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吉維男爵
海斯珈想要逃跑，卻已經晚了。
她不知道那個黑影是怎么進來的，更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便隱藏在窗簾里。
她能確定的是，那個高大陰影一定是一個男人。
一股巨力從身后傳來，她感覺到一個冰冷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別怕！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聲音熟悉，海斯珈一聽就聽出來了。
“父親？”她感覺身上的束縛瞬間消失，緩緩轉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對不起，我的女兒，你還好嗎？”
海斯珈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淚水，那是因恐懼產生的淚水。
而現在她不害怕了，眼前這個男人只會保護她，永遠不會傷害她。
她撲進了他的懷里，淚水像是決堤般涌了出來：“父親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去北方了嗎？”
海吉維男爵嘆氣道：“是的，我要去往北方，只是今晚路過和平小鎮附近，作為軍隊的長官，不能擅自離開軍隊，所以我偷偷的跑了出來，來看看你。”
海斯珈咬著嘴唇，不發一語，心里卻已涌起了感動。
這時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不僅僅有胖修女托莉，海斯珈還聽到了杜梅絲修女的聲音。
“小姐，你沒事吧？”杜梅絲修女問。
“我沒事，我要睡一會！別來打擾我。”
敲門聲停止，外面沒了聲響。
“我不喜歡托莉修女，從小就不喜歡。”海斯珈抱怨道，“托莉修女一直都是那樣兇狠很的。”
“不要這么說。”父親的語氣嚴厲而堅定，“修女只是盡她的職責本分，天知道她們天天潛修要吃多少苦頭，你母親和我請她教導你長大成人，你現在成為了一個大家閨秀，她有很大的功勞。”
“我本來就可以自己做好！”海斯珈撇嘴，她別過頭去。“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別人照顧了。”
突然間，父親的雙臂環繞住她，她轉過頭，埋在他胸口啜泣，他則溫柔地擁著她。“別這樣，我親愛的孩子。”他低語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直不想麻煩別人罷。”
“我想離開這個城堡。”海斯珈一邊吸鼻子，一邊紅著臉說出心里話。“我現在還不想嫁人，我對他沒有感覺，他明明知道貴族禮儀，卻依然那么粗魯。”
“他是個男人。”父親道，“難道你以為男人也要在家里縫縫繡繡嗎？”
海斯珈語塞。“可是，我還覺得自己是個孩子…”海斯珈知道自己已經二十歲了，但是她覺得自己一直沒有長大。
“比薩很英俊。”父親微笑道，“我能看出來，剛見到他的時候，你對他有好感，上次你來他家的時候，馬兒受到了驚嚇，你也在路途上扭傷了腳，看了好多醫生都沒有治好，后來，他可是親自去教堂買了十瓶圣水送給你。”
“可是你剛剛應該看到了。”她一臉不情愿地說，“我叫他住手，說停下來，他不僅沒有聽我的，偏偏繼續施暴，最后我不得不摘下來訂婚戒指，那確實是一時生氣的做法，被拿走訂婚戒指，我覺得好羞恥，但這樣做是正確的對不對？不然比薩會打死他的。”
“你做的沒錯。”父親說，“有時候女人也要勇敢地…站在男人面前。”
海斯珈聽出來父親口氣中的揶揄，她極力解釋道：“是我不讓皮克動手的，然后他才發誓他不和比薩打架。”
剛才緊緊擁抱著海斯珈，這會他起身踱至床邊，在那里駐足，視線穿過了城堡，腦子里回憶起那個棕發小子，在皮克剛剛潛入城堡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本來以為那個棕發小子是個盜賊或刺客之類的，在黑夜中，他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的女兒，后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只是在下面種了一夜的花，然后向自己的女兒表白…
他望向了遠方，仿佛看到了皮克在胡同里被毆打的畫面，說道：“他叫皮克嗎？”
“是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的名字，雖然他的方式很簡單笨拙，但是我覺得他很真誠，就像是寓言故事里面最后會成功的傻小子一樣，他給我一種可以信任的感覺。”一提起皮克，海斯珈腦海里回憶起那個在花海中央大聲表白的少年，臉色微紅。“他跟我表白了，雖然我已經訂婚了，但我不知道我心里為什么是開心的，我知道這種心理很讓人羞恥，或許我不應該多想，大概每個女生被表白都會有這種心理吧…”
他回過頭來，眼睛里滿是顧慮，在窗沿坐下，把胸口上象征著家族標志的金色勛章摘了下來。“海斯珈，坐下，有些事情我要試著跟你解釋清楚。”
她不安地坐在床上。
“二十歲是你最美麗的年齡，應該迎接一個幸福的婚姻，我本不想讓你分擔我的憂慮。”他嚴肅說道：“但你是亞克爾家族的一份子，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族語。”
“永不背叛，不背叛朋友，不背叛親人，不背叛種族，不背叛誓言。”海斯珈輕輕說道：”可我還沒嫁人，沒有發過誓…”
“我想讓你知道，艱苦而殘酷的時代來臨了，前些日子月亮變成了血紅色，帝國的占星術士預言北方會有禍亂發生，而我們的的國王竟然主動出兵，他要他的戰士跨過無盡長城，去剿滅無盡森林里面的異族，我親愛的孩子，你不知道戰爭有多可怕。”
“原來你去北方是參加戰爭！”海斯珈驚呼，“我不要你去！”
“國王已經動員全國貴族，我必須帶領全部私家軍隊去往北方，我們的貴族頭銜是國王給的，我們的領地是國王給的，雖然我們碰巧和王族是一個姓氏，但并不是真正的王族，他們可以待在美麗的皇宮里，而我們需要去效忠。”
海斯珈眼中充滿恐懼，仿佛看到了未來的鐵血世界。
“我親愛的孩子，不要怕，你母親過幾天也會來到和平小鎮陪你，我要你現在看著我。”他目光柔和，充滿愛憐，“如果可以的話，我永遠不想和你還有你母親分開，但是事已至此，我需要你聽明白我接下來所說的話。”
海斯珈不由得縮起膝蓋、靠著胸膛，害怕起來。
“國王命令下達，我必須帶領全部私家軍隊離開我們的領地，連你和你母親身邊的護衛我都必須帶走，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擔心。”
“這是我們的家族勛章，也是家族的心臟。”他摩挲著那枚金質勛章，說道：“我想讓你知道我選擇比薩的初心。”
海斯珈眨了眨濕潤的眼睛，表示會聽下去。
“早在一年前，我就免除了和平小鎮的賦稅，幸好如此，和平小鎮的居民并不反感咱們家族，在這里，你可以受到很大的安全保障。再說說比薩·格伊，他身上流淌著著奧丁平原的血脈，有著成為光明騎士的潛力，最主要的是，他不是一個貴族。”海吉維男爵目光如炬，向她傳達著自己的想法，“海斯珈，你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貴族是多么的墮落，他們的私家軍隊和他們一樣墮落，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們被派去北方，被收割而死的場景了。戰爭是無比殘酷的，一旦我有什么不測…你和比薩生下來的男嬰可以繼承我們家族的男爵頭銜，如果你嫁給其他貴族的話，我們的領地就要更換名字了，家族傳承了這么多年的財產會被別人無情掠奪，亞克爾這個高貴的姓氏也會被取代，現在，我只有你一個女兒，我需要你為家族做些什么…”
她知道母親生了自己以后身體不是很好，父親就一直沒有再讓母親懷孕，這點母親曾親口告訴過她，那時她就覺得父親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此時他看起來好疲倦，看得海斯珈心酸。
“我會的！”海斯珈輕聲說著，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愛他。“我會承擔起家族的責任，把家族延續下去。”
他把家族勛章遞給她。“拿去罷。”
她驚訝地看著勛章，半響都不敢碰，只感覺到一股血涌到了腦子里，只聽到父親說：“拿啊，這是你的。”她這才伸手接過。
“你一定要回來。”她緊抿嘴唇。“你回來我再還給你。”
他有些心疼她，如果可以的話，他愿意女兒一直天真下去。“我答應你，不過你要記著，無論有多生氣，都不要對修女發脾氣，她們是真心對你好。”
“我保證不會。”海斯珈緊緊地攥著家族勛章，目送父親離去。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她向托莉修女道歉，并表明自己會向比薩要回訂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