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要從漢獻帝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曹操攻打割據漢中的張魯說起。
這一年三月,曹操派鐘繇率軍討伐漢中的張魯,并另派夏侯淵等率兵支援,這便是三國時有名的潼關之戰。
打漢中首先要經過關中,而此時關中地區和涼州雖然在名義上服從東漢朝廷管理,但實際上卻被馬超(馬騰迫于壓力于建安十三年去曹操手下做官,手中的軍隊由馬超代管)、韓遂、張橫、梁興等十幾個軍閥所占據(其中馬超、韓遂勢力最大),基本上是處于獨立的狀態…
見曹操要經過自己的地盤兒去攻漢中,馬超等人當然懷疑曹操這一招使得是“假途滅虢”之計,于是眾人一合計,最后干脆反了,十余個以馬超、韓遂為首的軍閥組成聯軍氣勢洶洶地撲向潼關!
關西聯軍來勢兇猛,曹操心中有些忌憚,便只是讓諸將堅壁固守等待大軍的支援。
七月,曹操親率大軍西征,與馬超聯軍在潼關形成對峙之勢。此時關西聯軍雖然何兵一處,但是行動時并沒有一個令人信服的首領,因此曹操自認為可以一舉消滅他們,心情非常好,但是一交手卻被馬超等人打的大敗…
此時,又有關西兵馬增援潼關。曹操心生一計,正面擺出要與關西聯軍決戰的態勢,暗中卻派徐晃、朱靈等率領四千人馬夜渡蒲阪津,占據河西并設下營寨。而后,曹操親自率軍從潼關北渡,隊伍在前,曹操和許褚及百余名虎士在后,準備打馬超一個不備。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這邊準備動手的時候,馬超卻已經率領步騎萬余殺到。曹軍猝不及防,頓時一片大亂…
事態緊急,許褚、張郃等人連忙架起坐在胡床上不肯起身的曹操急忙渡河。就這樣,曹操及一眾兵將在前面跑,馬超率軍在后面邊追邊射,箭如雨下,曹操幾乎亡命!
當時的狀況萬分危險,曹操的貼身衛率許褚一手用馬鞍為其擋箭,一手撐桿,拼死護衛才將曹操救出,后來曹操逃回大營之后對此仍心有余悸…
在《三國演義》之中關于這段的描寫更加精彩,當時曹操被馬超追得甚急,為了活命連自己的胡須和身上的紅袍都舍棄了,可見其當時狼狽到何種地步。
當然,最后以馬超、韓遂為首的關西聯軍最后還是被曹操用計打敗,但這對于曹操而言無疑是很危急也是很艱難的一仗!
事實上,雷云心里非常清楚,幽州若此時對西涼用兵,所要面對的很可能是幾十萬勇猛精悍的關西聯軍,因為唇亡齒寒的道理誰都明白…
關西各個軍閥之間雖然存在著很多的摩擦和矛盾,但若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他們還是會緊緊地抱成一團!
“既然主公要打,我二人當盡快穩定冀州內政,調度糧草助主公西征之用。”
見雷云信心十足,裴信二人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表態支持。
此情此景,雷云的面龐上微微地浮出了一絲笑容,道:“冀州府庫之中糧食不多,此番便不動用了。還是先說說政事罷,我也很想聽聽冀州的某些大族是如何應付我的…”
對于他這位河北之地的新主人,河北的很多豪門大族都是抱有很強的敵意的;若非畏于他的權勢,他們早就公然站出來反抗了。
其實他也知道,這些人之所以對他抱有敵意,其原因也并非完全是針對他這個人本身…
河北換不換主子他們的心里其實并不會太過在意,他們唯一關心的永遠是自身的利益。
如果他這個河北的新主人也能夠像袁紹一般善待世家大族,給予大族足夠的利益,這些人一樣會十分擁戴他這個新主人。
可惜的是,他不能…
如果他在此時改變了自己的初衷,那么一直以來他所做的一切便徹底失去的意義!
聞得雷云之言,裴信不禁嘆了一口氣,繼而道:“我幽州政令一經推行,河北不少大族均激烈予以反對,其中反對最激烈的便是考選制與攤丁入畝兩項政令。考選制自不所說,此乃我幽州量才取才的一項重要舉措,也是支撐我幽州迅速崛起的基石之一;然而此舉卻是打破了世家出仕的專權,削弱了世家的實力與影響力…至于攤丁入畝之制,此舉利國利民卻不利于坐擁大量田地的世家大族,他們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對于考選之制,他們沒有善法應對,便聯合起來制造聲勢,對我取才之制大加批駁;對于田稅,有田的百姓還好,無田的百姓日子可就難熬了。官府對他們征納田稅,他們便向佃農加征稅賦,將官府向他們征收的賦稅分攤到佃農身上,如此一來許多窮苦百姓的日子也就更苦了…更為可恨的是,他們那些人還將民間種種之非議推到主公與官府身上,其心可誅!”
“…又是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雷云聽罷淡淡地笑了笑,“你們就任由他們肆意妄為嗎?”
同樣的招數當初在幽州他也不是沒見過,只是當時幽州世家大族的勢力相對要弱得多,沒費多少工夫便被他恩威并用地打壓下去。
而今,河北世家大族的勢力和影響雖然很大,但要收拾他們對他而言卻并不是什么難事。上一回他之所以讓裴信等人直接動用武力鏟除為禍的大族,一是因為二州的世家大族勢力確實很大,必須以犁庭掃穴之勢處置方能免除后患,二是他也深知這些大族絕對會出來阻撓幽州政令,而這偏偏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是在太平之世,他自然會用更適當的方法去瓦解世家大族的勢力,而且作為一個后來人的他也有的是辦法,但是時下世道混亂,梟雄爭霸,他沒有時間也不想花費太多精力去慢慢地收拾他們…
所謂“亂世當用重典”,這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公道自在人心,是好是壞百姓心里自然分得清楚。
見雷云似有不滿之意,一旁的崔琰也當即開口道:“不日之前,我等也曾將十余個為禍的豪族依律治罪,然而許多大族依舊不引以為戒…因此事牽涉太廣,稍有不慎便會累及主公之聲望,使得天下欲投效主公的賢士望而卻步,故而我等近來也未采取過激之舉…”
“二位一片苦心我自然曉得。”雷云聞言頓時又笑了笑,“西征準備在即,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耐心同他們消磨了,此事必須盡早解決…”
言至于此,他又緩步走到崔琰面前道:“季珪…清河崔氏是你本家罷。”
“回主公…正是。”崔琰聞言神色微微一變,略略躬身道。
“勞你帶句話給令尊,就說只要雷氏一日尚存,清河崔氏便一日不衰,希望他莫要因一時之利而自誤…切記,切記。”雷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道。
在河北的世家大族之中,冀州以崔氏、華氏等家族為首,并州則以王氏、郭氏、溫氏等為代表;崔琰出自崔氏,又是他的心腹之人,他自然不想讓這位老部下夾在中間兩面為難。
“在下代家父及族人叩謝主公厚恩,主公之恩在下粉身難報!”
雷云言畢,崔琰頓時無比動容,連忙叩首拜謝。
雷云的話說得明白,他聽得也更明白…
跟在雷云身邊已經快十年了,對于雷云的脾性和為人處事的方式他可是相當的了解了,更知道河北大族接下來將會面臨著什么…
事實上,作為世家大族之中的一份子,他在面對此事之時當真是很為難,因為他的父親、清河崔氏一族的族長崔密在選擇站隊的事情上一直十分的謹慎和猶豫,其既不想與雷云作對,又對幽州推行的政令很有成見…
對此,他心中其實是很焦慮的!
他很清楚,對于選擇中立的大族,他的那位主公此時為大局計自然也不會計較什么,但這并不代表其不會秋后算賬;尤其是雷云這樣的主子,其心思高深莫測,恩怨必報,寬仁可不是其唯一的一面…
可以預料的是,有朝一日天下歸屬雷氏,這些家族必然也會面臨著不測之災,這一點他看到很清楚。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不例外,在勸說未果之后自然也為崔家今后的命運感到擔憂…
然而,此時有了雷云這句話,他之前的一切擔憂已然盡皆消散。
忠孝得以雙全,他也知道雷云對崔家格外優待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念及舊情。
安撫罷崔琰之后,雷云抬眼望了望一直如石像般肅然而立裴貞,淡淡地道:“而今究竟是哪些大族在亂我幽州政令,你神機衛可一一查明?”
“回主公…均已查明。我等已將河北大族的一舉一動嚴密監視起來,只待主公一聲令下!”裴貞聞言神色微動,略略躬身道。
“好…”雷云聽罷頗為滿意地笑了笑,而后將一只手掌輕輕地搭在他的肩上,“此事該如何去做也不必我多說了,十日之后我要看到我幽州政令能夠順利施行…你放手去做罷,善后之事裴大人與田大人會去處置…去罷。”
“諾…”裴貞聞言心領神會,而后轉身闊步離去。
此情此景,一旁的裴信、崔琰均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長嘆…
當初那場席卷整個幽州的風暴,而今終于又來到了河北!
回到后園之時,雷云的心情依然有些陰郁。
他不想多殺人,但有時候卻又不得不祭起屠刀!
亂世,從來都不是仁者溫床…
在蔡琰等女的一番柔情撫慰下,雷云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兄長…兄長!”
就在他與蔡琰幾女軟語溫存之時,晏明那洪鐘般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頓時打破了幾人之間的溫馨。
雷云剛剛起身,便見一身戎甲的晏明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面帶無奈之色的王亢。
“兄長,你要來也不派人知會小弟一聲,小弟也好去迎你啊!”
一見他之面,晏明當即上前來了個熊抱,黝黑的面龐上盡是憨實的笑容。
這邊雷云還未開口,便見他又快步走到蔡琰、甄洛等女面前畢恭畢敬地見禮…
此情此景,雷云不禁笑著搖了搖頭,走過去道:“而今你也是鎮守一方的大將了,怎么還如此的毛躁?我那些耳提面命的叮囑你又當成耳旁風了…”
“兄長與諸位嫂嫂來了,小弟這不是高興嘛。這不…我一聽說便急急忙忙地趕來了。”聞得雷云之言,晏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后。
“行了…你什么樣我與你嫂嫂們還能不知?現下母親身體安泰,弟妹侄兒一切安好,你就甭操心了,就在這兒給我踏踏實實的帶兵罷。”雷云望了望一旁淺笑嫣然的諸女,沒好氣地道。
“呵呵…兄長知我。”晏明聞言頓時又略帶尷尬地笑了起來,“一別數月,小弟最惦念的便是母親了。”
“叔叔還未進午膳罷?不如就在此用一些罷,你兄長也有許多話要對你說…”見晏明被雷云一通搶白給堵得夠嗆,蔡琰不禁白了雷云一眼,而后含笑謂晏明道。
“多謝嫂嫂,小弟便卻之不恭了…”晏明聞言連忙又躬身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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