罪責!
這種情況是大快人心的,到時候皮克也不必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了。
但一切事情總是具有不確定性。今天晚上和明天必須用精神力一直監察鎮長城堡,他必須知曉鎮長城堡的一切動態。
時間緊迫,等不及弗蘭克從旅館召集傭兵了。
于天黑之前,朱天走進了自己的房屋。
皮克查看了一遍祖父的傷勢,又囑咐好賴德好好睡上一覺,做好熬夜的準備。然后他就走出了貯木場,朝著傭兵所在的旅館走去。
按照朱天的想法,先是去旅館將傭兵召集出來,然后帶領他們去獵人小院取回來一批桑迪木,再連夜趕制出剩下的貴族手杖。
這樣,明天就能同拍賣行的老板做交易了。對方說過,把剩下來的金幣運送到和平小鎮需要一天或者兩天的時間,相信此時已經有大量的金幣匯進了和平小鎮之中。
明天過后,朱天就會成為整個和平小鎮最有錢的男人!
他相信,整個和平小鎮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擁有百萬金幣!
朱天在心里默默對比了兩個世界的物價——擁有這個世界上的一百萬金幣,絕對相當于另一個世界的億萬富翁了!
一個小鎮上會出現億萬富翁嗎?
笑話!怎么可能呢?朱天甚至覺得將整個小鎮的財富匯總起來,也不會超過一百萬金幣!
畢竟,小鎮上的普通家庭一個月有幾十枚銅幣就夠生活的了!一個金幣意味著一個家庭一個月的口糧!
這個對比說起來有點不和諧,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在某些地方,富人會花上一個金幣來購買一個西瓜,而在和平小鎮這樣的貧瘠地區,一個金幣可以直接購買一大片的西瓜地!
在約遜城的時候,朱天就已經對比出了一個城市和一個小鎮之間的差別。
這是一個信息嚴重失衡的世界,也是一個貧富差距極大的世界。
來到傭兵所在的旅館,朱天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
他不知道的是,皮克和咯吱曾經來過這間旅館。所以旅館老板把他認了出來:
“先生…您又來了啊!今天客房已經滿了!上次…”他還沒說完,就看見那個藍帽子身影直接錯開了他的身體,直接朝著二樓走去。
事實上,這位旅館老板很不想接待這位藍帽子客人。因為上次也是因為這位藍帽子客人到來之后,旅館里的一多半客人都提出了退房。
他們投訴說這家旅館里出現了一批黑暗勢力,是啊,那天小公爵帶了二三十人來這里“辦事”,任誰看了不害怕呢?運氣好的早早跑出去躲了起來,運氣不好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能默默地躲在自己屋子里。
后來他們可是反應,整整聽了一天的慘叫聲呢!
朱天看著面前臉色猶疑的老頭兒,也是怔了那么一秒鐘。憑借他的腦子,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理旅館老板,他徑直朝著二樓走去。
過了一會,他就帶著十多個傭兵漢子走了下來。
旅館老板看著這樣的場景,立即驚慌失措地對著這群傭兵漢子們說:“各位傭兵大人,你們要退房嗎?”這可是他旅館中的半數客人啊!如果這些傭兵退房了,幾天之內,他的旅館生意又要進入到一場慘淡期。
誰不想自己的生意一直是紅火的狀態呢?
果然啊,這個藍帽子真是一個受到詛咒的災星,他一來,又帶走了一批客人!
旅館老板擺起了一副苦瓜臉,等待著傭兵們的回復。
“房間都給留好了!”回答他的是朱天。
叮鈴叮叮!
五枚金幣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地落在了旅館老板的柜臺上。
金幣!
明晃晃的金幣!
開了二十年的旅館,這位已經把頭發都熬白了旅館老板哪里見過用金幣付過錢的客人呢?
還不只一枚金幣啊!
整整五枚金幣!這五枚金幣可是相當于旅館一個月的收益啊!
按照市場價格,一枚銀幣就可以在旅館租上三天的房子,那么五枚金幣呢,相當于五十枚銀幣,這足足相當于付了這些傭兵半個月的房錢!
想當初這些傭兵來的時候,那一副扣扣索索的樣子,讓他們多付一天的房錢都會給你擺上臉色,讓你冷汗連連,弄得好像坑他們錢似得。
哪里像這位藍帽子客人啊!一出手就是五枚金幣!這等豪邁立刻改變了旅館老板先前對藍帽子的看法。正當他從驚喜之中反應過來時,想要出言感謝一番,卻是忽然發現藍帽子已經帶著傭兵們走遠了。
和平小鎮的大街上,皮克走得越來越快,他身后的一群傭兵漢子緊緊跟隨。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在這片大路上,有三種人不能惹:排在第一位的當然是貴族權勢,第二位的是胸口的上帶著武士勛章的流浪武士,而第三位就是走南闖北的傭兵了。
所以后面站著這樣一群兇神惡煞的傭兵,朱天在和平小鎮的大街上走得可謂是十分順暢。
遠遠地,有很多路人看到這樣的一番架勢,隔著一百米就開始退避了。甚至有一輛馬車,嚇得直接拐進了死胡同之中。
也不能說和平小鎮上的居民沒見識,實在是這群傭兵身上的氣場太強了!
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煞氣,十余名傭兵加起來,那就形成了一種“勢頭”!誰也不想擋在這勢頭之前吧?加上朱天在前面帶路,走得越來越快。這股煞氣就像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烏云一般,籠罩在所有路人的頭頂上。
這樣的場面也不難理解,約遜城一戰之后,幾乎所有的傭兵身上都背負了數條人命。而且,他們所殺的可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啊!這些亡命之徒中又有多少人是來自各個城市的死刑犯呢?
緊緊跟在朱天身后,走在傭兵最前面的弗蘭克一身腱子肉,他在約遜城一戰中殺的囚犯最多,自然他身上的煞氣也是最重的,朱天和他走得近了,都產生了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按照他們的速度,很快就離開了和平小鎮。
一片帶有煞氣的烏云也隨著他們離開。
朱天帶領傭兵們一路向北,穿越了一片矮木林,來到了這處鮮草遍地的平原。
傭兵們明顯感覺到了這趟旅途的特殊性。新晉團長草魚一路上都在保持著沉默,弗蘭克老大自始自終都沒有說話。
就這樣,一眾傭兵一頭霧水的跟隨朱天來到了獵人小院。
朱天看見將要墜入地平線的紅日,知道自己今天所剩的時間不多了。“每個人拿上十根木頭!”他指著碼放在院子角落的桑迪木的,“跟我跑回和平小鎮!”
所以這是一場秋日拉練?
這位藍帽子先生帶領我們傭兵團出來鍛練來了?
這大可不必吧,跑路是新手傭兵才會使用的鍛練方式,作為一群走南闖北的老牌傭兵,幾乎每個人都會有著自己鍛練體魄的方式。
一時間,大家聽到了朱天的話后都是愣在了那里。
只有幾個為數不多的幾個傭兵似乎想到了這次“任務”的含義。“先生,敢問這些木頭可就是桑迪木?”這是來自新晉傭兵團長草魚的疑問。
朱天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緩緩點了點頭。
本來就很安靜的場面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
眾多傭兵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處小型貯木場,雖說這處小院比藍帽子先生家的貯木場小上了一半,但這里可是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好幾堆木材啊!
粗略看去,至少要有數百根或者上千根!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桑迪木?
價值千金的桑迪木?
一塊就值好幾千金幣的桑迪木?
傭兵們在秋風中徹底凌亂了。
“先生,很感謝您對我們有著這樣的信任…”草魚團長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話憋在心里沒說出來。
您對我們這樣信任讓我們承擔不起啊!把我們帶到這樣極為秘密的地方,您也不把這些價值萬金的寶貝藏起來,就這樣露天擺放?如果丟了可怎么辦啊?草魚的內心都不禁開始替這位心大的藍帽子先生著急起來。
朱天看向了這位細心的傭兵團長,帶著笑意的目光掃視了一遍所有的傭兵,只聽他緩緩開口,說道:
“這不是對你們的信任,實話實說,我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頓時,場面陷入到了一片尷尬之中,雙方可謂說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了,你這么說就不怕傷人感情嗎?
也是,一位尊貴的魔法師要世俗的感情又有什么用呢?
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副落寞的神色。
甚至這時,有人悲傷地想起了蠢貨伯爵和小小鳥…
下一刻,只聽朱天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頓時讓傭兵們又振奮起來:
“這是我對你們曾經的團長,弗蘭克的信任!我之所以會對你們有交集!全都是因為弗蘭克!也只有弗蘭克!讓我認清了這個世界上有一群有情有義的傭兵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