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楊秋在安定城苦苦抵抗幽州軍的時候,西涼這邊馬騰卻正在府中大擺宴席,而宴請的對象赫然是逃難至此的呼廚泉、劉豹、蒲頭等匈奴、鮮卑的大小頭領。
當初為了這些人,他馬騰可是得罪而今的北方霸主雷云,因此不榨干這些人的最后一點利用價值他如何能甘心?
酒過三巡之后,原河西各個鮮卑部落的大首領蒲頭率先開口道:“馬騰將軍今日如此隆重邀請我等,想必是有要緊之事要說。我是個直人,馬將軍有何吩咐只管講來,倘力所能及在下定不推辭…”
雖然已經做上河西鮮卑各部的大首領的位子,但蒲頭的年齡卻不過才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可惜的是,當初他在河西之爭的問題上選擇了站在雷云的對面,最后被幽州軍一戰打得喪家失所,僅率兩三千殘兵敗將逃到了西涼…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一方霸主,如今卻不得不寄人籬下、過著靠人施舍過活的日子,這種巨大的打擊沒有令他從此一蹶不振也虧得他的心性足夠堅韌!
“大首領目光如炬,馬某佩服。”聞得蒲頭之言,馬騰面龐上立時浮起出了一抹笑容,“既如此說,在下也就不繞彎子了…”
“馬將軍請講…”此情此景,踞坐于蒲頭對面的呼廚泉也當即接口道。
同蒲頭相比,他現在更需要馬騰的庇護,對于馬騰的話當然也只能言聽計從。
“好…”聞得二人之言,馬騰十分滿意得點了點頭。
隨后,他望了望堂中的一眾大小頭領,徐徐道:“諸位…今日我請諸位過府,的確是有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要同諸位商議。我已接到確切消息,幽州軍先鋒大將晏明已于數日之前突襲了雍州北方的邊鎮月支城,數萬大軍一擁而上,不到兩個時辰便攻下了城池…諸位,那雷云預謀了良久,而今終于向我西涼露出了爪牙…此事關系到在下與諸位的身家性命,在下不敢大意,故請諸位前來共謀良策。”
幽州軍動手了?
在聽到這一消息之后,蒲頭、呼廚泉、劉豹等人的面色均是一變!
此時此刻,“雷云”與“幽州軍”這兩個字眼已然成了堂中大多數人的夢魘…
寂靜的氛圍持續了片刻,踞坐于呼廚泉一側的劉豹微微起身,肅然道:“還商議什么…我等皆蒙馬騰將軍搭救,方能保得性命。今西涼有難,我等別無它言,但憑將軍吩咐…”
“我等但憑吩咐…”
劉豹一表態,蒲頭、呼廚泉也紛紛起身附和。
“呵呵…諸位將軍高義,在下謝過了。”聞得眾人之言,馬騰當即也微微揖了一禮,“此事就由我兒馬超向諸位說明罷。”
言畢,他的目光即瞥向了侍立于身側的馬超。
得到馬騰的示意,馬超即舉步向前走了幾步,銳利的目光在大堂中掠了一圈,不疾不徐地道:“諸位…目下河北局勢方定,那雷云便舉大軍來攻我西涼,此乃不智之舉,必定失敗…”
“嗯…少將軍說得是。”
“我等皆以為如此…”
“幽州軍竟敢勞師動眾,千里遠征,必定全軍覆沒!”
“對!這一回定要叫他有來無回!”
聞得馬超之言,諸人皆是一陣附和。
事已至此,他們都已經沒了退路,不拼死一戰又能如何?
“…諸位將軍有此決心,在下甚是欣慰。不過…幽州軍畢竟人多勢眾且頗有威名,多年以來幾乎毫無敗績,這一點我想在座的諸位已經領教過了。”馬超略帶笑意地顧視了一眼眾人,心中卻不由地生出了一絲鄙夷。
這些人被幽州軍打得喪家失所,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此時竟然還有人毫無愧色地在這里大放厥詞,臉皮之厚連他這個外人都感到驚詫…
馬超的話一落,蒲頭、呼廚泉等不少人均感到面上無光。
馬超的話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卻無疑是戳中了他們的痛處…
對于眾人臉上或尷尬,或不快的神色,馬超均仿若未見,繼續道:“幽州軍固然強大,但是卻也并非不可戰勝,至少我西涼的鐵騎實力便不在幽州軍之下!”
“…少將軍所言不虛。”盡管心頭有些不快,蒲頭也不得不承認馬超說得大致也算事實。
上一回他與呼廚泉、劉豹等人領著一幫殘兵敗將逃往西涼之時,前來解救他們的正是馬騰麾下的西涼騎兵。當時西涼騎兵雖然沒有占到便宜,只是跟幽州軍打了個兩敗俱傷,但這也足以說明西涼騎兵確實十分的強悍!
“而今,家父已經同涼州、雍州等處的十幾位將軍結成聯盟,兵馬合在一起共計四十余萬,差不多是幽州軍的兩倍之多…其中,我部與韓遂將軍等部的二十幾萬西涼兵馬更是不在幽州軍之下,再加上占盡地利之勢,此番勝算足有八成上下,因此諸位也不必太過擔憂…”雖然打心底瞧不上堂中這幫子人,但是馬超也知道在這個時候這些人能出些力總比沒有的好,因此在讓這些人認清現實之后便又立刻送上了一顆定心丸。
在他看來,此番聯軍在兵馬多寡上雖然略勝一籌,但是幽州軍的實力卻也不容小覷;若是拋開地利這一要素,雙方的實力應該在伯仲之間。
此時,若能將這些人善加利用起來,無疑是更能加強聯軍的勝算。
聽了馬超的一番話,蒲頭等人的心頭均是略略地一松,眉間的憂色立時也消散了幾分…
眾人一番低聲交談之后,恢復了不少信心的劉豹當即又道:“此番有何差遣少將軍就直言罷,我等能出一分力絕不會少出半分…不過,在下與叔父手下的兵將已不足三千,大首領麾下只剩下兩千余人,只怕幫不上什么大忙啊…”
為了要他這顆項上人頭,雷云已經不惜拋出了“賞金封侯”的重諾,可見其對他已經恨之入骨!
此時,幽州軍中上至高級將領,下至尋常士卒必然已經磨刀霍霍,正迫不及待的等著來取他這顆首級;因此,即便是為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竭盡全力地幫助西涼軍…
西涼軍若一旦戰敗,別人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而作為前番入寇并州主謀的他卻是必死無疑!
他還年輕,可不想死!
劉豹言畢,馬超當即又面帶笑容地望了眾人一眼,道:“家父并不需要諸位將軍為我西涼軍沖鋒陷陣…家父與韓叔父商議之后,決定讓諸位將軍派人與昔日的部下取得聯系,讓他們聚眾在河北各地與我軍策應,見機行事,讓幽州軍后方生亂,如此兩軍交戰之時將對我大大的有利…此事對諸位而言不是很簡單嗎?只要河北再亂起來,那雷云的大軍說不定會不戰而退…此外,家父說了,等擊退幽州軍之后,他與韓將軍不但助諸位首領奪回原來的地盤和被俘的子民,還要上表朝廷為諸位請封…”
“原來如此…”
“好!此計甚妙!!”
“就照將軍的意思辦…”
聞得馬超之言,堂中的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此時,以呼廚泉、劉豹為首的羌人大小首領對此皆十分贊同,喜形于色。
另一邊,以蒲頭為首的各鮮卑部落首領卻大多有些強顏歡笑,勉強應同;尤其是作為大首領的蒲頭,其臉色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難看。
馬騰、韓遂的意思,他當然看得出來…
適才馬超嘴上雖然說得好聽,但馬騰、韓遂這一招實際上卻是十分的狠辣!
雷云是什么人?他既然決意攻伐西涼,后方又豈能沒有防備?
不用想也知道,此時雷云必然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就等著一些不安分的人跳出來呢。這個時候若是讓自己的族人出來舉事,這不是將他們往虎口里送嗎?
說得不好聽點,馬騰、韓遂就是想拿他們昔日的族人當做犧牲品,讓他們以身家的性命為西涼軍爭取那么一點點的勝算!
想到這里,他心中憤怒之余又不禁涌起了一股悲涼之意…
他不是呼廚泉和劉豹,這種為了權勢而不擇手段的事情還做不出來。
可是,眼下他與一眾部屬正寄人籬下,身家性命捏在人家的手中,此時除了按照人家說的去做又能如何呢?
這便是一個失敗者的悲哀…
他原本同幽州軍毫無恩怨,若非當初聽信了呼廚泉和劉豹的挑唆又豈能與雷云結怨?想他堂堂的一方霸主,手下雄兵數萬,日子過得逍遙自在,若非這叔侄二人的緣故又如何能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退一步講,即便有一日這種好日子過不下去了,他仍然可以像當初的丘力居等人一樣體體面面地舉眾歸順,榮華富貴一樣享之不盡,可是如今卻…
一念至此,一股難抑的恨意頓時涌上了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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