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大人!不好了…冀州城南門遭襲,城門已然洞開,數不清的兵馬正朝城中殺來…張將軍正率人與敵激戰,特令小的前來請大人火速派兵支援,晚則冀州不保啊!”
就在審配焦急萬分之時,一名軍士突然氣喘如牛地自城下而來,隨后滿面驚慌地飛奔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南門…南門…”審配聞言腦海中登時一片空白,那略顯單薄的身軀也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氣力一般,搖搖欲墜。
“大人…大人!”察覺到審配的異狀,那軍士頓時驚慌不已,而后連撲帶爬地湊上前去。
審配順了幾口氣,而后略略擺了擺手,抬頭問道:“來敵是幽州兵馬罷?可知統兵將領為誰?”
冀州遭襲,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幽州軍殺上門來…
“稟大人…來敵似乎并非幽州兵馬。”軍士聞言連忙道。
“何以見得?”審配平靜地望了那軍士一眼,心緒已是漸漸地平復下來。
“幽州兵馬衣甲旗幟與眾不同,縱是在夜間也頗易辨識,故而小的以為來敵恐非幽州軍…”軍士聞言當即又回稟道。
并非幽州軍?
審配聞言心中不由地浮起一絲疑惑。
除了雷云之外,而今整個北方還有誰有如此的實力與膽量?
心念連轉之后,一個人的名字很快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張燕!
遍觀整個北方,此時便只有黑山軍的首領張燕有此實力!
事實上,袁紹同張燕之間也的確是有過不小的過節…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紹與公孫瓚爭奪冀州,張燕卻派部將杜長等人率軍幫助公孫瓚,與其聯手共抗袁紹,但最后卻被袁紹擊敗,張燕的部眾也因此散去了不少…
經過此事,二人之間的梁子算是接下了。
到了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袁紹更是起大軍剿滅境內的黑山軍,后又聯合呂布共擊張燕…
最后,雙方的主力在常山展開激戰!
當時張燕擁有精兵數萬,戰馬數千匹,實力十分強勁,結果雙方一連激戰了十余日也未能決出勝負;但是,此一役中雙方的兵馬均死傷十分慘重…
至此,雙方的仇怨可謂是越結越深!
而今,袁紹連戰連敗,百萬大軍損折大半,張燕趁虛而入也就不足為怪了。
他只顧得嚴防北面的幽州軍,卻忽略了這個自家內部的隱患!
想通一切之后,審配沒有再耽誤片刻,當即提領一支人馬徑直奔南門而去。
當審配親率兵馬支援南門之時,城南激戰已經漸漸趨于白熱化!
“殺…不許后退!違令者立斬!今日一定要拿下冀州城!”
黑山軍陣前,一身繡袍金甲的張燕正揮舞著長槍親自指揮眾軍沖殺;其身旁的黑山軍個個奮勇無畏,如同洶涌的潮水一般呼喊著沖向敞開的大門。
此時此刻,作為黑山軍統帥的張燕表面上雖然指揮若定,但其心中卻是已經漸漸開始有些焦急…
自戰事起差不多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其間他所率領的黑山軍曾兩度攻入城中,但最終還是被城中的冀州兵馬反攻回來!
一時間,敵我雙方血拼城前,竟然陷入了膠著的狀態!
此番,他雖然依靠突襲打了冀州守軍一個措手不及,并以神機衛送來的一樣攻城利器輕而易舉地破開了冀州城的城門,但黑山軍所遭到的抵抗卻是出乎他的意料…
正當他在陣前督戰之際,卻瞥見一將策馬自城下而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奉他之命在前攻城的黑山軍將領孫輕。
孫輕來到陣前后先是朝他行了一禮,繼而面帶愧色地稟報道:“上將軍…適才弟兄們好不容易攻入城中,卻不料自北門方向又趕來一股援軍;末將同吳將軍奮力拼殺,然來敵人多勢眾,末將等實在抵擋不住,還請將軍治罪…”
“你說什么!”張燕聞言神色頓時一凜,“而今冀州城的大門已然洞開,你卻告知我你攻不進去?孫將軍…我的好兄弟,你可真是長了我們黑山軍顏面啊。”
“末將無能…”孫輕見狀下意識地避開張燕那攝人的目光,慚愧不已地低下頭。
此情此景,張燕不禁冷哼了一聲,而后將手中的長槍丟到一旁,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道:“韓詢、王當聽令!”
“末將在!”
話音方落,其身旁的兩名年輕將領當即策馬而出。
“你二人速率六千士兵前去助戰!聽著…此番爾等務必拼死一戰!今日日出之前如拿不下冀州城…提頭來見!”
“諾!”
二將策馬離去之后,一旁的黑山軍副將杜長不禁開口道:“上將軍…末將有一事不解,我軍有數萬之眾,兵精將勇,而冀州城守軍不過三萬余,如此何不引大軍齊上,一舉取下此城?”
“無知!”張燕聞言微微瞥了他一眼,“你可知這守城之人為何人吶?是審配!此人是袁紹最為倚重的謀士之一,其才識及謀略絕不在軍師之下…再者,守城冀州軍的戰力你也看見了,它是袁紹征伐曹操之時特地留下來的,堪稱袁紹手下最精銳的兵馬,戰力絕不下于我軍…我若傾力強攻,審配必然率軍死戰;如此我們即便取下此城,只怕也必將死傷慘重。而今袁紹是敗了,可他手下卻仍有不少忠臣良將;其若下定決心反攻,冀州城我們守得住嗎?”
“這…上將軍所言極是。”聽罷張燕的一番話,杜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張燕望了一眼身旁的大小將領,繼而又朗聲喝道:“諸位…今日之事我等已籌劃多時,此番更是千載難逢之良機!我張燕在此對天立誓…不破此城誓不休!”
“不破此城誓不休!”
“不破此城誓不休!”
張燕的話一落,其周圍的一眾將士隨即也齊聲高呼起來。
就在雙方在城南浴血奮戰之時,幾聲巨響再次驚破漆黑的夜空,沖天的焰火將城北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紅!
大功告成了!
此情此景,張燕那俊朗面龐上不禁露出一抹喜色。
他在此同冀州軍浴血奮戰,其目的正是為了誘使審配派軍來援…
只有將城中的大部分守軍誘到城南,預伏在城北的另一支兵馬才能一舉攻下城池!
他之所以有此信心,除了事先嚴密的籌劃與準備,最重要的依仗還是雷云派人送來的那樣新式武器。
事實上,早在幾年前取下幽州之后不久,雷云便命軍部的總軍備處開始進行火藥的研制,并把所知的有關于此的知識全部整理出來,將之交與了左玄等人…
不久之后,左玄等人便不辱使命,成功的將火藥配制出來。
由此,后世的一些簡單的熱武器也被提上了軍部軍械研制的章程!
歷經數載,軍部已經研制出數種殺傷力巨大的熱武器,只是還未能將之廣泛地應用于軍中而已…
此番,為了確保黑山軍順利地攻下冀州,雷云便令神機衛將一種命名為“霹靂彈”的爆破性武器送到了張燕手中。
當神機衛奉雷云之命將霹靂彈交到張燕手中時,張燕其實對這種看上去十分古怪的玩意兒并未放在心上;但當神機衛安撫使秦武向他演示過此物的威力之后,他便再也不敢輕視這樣看似古怪的新式武器…
就是靠著這樣無堅不摧的利器,他方輕而易舉地破開了冀州城的城門!
“大人…禍事了!北門被一支來歷不明的兵馬攻破,城中已是一片大亂…”
就在審配于城南親自指揮冀州軍同張燕激戰之時,一名渾身血跡斑斑的年輕將領突然匆匆地來到他的面前。
北門失了?!
此言一落,城上的冀州軍諸將均不禁大驚失色!
短暫的驚愕之后,城上的冀州軍眾將的目光遂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作為主帥的審配身上…
感受到眾將那一道道驚恐失措的目光,審配清瘦的面龐上卻是如同幽靜的井水一般,不見一絲波動…
須臾,他緩步走到年輕將領的面前,淡淡道:“冀州城城高池深,北門守軍不下三千,以逸待勞;如此來敵縱然數倍于我,半日之內也可確保無虞,怎會僅僅一個時辰便失了北門?”
“回大人…非我等無能,而是那賊軍之中有身懷妖術之人。末將親眼所見,方才北城城門瞬間便被雷火所擊破…我軍還未回過神來,城外的賊軍便已攻入城中…”聞得審配之言,年輕將領連忙躬身道。
“托詞!”年輕將領的話方落,一旁的牽招便不禁大怒,“馮禮所部數千之眾,準備充足,以逸待勞,竟然連個城門都守不住…無能!太無能了!”
“而今大勢已去,萬事皆休,多言已是無益…”聞得牽招之言,郭援也不禁嘆道。
“我等生而為將,死何所懼?大人…末將愿戰至最后一息!”張南望了一眼遠處晃動的火光,鏗然有力地道。
“大人…我等皆愿死戰!”
“大人…末將誓死不降!”
張南的話無疑是激起了城上諸將的血性,包括牽招、郭援在內的大小將領紛紛挺身而出。
審配望了望周圍的眾人,平靜的目光之中掠過一抹決然之色,朗聲道:“諸位將軍如此忠義,不枉主公往日之恩情。好…我等便出城去會一會這股賊軍!”
事實上,自從接到南門遇襲的急報之時,他心中便已經隱隱預料到事情的結局…
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顧不上去考慮族人的安危,他唯一在乎的是袁氏的基業…
冀州城失陷,這意味著作為當世第一大族的袁氏已經失去了最后一次崛起的機會,也意味著袁紹已經徹底失去了問鼎天下的資格。
對于他而言,此刻最為痛苦的并非將要失去性命和親人,而是心中理想與希望的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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