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偉大的夢想

　　這一刻，士兵們面面相覷，似乎有些看不懂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什么了。

　　“而第二條嘛…也很簡單。”

　　愛麗兒伸出第二根手指，繼續說道——

　　“基于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你們或許會對回到瀚海城有了些許的恐懼。既然如此，我也能夠接受你們成為邊際省的平民。你們可以卸下身為士兵的身份，成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人。我們邊際省即便是在現在這個時候依然在擴張，我們在不斷地修建各種各樣的工廠，我們可以提供數不盡的工作，也因此，我們現在急缺大量的工人。我就這么說吧，現在唯一限制我們邊際省的發展的，就是沒有足夠的工人。”

　　“若是你們愿意在邊際省內工作的話，我也會很歡迎你們。我會給你們提供住宿，安排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在渡過了初期的磨合之后，相信你們也可以在這個美妙的不夜省份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在進入邊際省之前，這些士兵們對于這座建造在元素機工廠上的地區總有些不太了解。

　　不過在進入邊際省之后，他們目力所見的一切，卻都成為了他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識過的東西。

　　那應該稱之為可怕還是驚艷？

　　那種由比房子還大的機器開始轟隆轉動所產生的轟鳴聲，還有那數之不盡的物資不斷地從那些機器的“口”中吐出的模樣，這一切的一切對于這些平日里只見識過瀚海城這種所謂的“最繁華的城市”的士兵們來說，可以說是一種徹底的顛覆。

　　不說別的，就連瀚海城都不可能徹夜亮著的燈光，在整個邊際省內似乎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存在了。即便是在這軍營之中，除了那些篝火之外，那些懸掛在帳篷上的元素燈也已經足以讓這些士兵們期待夜晚的早早到來了。

　　所以，這一個選擇也的確是令人激動。

　　“至于第三條，則是我十分期待，但絕對不會勉強諸位的選擇。”

　　緩緩地，愛麗兒伸出了第三個手指，繼續說道——

　　“第三條，我希望各位能夠加入我的軍隊。也就是加入邊際省，成為人魚之歌麾下的一支重要的戰斗力量。”

　　如果說前面兩個選擇都還算是可以接受的話，當愛麗兒說出這句話的剎那，一切都變樣了。

　　這些士兵們全都僵在了當場，一個個的甚至差點以為自己之前聽錯了？

　　要知道，這些士兵可是藍灣帝國的正規軍，而且還是皇帝的親兵！

　　但是現在，這個身為叛軍頭目的女人，竟然邀請這些親兵加入叛軍？？？

　　看著這些士兵們臉上的驚訝之色，愛麗兒倒是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詫異。她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這個提議或許會讓你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這的的確確是我深思熟慮之后所想到的事情。”

　　“你們或許會覺得這件事情很難以接受，會覺得我簡直是在開玩笑，又或許是覺得我這個人已經完全瘋了。不過，我在這里還是鄭重地告知諸位，我沒有瘋。而且，我招募各位加入人魚之歌的軍隊并不是代表我僅僅是在拉攏諸位，讓諸位在之后的日子里面閑散度日。”

　　“我想要做的，是推翻整個藍灣帝國。讓這個世界上從此再也不會有皇帝，再也不會有貴族。讓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貴族將領的子女出生之后就是貴族將領，而你們這些大頭兵在戰場上再怎么出生入死也不可能成為那些貴族的其中一員的情況出現。”

　　“我也要讓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僅僅依靠身份就能夠享受榮華富貴的事情存在。我要樹立一種不勞動者不得食的標準。每一個人如果想要讓自己過得好，那么就必須先讓其他人過得好，這樣才能夠獲得讓自己過得更好的資格。”

　　“你們或許會覺得我這個人有些太過理想主義，會覺得這個世界不可能變成這樣。又或許會覺得，自從封印魔王之后已經一千多年了，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各種皇帝占領國土，貴族領主擁有土地，指揮下面的平民百姓互相爭斗。”

　　“但我要說，這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為什么不能改變？就連魔法協會和光明教廷都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你們的皇帝，就連人造的鋼鐵都可以跑的比那些馬兒更快捷，在這個世界上又有什么人定的規矩是不可以改變的呢？”

　　“這個夢想現在看起來似乎十分的夸張，但我想要和諸位說的是，我，愛麗兒·加西亞，一直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但是僅僅憑借我一個人的力量，我是絕對不可能達到這個目標的。”

　　“能夠達成這個目標，需要的是所有人和我一起攜手共進。那個偉大的新時代并不是由我，或是某個人所創造出來的。而是每一個人，是需要每一個愿意相信那個夢想，一起努力的人一起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建造出來的。”

　　“平民老百姓們才應該是那個新時代的真正主人，沒有任何一個人，一個皇帝，一個貴族可以騎在老百姓的頭上。法律應該由老百姓們來決定怎么制定，而不是根據貴族的需要。糧食應該按照老百姓們的需求來進行分配，而不是由商人們認定應該怎么囤積。”

　　“武器的刃口應該指向那些想要破壞老百姓們平安生活的家伙們，而不是向著老百姓們。所有的政策都應該按照怎么才能夠使老百姓們擁有更好的生活而制定，而不是方便某個利益集團為準！”

　　“我，想要和你們一起走向這個充滿夢想的地方。但是，這個充滿夢想的地方卻并不是和平美好的，總會有人想要破壞這樣的美好。”

　　“因為這樣的美好會讓那些貴族和領主們覺得受到了侵犯，他們沒有辦法接受自己不能寄生在老百姓們身上生活的日子，所以一定會用最猛烈的攻擊來破壞這份和平與美好。”

　　“所以，新時代需要能夠保護這份和平與美好的力量。我們需要武裝，一支足夠強大，但不是為了去掠奪，去壓迫，而是為了能夠保護和反抗的武裝力量。為了保護那個美好的時代，為了保護我們的后代不會再有人成為奴隸，即便是舍去性命也不怕！”

　　“為此，我需要你們的加入。這，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

　　說完這番話，這些士兵們卻并沒有立刻表現出那種熱火朝天的感覺。

　　這其實很正常，愛麗兒也沒有覺得自己僅僅憑借這么三兩句慷慨激昂的話語就可以讓這些原本忠誠于帝國的親兵就這么轉變為自己的這邊的叛軍。更何況，這些士兵可不是傻子，再怎么愚蠢也應該知道現在謀殺皇帝的罪名十有八九都被扣在了邊際省的頭上，接下來藍灣帝國肯定會出動巨大的力量來進行剿滅。這種情況之下怎么可能放著在瀚海城的親朋好友不管，而站在邊際省這邊？

　　所以，在愛麗兒的話音落下之后，這圍在四周的一千多名士兵中幾乎沒有一個人出聲相應。這樣的情況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尷尬，甚至…會讓人感覺有些無奈吧。

　　“喂，你們一個個的都是什么意思？！”

　　在這個時候，一旁的甜酒酪卻是有些忍不住，開口喊了出來。

　　不過，不等她再多喊一句，愛麗兒卻是立刻伸手攔住了她，不讓她繼續隨著性子開口罵人。

　　這場演說看起來似乎已經是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了，不過，這是對于在場的那些旁觀者來說。

　　對于愛麗兒，能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自己心里的這些抱負，讓這些士兵們都聽到了自己的想法，就已經是一件成功的事情。

　　要改變一支敵國軍隊的陣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光是憑借在這里畫大餅說空話就行的話，那么誰都可以平白無故地說上兩句空話，然后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救世主似的偉大人物。

　　可事實上卻是，事情根本就沒有簡單。想要讓這些士兵真的為那個偉大的美好夢想而賣命，那么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而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從認認真真地對待他們開始做起。

　　當下，愛麗兒的臉上也沒有任何尷尬的地方。她起身，拍了一下手，笑著說道：“好了，我的話也就說到這里了。當然，這三條路中并沒有哪一條是我強迫諸位選擇的。三條道路都可以選擇。愿意留下加入邊際省的軍隊的話，我最為歡迎。如果愿意留下來工作，我也樂意之至。但如果想要走，我剛才也說了，請過來打個招呼，我絕對不會有任何為難諸位的做法。諸位可以隨意選擇，也可以好好考慮。我給諸位大概三個月的時間來考慮，等到明年的三月份，雪也基本上化了，想要離開的人也可以趁著這個時候離開了。”

　　說完這些，愛麗兒再次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看起來，這場演說也是到此結束了。

　　可是，就在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在這個圣夜祭的夜晚，這個邊際省的女伯爵發表了一番空洞而無物的演講，打算就此走人的時候，愛麗兒卻是在離開之前再次舉起手，臉上浮現出一抹略帶哀傷的笑容，緩緩道——

　　“還有，我承認猛浪·碧藍或許是一個好皇帝，我打從心底里尊敬他，欽佩他。但是，他越是一個好皇帝，我越是需要反抗他所代表的皇權統治。可即便我要反抗他的皇權統治，也不代表我會在正式聲明的方面承認下這次的暗殺行動。我將會義無反顧地說出真相，我絕對不會背上暗殺皇帝的這口黑鍋。”

　　“呼…說出這些話之后，我感覺輕松許多了。那么，就這樣吧！祝各位這個圣夜祭能夠過得安寧、祥和。”

　　這下，這名女伯爵終于轉過身，稍稍拉了一下身上的斗篷之后，轉身向著營地外面走去。

　　在她旁邊的甜酒酪雖然看起來有些焦慮急躁，但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么，跟著人魚之歌的其他人也是一并離開，只剩下這座閃爍著元素燈火的溫暖營地之中，所有親兵們的彼此沉默，慢慢地，慢慢地…

　　迎接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1305年12月30日，圣夜祭，邊際省徹底廢除了金幣價值系統——

　　——1306年1月1日，邊際省全面實行債務制金融系統，全面實行紙鈔代替硬幣，廢除藍灣帝國貨幣系統，所有藍灣帝國貨幣統一收繳，成為邊際省的外匯儲備貨幣，除緊急用途之外不再對外使用，且與紙鈔兌換匯率暫定為1:1——

　　——1306年1月1日，邊際省去年外匯儲備金額：128,312金幣，邊際省去年對外貿易順差（進口）：183,217元，對外貿易逆差（出口）：221,665元，省內維護費用75,103元，省內營收稅務：36,165元，財政赤字：490元，赤字率：1.27，債務評價：優——

　　新的一年，黃金大陸的太陽依然會從東方的海面上升起。

　　但是在這新的一年之中，冬日的寒冷卻還沒有從藍灣帝國的頭頂上消散。

　　伴隨著皇帝遇刺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瀚海城，這毫無疑問對于這個本來就籠罩在陰云之下的帝國帶來了一個更加沉重的打擊。

　　早在一月底的時候，斥候就已經將這個消息快馬加鞭地通報到了瀚海城。

　　而等到二月中旬，負責運送棺材的士兵們終于將重新打造的皇帝棺殮送到瀚海城的時候，這座海灣城市的天空似乎都因此而黯淡了下來。

　　整個皇城都因為這樣一位皇帝的殞命而悲痛不已，城市里面到處都掛滿了白色的橫幅，整個城市的娛樂業也是就此停歇。一剎那間，似乎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陷入了停頓，人們的臉上只剩下悲痛與哀傷的神色，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的表情了。

　　但…或許，這僅僅只是最無關緊要的事情吧。

　　在那瀚海城的皇宮之內，在那應該無比壯麗的議事大廳之內。

　　許許多多的大臣們現在都站在這里，清一色的縞素裝扮讓這座本來就矗立在海邊的城市的廳堂一下子顯得更加的清冷了起來。

　　大臣們所面向的位置，則是那王座的位置。

　　此時此刻，那王座已經空了。

　　而在王座之旁，則是那名已經哭花了眼線，雙眼紅腫，甚至就連頭發都來不及整理的皇后——娜塔莉，現在端坐在皇后的寶座之上。

　　“你們告訴我…是愛麗兒·加西亞，那個備受我丈夫的看重，并且還是我們碧藍家族的情婦的女人…設計孩子了你們的王，我最愛的丈夫嗎？”

　　娜塔莉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很顯然，她現在正在強行壓抑自己的情緒，好讓自己不要變得不要那么的情緒化。

　　可即便如此，再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身體卻還是忍不住地發出顫抖，整個身子甚至有一種如果沒有椅背支撐的話就會立刻倒下去的感覺。

　　這樣的姿態讓兩邊站著的女仆們都顯得有些心驚膽戰，尤其是那抱著小王子漩渦·碧藍的女仆，更是害怕的直哆嗦。

　　下面，那些臣子們一言不發。

　　倒是那位魔法協會的大長老直接跪在了這位皇后的面前，不無悲痛地地磕著頭——

　　“對不起…皇后殿下！老臣實在是…實在是無能啊…！”

　　娜塔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甚至是發出了一絲冷笑——

　　“無能？你們的無能，害的一國之君，就死在了那種地方？我的丈夫…這個國家的棟梁…我孩子的父親，就那樣…死在了那種鬼地方？現在，你和我說…你僅僅只是無能…這么簡單的事情嗎？”

　　這位大長老并沒有因為娜塔莉的聲音而表現出十分害怕的情緒，反而更加悲愴地說道：“皇后殿下，實在是…實在是那個魔女使用了詭異的魅惑魔法！她竟然…她竟然讓長公主殿下也跟著一起叛變！這次的暗殺行動，就是以長公主開的頭！是她先趁著陛下不備打傷了陛下，這才讓陛下才…才…嗚嗚嗚…嗚嗚嗚嗚…”

　　聽到這句話之后，娜塔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大聲喝道——

　　“開什么玩笑？！甜酒酪是我丈夫最疼愛的妹妹，他疼愛她甚至超過了疼愛自己的親生兒子！而甜酒酪也是十分尊敬她的哥哥，如此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怎么可能會互相攻擊？！”

　　伴隨著娜塔莉的怒火，下面的臣子們立刻跪下了一大片。

　　此時此刻，其他的光明教廷的大祭司也是借此開口說道：“皇后殿下，人是會變得。甜酒酪長公主一直以來都和叛軍的兒子處在一起，而且自從上次出使獵兇座帝國以來，已經差不多一年多的時間都是和叛軍們一起行動。即便不是使用魅惑的魔法，這么長的時間也足夠叛軍對長公主進行潛移默化的腐化了。”

　　“不管長公主究竟有沒有被魅惑，她竟然能夠攻擊陛下，那就意味著她已經和背叛沒有什么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