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云來到禮堂門口,那里亦有幾名將領在恭然迎候,為首之人正是已升任鷹師上將的閻柔。
寒暄過后,雷云即脫下軍大衣隨手交給一旁的王亢,而后率領晏明等人步入堂中。
“立正!!”
雷云的身影出現在禮堂的前臺上之后,臺下一位上校軍銜的年輕軍官快步走到雷云跟前朝他及晏明等人敬了一禮,而后即轉身走到臺下,向下方的學員發出一聲洪亮的號令。
年輕軍官的號令一落,臺下的清一色軍常服的學員均近乎本能地挺起身!
一瞬間,臺下的眾人均凝神靜氣,將目光定格在了含笑而來的雷云身上…
大衣脫去之后,雷云身上那一身精美無比的軍常服已經全部展露出來;一眼望去,這種來自于后世的服飾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是那樣的自然貼切,一種糅合了英武、睿智、沉穩、親和等多種感覺在一起的氣息無形中便在全場彌漫開來。
這是一種十分獨特的氣質,是一種長期處于發號施令位置上所培養出來的氣質,是一種上位者獨有的氣質…
用這個時代說法,它叫做王者之氣!
“敬禮!!”
雷云等一行人在臺上依次坐畢后,那上校當即又向下方學員發出一聲洪亮的號令。
號令落下的同時,臺下的一千四百余名學員像是早已排練好了一般,齊齊地朝臺上的雷云、晏明等人敬了一禮。
“好了…諸位青年才俊,都請入座罷。”
此情此景,雷云的目光微微在禮堂之中掃視一圈,而后淡淡地笑了笑。
“主公有命…入座!”
雷云言畢,那上校當即又朗聲沖臺下的眾人發下一聲號令。
這號令一落,臺下頓時響起了一陣陣潮水般的落座聲…
片刻,雷云望了望臺下或面色凝重、或略帶緊張之色的眾人,繼而笑道:“列位才俊…今兒個我心里真是高興啊!如此之多的幽州才俊齊聚一堂,這可是前所未有、可喜可賀的一樁盛事啊…”
“呵呵…諸位才俊,這這些日子以來,主公可是一直在惦記著你們,早就盼著來瞧你們吶!然而主公知你們千里迢迢來此,旅途勞頓,因而一直等到今日…”雷云言畢,一旁裴仁當即也不失時機地開口道。
“我等代諸位同窗多謝主公厚恩!”
坐在臺下最前方的十名上校軍銜的學員紛紛帶頭起身,而后微微躬身地朝雷云躬身行了一禮。
繼之,臺下的千余名學員也恭然朝他行了一禮…
雷云見狀淡淡一笑,隨即又朗聲謂眾人道:“諸位…你們表面上雖然是我的學生,但你們之中年齒稍長者不過二十六七歲,年幼者僅二十出頭,我這個主公與院長其實也長不了你們幾歲…今日一聚實屬難得,我要同你們談談心。你們呢…只將我視為一位兄長即可,不必再當我是個主公了。”
言至于此,他略略地頓了頓,隨后繼續道:“今日至此,首先我要恭喜你們…你們是軍事學院的第一屆畢業學員,也是最幸運的一屆!為何呢?因為此時我幽州軍正需要一批優秀的青年軍官來充實我們的軍隊!故而…我與軍部眾僚商議之后,方才決定破格為你們全部授銜!”
“而今,你們有銜無職,還不能算是一名真正的軍人。接下來的一年時間,你們將作為見習軍官依次進入豹師、鷹師與虎師之中繼續修習。在此期間,你們當虛心求教,多聽多看,學習如何來做一名軍官…至于最后三個月,軍部會安排你們進入虎翼軍見習,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你們若能得到晏大將軍的賞識,說不定便能從此留在虎翼軍之中…”
“時至而今,你們已在軍事學院之中學習了五年,不但存得了滿腹的兵法韜略,而且還習得了一身精良的武藝;因此,而今的你們已是我幽州最優秀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此時,你們即將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一年的見習時間除了是給予你們一次學以致用的機會,也是讓你們去身體力行的感受一番軍中的生活。一年之后,你們便會被軍部正式委以職務,成為一抹真正的軍人!”
“你們之中有人出身豪門大族,有人出身尋常百姓之家;但是我要正告你們,一旦從軍之后,你們的身份都是一樣的,你們都是一名軍人,是同生共死的弟兄!”
“諸位…還是那句話,你們真的很幸運。而今天下動蕩,梟雄紛起,作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兒,此時不去馳騁疆場,建功立業,更待何時?大丈夫生逢亂世,如不為家國建立功勛,青史揚名,豈非枉活一世?因此…要告知你們的是,五年的光陰已將你們磨成了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劍,現在這柄利劍該出鞘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即將成為一名真正的軍人,我們的父老百姓由你們來守護,幽州的江山大業由你們去開辟…諸位弟兄!為了我們的幽州,為了你們的前程,去跟著你們的前輩們好好的學習罷,你們的將來不可限量!”
雷云的一席話一落,整個禮堂之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雷霆般的、連綿不絕的掌聲!
鼓舞了眾人一番之后,雷云又在晏明等人的陪同下接見了一些學員,與之閑聊了良久,最后才率領王亢、蹋頓等人離開了軍營。
冀州,刺史署衙。
寬敞明亮的大堂之中,已經成為一方強大諸侯的袁紹正一個人地在大堂踱來踱去,神色若有所思,似乎是碰上了什么為難的事情…
未多時,其麾下的一眾文臣武將突然聯袂而至,而后分列在了大堂的兩側。
待眾人禮畢,袁紹慢慢從桌案上拿起一冊裝了軸柄的黃色書帛,而后望著堂下的眾人道:“諸公…朝廷已頒下詔書,封我為大司馬,加授武亭侯,并將冀、青、并三州一并敕封給了我…依諸位之見,此詔我接還是不接?”
此時,他也面臨著同雷云一樣的顧慮。
事實上,在曹操將天子迎回許昌之后,他便意識到天子的重要性…
然而,此時卻是為時已晚!
縱使他再不甘心,也無法改變這一既定的事實…
一想到曹操挾天子而令諸侯,可以以此大獲其利之時,袁紹心中便非常不是滋味。
羨慕、嫉妒、悔恨…
這是袁紹此時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袁紹言畢,堂下的一眾文武頓時議論紛紛…
少時,謀士審配率先起身道:“朝廷方遷都于許昌,天子自顧不暇,形同虛設,此詔不過是曹操賣予主公的一個順水人情罷了,主公不妨接下…”
“嗯…先生所言甚是。”袁紹聞言目光之中掠過一抹思索之色,而后微微點了點頭。
“主公,依在下之見,這道詔書雖然看似順水人情,然實則是暗藏禍心吶…”繼審配之后,許攸也緩緩起身走到堂中,而后微微揖手道。
此言一落,袁紹及堂中的眾人均是微微一驚!
見袁紹面露疑惑之色,許攸當即又微微施了一禮,繼而道:“主公應該明白,此詔雖然借用天子之名,然而其字里行間均是那曹操之意。主公一旦接下此詔,那便得上表謝恩,如此主公名義上雖然是在尊奉朝廷之命,然而實際上是自降身份,在道義上受制與那曹操;若是主公不接詔,那便有違臣道,那曹操也會指責主公身為漢臣卻對抗朝廷,如此主公必遭世人非議…唉!此詔接與不解均是兩難吶。”
“先生所言極是…”袁紹聞言長嘆了一口氣,“此事皆因我一時疏忽,以至于讓那曹操占了先機,真是悔不當初啊…”
隨后,他抬頭望了許攸一眼,詢問道:“依先生之見,而今我當如何?”
既然曹操已將天子迎到了許昌,此時他再后悔也終究是無濟于事。與其如此,倒不如來籌劃一番應對之策。
聞得袁紹之言,許攸先是微微施禮,而后道:“主公…而今那曹操論土地之廣不及你,論兵馬之多、錢糧之豐厚也不及你,然而其挾天子而令諸侯,執天下牛耳,必然會籍此竭力擴充勢力!主公啊…兩年前在下奉命出使遼東時便曾與雷云雷大人談及此人,當時雷大人曾言曹操此人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深險難測,恩怨必報,久后必可成為主公大患…而今看來,此言果真是有遠見吶。”
言止于此,他略略地頓了頓,隨即又道:“主公與在場的諸位若是不信,那便不妨拭目以待…在下敢斷言,只須三至五年,那曹操便有實力與主公一較長短;非但如此,屆時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此言一落,大堂之中頓時陷入一片凝重…
片刻之后,面色一直陰晴不定的袁紹突然拍案而起,喝道:“我絕不會坐視那曹操為患,也絕不能容忍他騎在我的頭上!聽著…秋收過后,即發兵十萬攻取青州;之后,厲兵秣馬,剿滅曹操!”
“遵命!”
堂中眾人聞言,當即齊齊而應。
發了一通火氣之后,袁紹這才感到心頭舒服了不少。
隨后,他緩緩地坐了下來,而后又略帶憂色地謂眾人道:“諸位…曹操雖當盡早剿滅,可有一事我思來想去,總是放心不下…”
“臣下愚鈍,不知主公所憂何事?”聞得袁紹之言,謀士郭圖當即站了出來道。
“北面啊…”袁紹不禁嘆了一口氣,“我已接到消息,朝廷已拜那雷云為平南將軍,并進爵兩級,晉封薊侯…此外,天子還親自下詔,將曹操之女賜予其為夫人,送親隊伍此時已抵達清河一帶…你們都說說,這曹操究竟意欲何為?”
“什么!晉封薊侯?如此那小子的爵位豈不還要在我家主公之上?真是豈有此理!”
“是啊…曹操又是為那雷云小兒加官進爵,又是結親,莫非二人已經聯合了?
袁紹言畢,其部將顏良、文丑、淳于瓊等人立時憤憤不平地站了出來。
東漢末年的爵位大致上分為王、公、侯三級,其中侯爵由高到低又分為縣侯、鄉侯、亭侯、關內侯(關內侯只有爵位名稱而沒有封邑,一般作為對立有戰功的將領的獎勵)…
曹操以天子的名義封袁紹為武亭侯,是為亭侯;封雷云為薊侯,是為縣侯,一下子比袁紹高出了兩級,其部將心中如何能甘心?
眼見堂中的諸將個個憤憤不平,許攸當即又起身道:“主公…恕在下直言,此事分明是那曹操的離間之計,望主公明鑒…”
“哦?”袁紹聞言頓時將目光投向他,靜靜等待著下文。
許攸輕輕拈了拈頷下的長須,緩緩地道:“主公將來的大敵為曹操,而那曹操又豈能不知主公亦是其將來的勁敵?依在下之見,曹操此舉意圖有二;其一是有意離間主公與雷云的關系。主公不妨試想,一旦主公與雷云之間生出裂隙,最得利者為誰?其二,曹操有意結好雷云甚至在爭取與之聯盟…在不久的將來,主公與曹操之間必定會有一戰,而這一戰將決定天下的歸屬!主公試想,若是讓那曹操與雷云結成聯盟,對我們有利還是不利?要知道,那雷云可擁兵四十余萬吶!他的幽州鐵騎馳騁北疆,從未遇到任何敵手;他的錢糧珠寶堆積如山,富可敵國…主公啊,我們若要剿滅那曹操,那便必須維持住兩家的聯盟;如此到時他雷云即便不助主公,但只要不在背后掣肘,那對于主公便是一樁天大的幸事…”
“嗯…子遠之言極是。”聽罷許攸的一番話,袁紹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正如許攸所言,如今他是打心底不愿與雷云交惡,向眾人提及此事也不過是有些不放心罷了。
就在他日有所思之事,卻又聞許攸道:“主公…方才主公不是言朝廷的送親隊伍已抵達清河郡了嗎?依在下之見,主公不妨派親信將領率一支兵馬前去護送親隊伍北上,并送上一份厚禮,如此不但向那雷云顯示出主公的心胸氣度,而且還會令其心生感激,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好…就依子遠之言。”袁紹聞言頓時笑了起來,繼而微微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