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城外圍城墻高五十米,此時只有零星的禁軍守衛在來回巡邏,大部分的兵力突然就被召集調去了星羅湖,雖然總督大人沒有明說,早已經看慣了高層臉色的守衛們也已經感覺到了異常,有人私闖總督府在前,夜禁之后祭星宮又被入侵,寒雨法祝慘遭殺害,如果此時再出什么亂子,只怕整個禁軍的駐都部隊都要來一場大換血了吧?
“都認真些!提起精神來,別蔫頭蔫腦的。”為首的頭兒來回踱步,不耐煩的警告著屬下,其實自己的心里也是又慌又亂,這么多年了,天域城安安穩穩百余年了,他在這南門日復一日的混日子,怎么忽然間就冒出來這么多事?
“頭兒!外面好像有人!”身邊的小兵手握長槍,瞬間蹦了起來,順著他的目光遠遠望過去,只見一排奇怪的人影出現在遠處,小兵咽了口沫大氣都不敢出,他將長槍揣緊小心翼翼的往墻邊靠近,頭兒一把按住他的頭,心也跳到了嗓子眼,正常情況下南門是常年緊閉的,這種節骨眼上有人出現在南門附近,那一定是有問題!
兩人仔細的觀察著,忽然臉色一紅,不約而同的轉過臉,然后尷尬的互望了一眼。
“頭兒,女、女人?”小兵支支吾吾的揉了揉臉,忍不住又轉回去認真確定了一下,這一看臉上的紅暈飛快的漲到耳根,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頭兒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視線里忽然出現了一群赤身裸體的女人,竟然還旁若無人的嬉戲打鬧,不時的沖城墻上的人招手,似乎是在故意勾引他們。
他心中奇怪,再看周圍的守衛,被這樣驚人的畫面吸引,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城墻下方的女人,頭兒趕緊用力咳了幾聲,斥道:“看什么看!你們這輩子是沒見過女人嗎?現在是什么時候了,再不好好干活咱們都得沒命!有這時間看女人,不如到處轉轉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家伙…”
“頭兒,這些女人就是最可疑的家伙啊!”手下的士兵抹了抹口水,半開玩笑的調侃了一句,引得周圍哄然大笑。
這一鬧,緊張的氛圍頓時就緩和了不少,大伙瞪直了眼睛盯著越來越靠近的女人們,一個個咧開嘴忍不住想下去。
“是前不久的屠村把荒地的賤民們殺傻了嗎?”還有人接著話,摞起了衣袖,一腳踩在城墻上,笑嘻嘻的道,“說起來上次那事又不是咱們分隊干的,怎么這會想起來勾引咱了?男人們全躲起來,讓女人脫光了來這里引誘,哎,賤民就是賤民,一點骨氣都沒有,以后再遇到屠村的事情,咱或許能看在一夜之情的份上放她們一命,是不是?”
“咦…到那時候你還能記得人家長啥樣?要不現在下去好好瞧瞧記在腦子里?”哄笑聲還在繼續,旁邊的人陰陽怪氣的推了他一把,慫恿道,“屠城那事是駐荒部隊干的吧?嘖嘖嘖,你看見他們抓回來的人沒,沒一個娘們!估計…嘿嘿,都被他們私下里吃了吧?這種好事可從來輪不上咱,就每天守著個從不開的破門,無聊的很。”
頭兒瞪了他一眼,也無話可說。屠村令是總督大人下的,由那附近的駐荒部隊負責執行,只不過這一次的情況稍微有些不一樣,總督大人要求將男人、老人和孩子分別逮捕帶回縛王水獄,只有女人可以就地解決。
得到這樣模棱兩可的命令,早在荒地上駐扎多年饑渴難耐的那群家伙豈不得好好發泄一下?
他有些心慌不敢仔細想下去——自己私下里得到的一些消息,縛王水獄新開發出來了一種毒藥,可以將人變成力大無窮的怪物!他們需要孩子為藥引,老人做祭品,最后用在男人身上。
如果傳聞是真的,那么屠村令只殺女人就是情理之中,但是被帶走的那些人,只怕下場會悲慘百倍吧?
“頭兒,讓大家伙也歇一會唄!最近可累慘了…”手下推推嚷嚷的,已經有按奈不住的摩拳擦掌的想要跳下去爽一會,頭兒面色一沉,其實也懶得理會手下這些家伙,只好睜只眼閉只眼,假裝正經的道,“你們玩管玩,城門不許動!動作利索些,干完了就趕緊給我滾回來繼續站崗。”
“謝謝頭兒!”手下們一哄而散,利用腰上的云龍鎖沿著墻壁滑了下去,反手就撲住了城下的女人。
頭兒靠在墻邊懶得看他們,只是先前的緊張也一掃而空,心里反而輕松了不少,南門是四大門最安逸的一道,除去盛大的節日平常也不會打開,就算有什么可疑的家伙,也不會自討苦吃走一扇關閉的門吧?
就在他這么自我安慰的同時,有兩道矯健的身影已經借著混亂悄悄躥到了城門附近,蕭奕白直接推了推厚實的門,果然發現上面殘留著江停舟的障眼術,已經快要消失,他指尖微微用力,靈力順著門縫往后方靈蛇一般游走,“吱”的一聲輕響,蕭奕白連忙拉住了門,稍稍收斂了手上了力道。
蕭千夜指了指墻角邊的女人,皺眉問道:“她們會怎么樣?”
“她們?”蕭奕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女人們被從墻上跳下來的士兵們按在地上,發出怪異的笑聲,他撇撇嘴,道,“反正都已經死了還能怎么樣呢?等過一會控尸術和迷眼術消失,她們就會恢復原樣了吧。”
“原樣…”蕭千夜腦子中閃過那些扭曲的尸體,胃里又是一陣惡心翻涌。中文吧 “到時候又會引起騷亂了吧?”蕭奕白無所謂的笑笑。
“走。”蕭千夜側身從門縫里傳過去,再看城門背后自上而下的七道橫栓都早已經被人拉開。
“這都沒發現,這些家伙平時都在干嘛…”蕭千夜還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不可置信,雖然已經快要消失,但那很明顯不是什么高深的術法,這么明顯的障眼法,只要禁軍的守衛們平時稍微注意些,用手仔細檢查一下就能發現,然而他們竟然真的讓城門大開了這么久毫無察覺!
“南門一貫不開,平時還有祭星宮盯著,他們才不會每天過來檢查呢,多累啊。”蕭奕白并不意外,不屑的笑笑,忽然又道,“別說外墻的守衛了,就算是內城的那些守衛平日里也是懶散的,拜他們所賜,我可是好多次在夜禁之后悄悄留出來回家的呢!”
“是么。”蕭千夜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不解,“明明祭星宮的眼睛可以監測到飛垣全境,為何最重要的內城不舍得用這些‘眼睛’呢?難道真的是太過自信,堅信這里是天子腳下,無人膽敢在此鬧事嗎?哼,倒也是像皇室做事的風格,他們一貫自命清高,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天子嘛!豈能被他人監視?”蕭奕白微微頷首,對弟弟的說法卻是不太認同,但他也沒有繼續爭辯,兩人趁著守衛不注意,悄悄的往城內走去。
天域城除去中心的皇城和圍繞一圈的貴族領域,剩下的所有土地都是皇都的居民,這一代的范圍非常大,一直延伸到接近商業區,占據整個天域城的近八成,就算是最普通的城民,在這里也會有豐裕的生活物資,并且受到禁軍駐都部隊的保護,不會為溫飽擔憂。
“得先去弄匹馬,走過去太遠了,而且你我這張臉…太引人注目了。”蕭奕白忍不住嘟囔著,不由得眉頭緊蹙,天域城是禁止一切可以飛的異獸進入城中,連天征鳥都不例外,如果在城內繼續使用術法飛行過去,那肯定不到內城就會被發現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原本就勢單力薄,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救出明溪就必須立馬撤退!
“還找馬?等你找到了太子尸體都涼了。”蕭千夜奇怪的看著他,嘴里面還是不由自主的嘲諷了一聲,只見瀝空劍脫手橫在半空中,劍靈的劍氣沿著劍身開始如水紋般擴散。
他沖著大哥伸出手,還有些不情愿:“上來吧,都這種時候了那還能顧忌那么多?劍靈沒有熾天鳳凰和火精靈那么醒目,我會注意避開禁軍的。”
“也只能這樣了。”蕭奕白有些意外他的反應,弟弟的臉上掛著一絲擔心,目光輕輕的掃過自己,欲言又止。
蕭奕白無聲笑了,反而主動開口安慰:“我沒事,只是剛才將全部靈力轉移到分出去的一魂一魄上,現在還沒那么快恢復而已…”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鬼都能看得出來你現在的樣子一團糟,你最好自己注意點分寸!”蕭千夜沒好氣的罵著,氣不打一處來,“你明明先前就急得不行,這會居然還準備去找馬,你這種性子的人居然會想著去找馬?那一定是你現在用不了其他方法。你這個樣子真的不要緊嗎?你可別沒救下太子,反把自己搭進去…”
“喂喂喂!你可別烏鴉嘴了!”蕭奕白連忙打斷他,小聲嘀咕著:“有你這么說話的嗎?真晦氣!”
“我…”蕭千夜還想再爭執,蕭奕白已經小心翼翼的跳上劍靈,笑道:“因禍得福,讓我有幸見識一下御劍術呢。”
蕭奕白依舊油嘴滑舌,順勢就壓下了弟弟的火氣,腳下的劍靈輕輕晃了一下,有一種奇妙的靈力自腳心開始蔓延,不等他再仔細的感覺一下,瀝空劍騰空而起,蕭奕白一個趔趄險些摔下去,連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弟弟的衣服!
蕭千夜順勢拉了他一把,不由得暗皺眉頭——大哥的身體有些許輕微的顫抖,而且非常冰涼,是窮奇獨有的那種從骨髓深處透出的涼,而且根本無法抑制,即使是自己這種完全沒有術法基礎的人,現在也能非常明顯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像一個殘破的瓶子,力量正從無數看不見的漏洞中流失。
“直接去圣殿,你帶上明溪用御劍術走。”蕭奕白伸手指向遠方,眼眸也轉變為冰藍色。
“那你呢?”蕭千夜反問了一句,蕭奕白沒有回話,在他的眼里,圣殿中央那道耀眼的金線將這座看不見頂端的建筑一分為二,此刻他分出去的一魂一魄正在面對純血種的靈鳳族,鳳九卿。
這也正是他遲遲不能把靈力回轉本體的直接原因,這個人敵友不明,卻在這種關鍵時刻莫名出現在圣臺上!
蕭奕白暗暗咬住牙,絲毫沒注意捏著弟弟袖子的手赫然緊握,心里猛然一跳——鳳九卿的背后,是上天界的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