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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洛陽來使

  第二日正午時分,董卓的使者如言而至。

  雷云接到下人的稟報之后,便同裴仁、裴信、田韶等人一道出府迎接。

  在他的印象中,皇帝差遣傳召的人一般都會是一名娘娘腔的太監;然而當他見到朝廷派來的差人之時,心中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來人是一位儒士裝扮的中年男子,叫做秦儀。此人身形短小,白面長須,雙目精亮有神,一眼下去便知此人必定是一名舌辯之士。

  董卓派此人前來,其中頗有用意啊。

  寒暄之后,雷云即將秦儀等一行人迎入府中;然后命下人擺上酒宴,點上歌舞,并請遼東要員列席作陪,以示熱忱之意。

  宴間,秦儀當眾宣布了朝廷的旨意,對雷云亦是極盡攏絡,其結果也正如雷云所料,朝廷敕封他為撫遼將軍并領遼東太守,另賜金五百,錦五十匹,西涼駿馬二十匹,錢兩百萬…其封賞可謂非常厚重,意圖也再為明了不過。

  拿了人家的好處,雷云也不吝惜溢美之辭,頗為“誠懇”地感謝并贊頌了董胖子一番,也使得秦儀臉上爬滿了滿意地笑容。

  散宴之后,雷云令下人引秦儀館驛歇息,而后便喚裴仁等人至堂中議事。

  “諸公,今日之事…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齊聚之后,雷云的目光從堂下掃過,開始向眾人詢取意見。

  堂下的眾人分為兩列,一側是以裴仁、裴信、田韶等為代表的遼東大族,另一側則是以柳毅、陽儀為首的公孫氏舊部。

  裴仁裴信自不必說,那是雷云眼下最親近也是最器重的人。除裴家之外,田家也是遼東一股較大的勢力,而田氏的族長田韶雖無過人之處,但貴在敦厚正直,做事穩重,故而也被雷云委以重任;至于柳毅、陽儀等人,原本均為公孫度的心腹謀士,后公孫氏覆亡之后,這些人便歸降與他,如今亦被他所器重,任以官職…

  見雷云問及使節一事,堂下眾人頓時一陣低聲議論…

  少時,只見裴信站了出來,道:“主公,董卓遣使至此的意圖顯而易見。其一,此人不遣近侍而派手下賓客前來傳召,無非是向主公示好,表明他沒有將主公視作下屬而是盟友。畢竟此時遼東落入主公之手已是事實,他再與主公交惡乃屬不智之舉。其二,此人必是想說服主公與之聯盟以做外援。眼下董卓雖權傾朝野,但實則盡失人心;對此他雖不放在心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此事可化干戈為玉帛,他何不將主公綁在他的戰車之上?即便不能,那么他至少也會少一個敵手,如此他又何樂不為之”

  “岳父所言有理。”雷云聽罷微微頷首,“今日受詔,乃是為我遼東大局…他日若董卓以朝廷旨意號令于我,我奉詔還是不奉詔?”

  “自然不能奉詔。”裴信一拂衣袖,道:“董卓乃亂臣賊子,禍國殃民,殘害生靈;天下之人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其惡貫滿盈,早晚必亡。主公受詔之后,非但不能奉詔,屆時還須將其使者嚴詞叱回,甚至出兵征討,以應天下民心。”

  “裴大人所言有理。”

  “裴大人所言甚是。主公萬萬不可與董賊等輩為伍!”

  裴信言罷,余下眾人紛紛進言。

  “呵呵,此事我已有決斷,諸位不必憂慮。”雷云笑著望了眾人一眼,負手言道。

  如今他作為一位領袖,自然也略知一些處事之道。他深知但凡遇到重要之事,首先是一定要有自己的主張,但處理事情之前卻必須要讓別人先說,充分爭取別人的意見;如此一則能得知下屬們的立場與意圖,二則也可盡量避免決策時出現失誤,引起下屬們的不滿。

  董卓一事議畢后,雷云又當眾議處了一些當急的事務,而后令裴仁裴信留下議事,余人各自退去。

  將二人邀至后堂之后,雷云便鄭重向二人提出同可兒成婚的請求,這一要求自然獲得二人的欣然贊同。

  事實上,這樁婚事早在三個月前便該舉行,只是當時遼東政局變數易生,且他也一直在忙于大事,無暇顧及其它,只得給了裴家之人一個承諾,而后便將此事暫時擱置起來。

  如今遼東大事已定,他也必須要給裴家一個交代了。這也并不完全是因為曾經的許諾,而是有一個小女人一直在無怨無悔的守候在他的身邊。

  婚姻大事,自當稟明父母。雷云雖然父母早喪,但尚有義母在堂,因此在同裴仁二人商議完此事之后,他便徑直去了晏母住處。

  一進院門,他便見許多府中下人在清掃院中的積雪。不過碰巧的是,他在院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倪彩衣?

  略略的驚愕之后,雷云當即趨步走了過去。

  “大人…”

  一眾奴婢見雷云出現,紛紛叩地行禮。

  “都起來罷。”雷云微微抬了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謝大人。”眾婢仆聞言,立即躬身退去。

  打發開一眾下人,雷云即緩步走到佳人身旁,輕笑道:“彩衣,你怎會在此?”

  “幾日未見義母之面,今日特來探望。”倪彩衣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

  雷云聞言,不由輕嘆了一聲,面帶愧意地道:“連日以來公務繁重,我亦有好些時日未來與母親請安,更不能常伴她老人家身邊…母親現已年邁,也不知身體可安好否?”

  這段時間,正是遼東軍軍制與戰力形成的關鍵時期,雷云自然是難有片刻閑暇,每日除了苦練武藝之外,還要處理繁多的軍務,可謂焦頭爛額,疲于應對。

  這一狀況為晏母所知之后,老太太每隔一兩日便會派人送來一些補品,捎帶的話語中那細致入微的關懷飽含著濃濃的慈愛之意,使得雷云心頭倍感溫暖。

  晏母雖不是他的生母,但卻勝似他的生母。

  這些不起眼的事情在別人看了或許十分平常,但對他而言卻是彌足珍貴。

  倪彩衣觀他神色似有愧疚之意,也大致知他心中所想,遂又十分難得地道:“義母雖年事已高,身子骨卻是十分硬朗;況且有我在身旁照料,絕無差池…你盡可寬心便是。”

  “如此你便要多費心了。”雷云感激的看來他一眼,心中的憂慮頓時放下了不少。

  以倪彩衣那玄妙莫測的手段,他的確可以寬心許多。

  兩人并行了一段路途,雷云突然停住腳步,誠然謂佳人道:“彩衣,我想和你談一談…”

  倪彩衣神色微鄂,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眉宇間又掠過一絲疑慮之色…

  雷云嘆了一口氣,直截了當地道:“彩衣,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我本不屬于這里…可我一直想不通,我為何會來到這里?這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倪彩衣身上的謎團太多了,就目前而言想一一解開那無異于癡人說夢;何況,他雖然對倪彩衣的來歷十分好奇,但也不過是出于人的本能而已,并不是非要追根究底不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有關他的一切隱情。

  顯然,這些秘密倪彩衣是清楚的。

  聽他再次問及這些,倪彩衣的身軀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但接下來卻是一陣默然。

  還是不行嗎?

  雷云見狀,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

  盡管他們現在也算得上一家人,他們的關系也不似以前那么僵硬,但是倪彩衣似乎仍然不打算告訴他其中的隱密。

  就在他準備離去之時,卻聽一旁的佳人開口道:“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雷云微微一鄂。

  “想來你必然不相信罷…可事實上,你我二人皆是為天命愚弄之人…”倪彩衣神色平靜的望著他,但美目之中那一絲黯然之色卻是未能逃過雷云的眼睛。

  “如此說來,前番離奇之事乃是天道使然?”

  “若非如此,你以為是何緣故?”

  “這…”雷云一陣啞然。

  這種事情除了歸咎于天命,哪里又會有更合理的解釋。

  “雷云…一千八百年之后,這世間究竟會變成何種模樣?”片刻的沉默之后,倪彩衣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

  “你想知道?”雷云聞言先是一愣,然后含笑望著她道。

  “你不講便罷了。”倪彩衣的神情雖然依然平淡如水,但語音中卻明顯多了一絲惱怒之意。

  “呵呵,不怕你生氣,就怕你整天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情緒。”雷云望著默然不語的佳人,心中暗暗發笑。

  話雖如此,但他卻是當即向她賠了個不是,然后便為她講述了一番后世的種種…

  一番講解下來,便是連倪彩衣這般淡漠的女子也聽得驚詫不已。

  二人一面前行,一面交談,直到行至晏母住處之時方才作罷。

  二人見到晏母之時,老太太正親手縫制著一件皮袍。見二人進來后,便十分歡喜地放下手中的物什。

  “云兒見過母親。”

  “彩衣給義母請安。”

  “我兒無須多禮,快請入座。”晏母笑著抬了抬手。

  “謝母親。”雷云再次躬身行了一禮。

  坐畢,便有兩名俏麗的婢女奉上香茶,倪彩衣則被晏母喚身旁,二人又是一陣親熱寒暄。

  待二人閑敘了片刻,雷云便尋機起身朝晏母行了一禮,道:“母親,兒此來一是向母親問安,二是有一要事向母親稟報…”

  “我兒請起,有事講來便是。”晏母和藹地笑了笑。

  “兒與裴二莊主之女可兒情投意合,欲于近日擇一良辰吉日成婚,今日特來報于母親知曉…”

  “我兒要成婚了?”晏母聞言微微一鄂。

  一旁的倪彩衣聽罷之后神色也有些異樣,那雙湖水般平靜的眸子仿佛落入了一顆石子一般,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是。”雷云微微頷首,“此事裴莊主與二莊主已然應允,只等母親點頭之后兒便著手張羅此事。”

  “好哇…”晏母聞言后,在倪彩衣的攙扶下慢慢走到他的面前,笑道:“自那日明兒成婚之后,為娘便一直盼望你也早日成家,但見我兒整日忙于公事,因此一直未曾提及此事。今我兒既有此意,為娘甚為歡喜,自是斷無異議。”

  “多謝母親。”雷云微微拱手道。

  “呵呵,可兒那丫頭聰明賢惠,我兒好福氣啊。”

  “母親所言甚是。”

  三人敘談了片刻,晏母知雷云事務繁忙,因此只是略略地囑咐了他幾句,而后便打發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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