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不等對方有所回答,何飛便徑自轉身回返房間,很明顯,青年示意新人跟來,但可惜的是…因實在過于惶恐,對面,包括史密斯在內,三人自始至終不曾動彈,就這么集體用畏懼目光盯著前方,盯著那看上去明明是假門可內里卻別有洞天的詭異房間。
直到彭虎有所有動作,直到光頭男大步近前身旁高聲催促:“都愣著干嘛?還不趕緊進去!?”
最終,在彭虎的連番威逼下,在其他執行者的默然注視下,懷著坎坷心情,王禹翔、韓美麗以及黑人史密斯三人只好硬著頭皮抬腳走動,走向何飛房間,至于光頭男,許是有些不放心之故,催促過幾人,男人亦未離開,隨三人一起步入房間。
過程中,無論是彭虎還是身后諸人,所有人目光皆一直鎖定著史密斯。
目送彭虎和新人進入了何飛房間,隨著房門關閉,仍停留車廂剩余執行者當場陷入激烈討論。
“喂喂,大家伙看到沒,黑人!我草啊,沒想到有朝一日列車居然會出現外國人,有意思啊!”
最先八卦的依舊是陳逍遙,也難怪,其實早在第一眼看到新人里出現外國佬時青年興奮勁就已上來了,只不過早先一直強忍不發而已,如今對方離開,陳逍遙哪還忍的住?第一時間挑起話頭,繼而對身旁眾人描述起個人驚訝。
見陳逍遙那副興奮樣,姚付江不由撇嘴嘲諷:“切,你看你那土包子樣,估計你以前應該沒見過外國人吧?哦,對了,貌似誰也沒規定詛咒空間不會進入外國人,既然無此規定,偶爾來一個外國人也不足為奇吧?”
姚付江這番反問式敘述倒真沒冤枉陳逍遙,由于之前的他一直和其師傅生活在山中道觀,所以別說是外國人了就連大城市都沒去過,當然這并非重點,重點是剛剛姚付江末尾那段話引起了一側趙平注意,是的,正如平頭青年末尾所言,確實沒誰規定過進入詛咒空間者必須是Z國人,不僅如此,通過此言還讓他聯想到某一深層問題。
可惜眼鏡男沒有對旁人談及此事,反而繼續維持著沉默,十幾秒后更是一言不發轉身返回個人房間,受其影響,趙平離開后頓覺到無趣的錢學玲亦隨之離開,最后只余姚付江、陳逍遙以及高繼坤三人置身車廂。
許是今日實在閑的無聊,見眾人一個個陸續離開,又見姚付江和高繼坤亦打算各自返回,陳逍遙頓時急了,忙在身后叫住兩人,而后一臉期待張口問道:“喂,等等啊,我說付江老弟和高老哥你倆怎么也要走?反正現在也沒什么事,不如來我房間玩幾把斗帝主如何?”
“我看你真是閑的蛋疼,斗帝主有啥好玩的?有那時間我寧肯去玩電腦游戲。”
青年道士滿懷期待,然遺憾的是他的邀請卻被對面兩人雙雙拒絕,自打幾天前同何飛談過后高繼坤就始終一副心事重重模樣,對于青年的邀請,胖子委婉拒絕,而姚付江可就沒那么客氣了,直接嚴詞拒絕不說臨了還故意撂下句人身攻擊。
一分鐘后,整個3號車廂只剩下陳逍遙一人。
“草!沒有人陪我玩耍了!”
望著空蕩蕩走廊,陳道士面露不爽嘟囔起來。
夜晚19點03分,地獄列車3號車廂。
鏡頭穿越房門進入某一房間,盯睛觀察,便見何飛正獨自一個人坐于客廳沙發。
大學生沉思不語久未動彈,目光略顯出神,盯著茶幾不知正想些什么。
毋庸置疑,按照列車規矩,白天接待新人時他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少數不便談及的秘密外,其余詛咒空間、地獄列車連同靈異任務等事宜全都敘述給三名新人,隨著敘述完畢,得知真相后,那名叫王禹翔的高中生和那叫韓美麗的胖大媽皆是不出預料的那樣顯露出恐懼絕望,唯獨那名叫史密斯的籃球運動員卻如同聽天書般反應奇特,一臉茫然,看樣子似乎根本不理解何飛所敘述之事,當然,面對如此結果,何飛也懶得詳加解釋,畢竟他是隊長又不是保姆,他唯一需要做的也只是盡到隊長職責而已,確認該說的都已說完,彭虎便按照青年示意見新人帶出房間。
隨著新人離開,迎接工作就此結束,接下來無疑想干嘛干嘛,然奇怪的是,隨后數小時里何飛沒有動作,既沒習慣性鍛煉身體亦沒隨意走出串門,而是置身客廳坐于客廳,靠于沙發眉頭緊鎖。
不知不覺數小時過去。
直到…
十幾秒后,何飛中斷沉思,起身離坐,維持著凝重模樣推開了房門走入車廂,最后徑直來到了某扇房門前外抬手敲起房門。
吱嘎。
不消片刻,房門開啟,一名眼鏡男子出現在何飛面前,雙方剛一見面,不等大學生開口,眼鏡男就以當先發言言語平淡道:“比我預料中來得要晚一些。”
此言一出,何飛先是一滯,而后若有所悟般盯著對方遲疑道:“莫非…你也注意到了那件事?”
眼鏡男面無表情肯定點頭:“是的,只不過我目前仍未得出結論。”
撂下這句話,片刻間,不知是不是有所察覺,就見趙平那原本淡定臉亦瞬間一凝,盯著何飛詢問道:“嗯?難不成你已想到了什么?”
何飛則肯定的點了點頭。
“關于此事,你我或許該好好談談。”
客廳環境淡雅,房間整潔有序,倒切實符合眼鏡男那溫文爾雅的斯文形象。
注視著沙發對面各自凝重的臉,互視片刻,趙平首先坦然:“我暫時還沒有完全把問題想明白,所以我想先聽聽你的個人看法以及你個人所得結論。”
正如以往曾多次提及的那樣,聰明人之間往往不喜廢話,很多事也習慣挑明直說,不錯,趙平承認自己對問題的細節分析不如何飛,加之本身就很務實,所以在何飛面前他完全沒必要給對方說一些連自己都不太確定的個人分析,轉而選擇單刀直入,直接詢問起對方分析結果。
話音方落,何飛果然如預料中那樣瞬間明白,明白眼鏡男想問什么?甚至連對方早先思緒都能隱隱猜到,解釋起來不算復雜,那就是趙平雖然和自己一樣意識到某一問題并且和他一樣加以分析,但對方的分析進度貌似沒有他那么快,同時也不像他那樣已有了大體結論,正如眼鏡男剛剛所言,他確實是比趙平分析進度要快得多,快到已基本得出答案,如今之所以來找趙平的目的也只是想和對方討論從而確認一下其猜測合理性。
面對何飛,趙平如實發問,然而…
有些意外的是,青年回答了,但沒他想象中那樣滔滔不絕起伏翻涌,只是簡簡單單的吐出倆字:
“地域。”
聽罷此言,趙平稍顯一滯,何飛則非常直接,沒有賣關子,旋眉頭一凝,直接公布答案:“我認為…詛咒空間里的執行團隊應該是按地域劃分!”
不錯,何飛剛剛這話如被其余人聽到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且非常有爆炸性,另外何飛有此推斷也并非空穴來風,或者說當第一眼看到那名叫史密斯的外國人時何飛就已瞬間察覺到一個問題,某個至始至終都被他、趙平乃至整個團隊所忽略的問題,那就是…
為何置身列車內執行者全是Z國人?
為何但凡登車新人也自始至終都是Z國人?
為什么?
嚴格來講這是一個不算問題的問題,同樣也是一個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問題,屬于慣性思維,畢竟Z國和世界其他國家不同,Z國疆域廣大人口眾多,饒是國內民族眾多可大伙基本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可想而知,在如此大環境下,除部分邊疆地區外大部分Z國人都不太可能和外國人有長期接觸,這樣一來既導致外國人脫離了國人常識亦導致國人潛意識里將周圍人看做和自己一樣,受此潛意識影響,人們不會多想,更不會在意什么外國人。
舉一反三,就算是執行者,就算已置身詛咒空間,但這種慣性思維仍然存在,加之歷來登車新人皆是黃皮膚黑眼睛,其最終結果無疑是慣性思維長期延續,繼而使執行者理所當然認為但凡進入者不管男女老幼都和自己一樣,說實話,這種思維就算是何飛也一直未曾擺脫,更未多加在意,直到…
直至今日,直到那名叫史密斯的黑人登車才徹底讓何飛打破了這一慣性思維,不僅如此,何飛在打破慣性思維的同時還根據個人分析得出結論,即,詛咒空間地域劃分論。
“我曾在隊長考核任務中碰到過一人,一名來自其他執行團隊女性代理隊長,自稱青木佐美,雖外貌和咱們一樣皆為黃皮膚黑眼睛,不過從名字里我仍聽得出有絕非Z國人應有姓名。”
隨著何飛敘述起個人遭遇,對面,聽著聽著,趙平表情逐漸發生化,畢竟何飛以前從沒未對旁人說過那場隊長考核任務細節,假如對方所言全部為真,那豈不是說…
出于對男人的了解,見眼鏡男神色變化,無需趙平追問,頓了頓,何飛繼續道:
“可以想象,既然大伙兒都已知曉詛咒空間并非僅有我們一只執行隊伍,那么其他團隊里又都是些什么人呢?確實,我們這個隊伍全部由Z國人組成,那其他隊伍里的人難道也和我們一樣皆為Z國人?不見得,這點我非常懷疑,加之我曾遇到的青木佐木,種種證據結合在一起…”
說至此處,何飛目光突然一凝,盯著趙平說道:“基于以上論點,最后得出結論,我認為詛咒空間每一支執行團隊皆是由不同國家或不同地域的人所組成!”
注視著對面趙平已開始吃驚表情,摸了摸下巴,何飛再次用總結性語氣加以補充: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我們這第7執行隊伍便代表著…Z國!”
世界很大,世界由國家組成,而國家亦大多由統一文明或相似文明所組成,至于文明則往往或多或少占據著一定區域,區域范圍內,人種基本單一,幾千年來人們也早已習慣同族接觸同族接觸,偶而出現外國人,人們則會潛意識好奇圍觀,最不濟也要多看幾眼。
我一直搞不懂詛咒空間為何存在,更不清楚其存在意義又是為何,目前已知曉執行團隊不止一支,而我所處的隊伍則由Z國人組成,出于慣性思維,最初的我沒有多加在意,直到列車出現外國人我才第一次在意,首次在意某一深層問題從而著重分析詳加猜測,比如…
執行團隊總共有幾支?
是否當真每一支執行團隊皆由不同國家或不同文明區域之人組成?
假如以上猜測正確,那么…
詛咒的選人機制我或許已基本想通,并非是全世界隨機抽取,而是在文明區域內隨機抽取,最后將抽中者送入其本文明所在小隊中。
最佳例子便是史密斯,對方明明是美國人,不料卻進入了華夏區域所在隊伍,在這之前對方則剛好抵達Z國!
我逐漸冒出一股不祥預感…
詛咒,你想干什么?你的最終目的又是什么?
時間緩慢流逝,心態逐漸壓抑。
毫無疑問,隨著三名新人加入,目前列車總人數已達到接近滿員的11人,當然這不算重點,人數什么的資深者亦從未在意過,而真正令大伙兒所在意的其實是規律,那曾無數次出現過的規律,無法抗拒的規律,即,每當新人登車,隨著第二天來臨,詛咒必然會發布新一輪靈異任務。
以上論點不單為何飛總結,同樣也團隊所有人所得共識。
所以很自然的,隨著一夜過去,隨著任務休息期正式步入10天,清晨,何飛早早起床,快速收拾,剛一吃過早飯,果不其然,那張一直被放于褲兜的車票便毫無征兆自行顫動!
同一時間,3號車廂王禹翔房間內…
臥室,空曠死寂,瞳孔,逐漸收縮,雙眼直勾勾盯著下方,盯著右手,盯著那張剛剛給他帶來絕望噩耗的車票。
靈異任務開始發布,請所有執行者前往1號車廂查詢任務詳情,30分鐘內不去者視為放棄任務,放棄任務者抹殺。
瀏覽完信息通知,注視著手中這張代表他個人的骷髏車票,這一刻,王禹翔手指顫抖哆嗦不休,然后是手臂,接著是身體,發展到最后整個人頻頻顫抖,宛如被寒風死命吹拂般駭然變色狂抖連連,一時間,高中生陷入了恐懼,被那突如起來的恐懼所包裹。
(強制性的,居然是強制性的,不能不去,不去會立即死,可,可要是去了…我能活下來嗎?那名叫何飛的隊長說靈異任務里的螝都很恐怖且一個個殺人不眨眼…我不想去,真不想去啊…)
是的,由于何飛延續了葉薇在位時的風格,所以每當給登車新人講解概況時他都會一絲不茍認真描述,雖然都說的很詳細,但期間卻基本不會出言安慰新人,就這么任憑對方害怕惶恐,原因來自于葉薇,而葉薇則對他解釋過為何不安慰新人,對方曾言心態如何對首次登車的新人而言是個坎,如果新人能壓下恐懼,那么第一個坎便會過去,如果連這首道坎都過不去,因心理素質長久過差,就算部分人能僥幸活過一場任務其后也早晚會死,死于自我恐懼,就如同葉薇當初對剛剛加入的何飛講述真相時那樣保持沉默,不予寬慰,如今何也飛依舊是這么做的。
面對即將到來的任務,想到螝,王禹翔被嚇傻了。
隔壁,另一處房間。
“嗚嗚嗚…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為什么?為什么要讓我來到這螝地方?這里有螝,有會殺人的螝啊,老天爺你為啥要這么對我啊?我不想去,任務里有螝啊…”
伴隨著陣陣哭嚎,混合著鼻涕淚水,車票被韓美麗被丟棄地面,韓美麗本人則同樣俯趴床前嚎啕大哭,盯睛細看,會發現中年大媽目前很是憔悴,眼淚橫流的同時其嗚咽聲也早已回蕩各處遍布房間,她很傷心,不單哭得很傷心,其悲慘絕望的樣子更是無時無刻感染著環境,影響著氣氛,足以讓人見者傷心聞著流淚,整體畫面滿是痛苦悲哀。
可惜這并沒有什么卵用。
任務通知沒有因韓美麗哭嚎而消失,詛咒也沒因可憐她而免于其參與靈異任務,那張有行強制性任務通知的車票仍時刻刺激著女人的脆弱神經。
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并非所有新人都像王禹翔那樣狂抖害怕,更非像韓美麗那樣在收到任務通知后當場絕望或瀕臨崩潰,畫面轉移,此時此刻,籃球運動員史密斯房間內。
“Thisissocool!哦!這太酷了!這個人房間不單什么都能搞到,就連這張小小車票都會自己動,還能出現文字?太神奇,實在是太神奇了!”
客廳。
忽略了桌面牛排,忘記了繼續就餐,黑人正喃喃自語著,一邊手持車票一邊用夸張動作表示驚訝,很明顯,和旁人一樣,原本正悠然吃飯的史密斯亦被褲兜車票嚇了一跳,身體一抖,慌忙掏出,唯獨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瀏覽完任務通知,史密斯那黝黑的臉上不僅沒有出現恐懼反而顯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期待。
“螝?螝到底是什么呢?莫非指幽靈?額,應該是這個意思吧,Nomatterwhat,反正去看看就對了。”
“啊,差點忘了。”
自言自語就此結束,下一刻,斯密斯忙碌開來,顧不得繼續吃飯,忙跑到臥室更衣柜旁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幾分鐘后,一套標準西裝和一雙蹭亮皮鞋被套在了史密斯身上,接著跑到落地鏡前一邊觀察儀容一邊拿起古龍水噴灑數下,是的,受歐美文化影響,在史密斯個人印象中他認為幽靈這種東西就是一個半透明且能夠穿墻遁地的人,其大體模樣往往也和人一樣穿著講究舉動紳士,甚至還能和人類友好交談,一想到再過不久便能和傳說中的幽靈見面,史密斯激動了,加之頗為興奮,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特意打扮一下。
由于史密斯本就是一名籃球運動員,別看過程繁瑣忙碌不休,但動作較快,片刻完成,隨著整理妥當穿戴完成,懷揣著好奇,史密斯推開房門大步奔跑,用最快速度趕往1號車廂,其實也對,雖說從未來過Z國的他對東方文化不太了解,可他還是看懂了車票,看懂了末尾,至少理解了車票末尾那‘30分鐘內不去者抹殺’是何意思。
另一方面,如果說新人對任務通知還大多持驚疑態度,那么資深者卻個個深信不疑,不單深信不疑還在收到通知的那一刻就快速準備開來,紛紛收拾行裝,畢竟這么多場任務下來大伙兒早已明白該怎么做,甚至連只經歷過一場任務的高繼坤都極有悟性般倉促準備忙碌不休。
看似心態平靜,看似應對得體,不過,如近距離觀察,觀察胖子,看向已穿戴整齊的高繼坤臉孔,那么便會發現…男人那貌似平靜的連卻始終攜帶一絲糾結,一絲抽搐,一絲揮之不去的緊張惶恐。
早在昨晚他就和幾名新人一樣收到過何飛通知,通知今早極有可能發布靈異任務,除此以外對方還把任務名稱連同難度等級告訴了他,看到這里或許會有人以為胖子正害怕靈異任務,但很遺憾,事實并非如此,更非導致高繼坤目前糾結惶恐的真實原因,真實原因是…
他,失去了憑借,失去了助力,不知道靈異任務中自己該依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