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大德不逾閑,小德出入可。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百行以德為首。”
素還真負云抱氣,儒雅瀟灑,熠熠生輝的三十六字道德真言脫口而出,旋轉律動落下,瞬間驅散了廢墟中葉凡傾盡全力也無法驅散的黑氣,意外的是黑氣散盡暴露出來的竟不是陳無忌,卻是白宗元手持長槍,閉目立在那里。
“當心,他在醞釀槍勢!”素還真提醒的話音未落,一道光芒驟然暴起,受到氣機牽引,直奔飛撲而下的葉凡刺去,丈八槍芒銳不可當,葉凡目視丈夫一槍刺來,頓時驚的目瞪口呆,就在她以為一場殺妻悲劇要上演時,那槍芒卻忽然轉向瞬間從她身旁掠過,待她回魂時,白宗元已經槍出無悔,一頭鉆入蜃霧最濃郁處。
葉凡發出啊的一聲驚呼。
素還真道:“他受困的時候關閉了六識,意守魂器憑入圣時一股銳氣撐到現在,一朝脫困,這股銳氣不發不快,幸虧他還有保護你的本能,感受到你的氣機,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蜃霧中一聲嘹亢的龍吟響起,一條龐然大物沖天而起,與之相比,緊隨其后的白宗元的身形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那龐然大物沖天飛起,一瞬間滿城飄雨,滾燙的血液隨著雨水灑落,正是白宗元那一槍刺穿巨獸皮肉扯開一道丈二寬的血口子噴出來的。
這巨獸不知什么來歷,似龍非龍,似獅非獅,獅頭龍身,背上還有兩對翅膀,身軀龐然巨大遮天蔽日,一舉一動便能影響一片區域的天象氣候。它這么一受傷,乘風帶雨,半座橫陽城都被它血染了。
白宗元一擊得手,已經恢復了神智,正要乘勝追擊將巨獸殺死。卻忽然見上空漫天陰云散開,一人乘風負月踏空而來,銀色長衫,長發垂肩,面貌英俊,好不瀟灑。
那人旋身而下,單足點在巨獸頭頂。
“孽畜,追你多日不見,卻原來在此行兇!”那人二十出頭的樣子,語聲清朗,聞之令人心生親近之感,巨獸在他足下瑟瑟發抖不敢絲毫抵抗,只聽他又道:“先前饒你性命,卻不料你死性難改,又來到城里興風作浪,這次還變本加厲,連未足月的嬰孩都不放過,如此惡行天理難容,今日便是你身死道消之期!”
轟然一聲巨響!
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足下巨獸宛如一座小山的頭顱突然爆開,化作團團血霧散在天地間。巨獸龐大的身軀也隨之霧化成血霧,很快消散在天地。
一枚赤紅晶瑩的內丹浮現在空中,年輕男子眼中閃過狂熱欣喜之色,一張口,將比他人還大的血紅內丹吸入口中。
“在下葉栩。”年輕男子看向面帶困惑心有不甘的白宗元,微微拱手,道:“拜見槍圣大人!”又道:“剛才那一槍追魂奪命,奪天地造化,真令晚輩大開眼界。”
“你就是葉栩?”
白宗元吃了一驚,上下打量此子,葉凡之前曾想過讓此子代替張瀟成為霄兒的佳婿,雖然他沒接受,這件事最終也沒能成功,但是當時葉凡的確說了很多這小子的好話,把這小子夸的天上少有,地上無雙,如今見到活人了,果然不同凡響。
“正是晚輩。”葉栩含笑點頭說道。
白宗元問道:“陳無忌呢?”
葉凡和素還真來到二人近前,葉凡說道:“沒看到陳無忌,之前就看到你被黑氣困住,當時還以為你是陳無忌呢,多虧素先生出手破了黑氣。”
“這不是一般的黑氣。”白宗元神情凝重,對著素還真點頭以示謝意,道:“很可能是魔氣!”
葉凡吃了一驚,道:“陳無忌怎么會使用魔氣的?”
白宗元看向素還真,道:“素先生怎么看?”
素還真不以為意,淡定道:“比起陳無忌的魔氣來,我更好奇剛才那龐然巨獸的來歷,似龍非龍,似獅又非獅,更不是麒麟之流,山海異聞中也無記載。”說著將目光投向葉栩。
“晚輩陪都內庭掌事葉栩,拜見素先生。”葉栩深施一禮,毫不猶豫說道:“這孽畜叫做螟蛉,來歷不知,有化形成人的神通,喜歡偷吃人族孕婦,只為得到胎兒的先天之氣,此孽畜擅長吞云吐霧,行必有毒霧相伴。”
素還真道:“葉公子不必多禮,這么厲害的妖孽卻死在你的手上,你是少年英雄,手段了得啊!”
葉栩道:“愧領先生謬贊,晚輩實在不敢當,只是湊巧身上有一件法寶專門克制它罷了。”
白宗元道:“葉公子的這件法寶很厲害呀,白某全力一槍也只是讓那妖孽受了點傷,葉公子一出手就讓它形神俱滅,這樣的手段可比白某厲害多了。”話中帶刺,似有諷刺葉栩與那妖怪有勾結的意思。
葉栩并不理會,轉而看向葉凡,倒身下拜,道:“小侄拜見七姑。”
白宗元頓時有些尷尬,生氣卻發作不得,這小子落了他的面子,卻給足了他老婆面子。
“免了吧。”葉凡嘴里客氣著,卻坦然受了他大禮參拜,道:“上次你入長安見本宮,只是淺談了幾句,卻不想你還有這樣的實力手段,這下子本宮更放心了,內院十三房已經移交給影公公,你不懂不會的只管向他請教。”
葉栩道:“多謝姑姑栽培。”
葉凡一指白宗元,道:“這是你姑父,以后不要前輩后輩的亂叫,還不上前見禮。”
葉栩果然不敢怠慢,倒身下拜道:“拜見姑父,先前無禮之處還請您海涵。”
白宗元點點頭,道:“不必多禮。”
葉栩立即不客氣的起身,道:“小侄的寒舍就在城中,請幾位長輩賞光,容小侄奉茶以待。”
素還真道:“我們在找人,楚王無忌入魔行兇,潛入到橫陽城中不知有何圖謀,不把他緝拿,我們三個恐怕沒什么心情去品府上的香茗。”
葉栩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小侄倒不敢請求了。”
張瀟就是在這時候從對岸趕回城中,一入城便遇到秦碧如,從她口中得知,葉凡傷勢稍微恢復便立即前往尋找陳無忌,素還真掐算到陳無忌入了橫陽城,正陪著葉凡一起在城中搜索陳無忌。
張瀟立即用陰神飛上高天,轉換視角居高臨下,瞬間將城中各處盡收眼底,很快就發現事發地點。帶著狗皮膏藥似的秦碧如,二人聯袂循著陳無忌的氣機找到這里。
“出什么事了?”秦碧如看著葉栩,問道:“城中大霧漫天,是何方妖邪作祟?”這娘們兒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毫無驚奇之色,眼中只有葉栩,似有殷殷期盼之意。
張瀟暗自奇怪,這心機深沉的老娘們兒這是怎么了?她一向是個笑里藏刀,喜怒輕易不形于色的主兒,為何面對這個年輕人會如此失態?一上來就急火火問了個如此膚淺的問題。能讓秦碧如的智商下降這么多,這小子必不是一般人物。
葉凡為張瀟引薦,這才得知眼前這年輕男子便是那個傳說中的葉栩。
張瀟跟他是平輩,從葉凡那里論起還是他表妹夫,不過因為并不相熟,彼此客氣一句也就是了。
葉栩轉而對秦碧如說道:“義母容稟......”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秦碧如手按當胸連呼好險,道:“這螟蛉孽畜如此兇殘,我兒萬萬不該孤身犯險,這里有白大爺這樣的槍圣大人,又有素先生這位當代頂尖人物,怎輪得到你來強出頭。”
葉栩道:“這不是您常教導的,道之所在,義之所以,那妖畜殘害生靈,罪不容誅,孩兒既然遇到了,又有這個能力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張瀟在一旁聽著,心中暗罵,媽的,好話都讓你們說了,一唱一和的把別人當傻子......嗯?等等,那妖怪叫螟蛉?張瀟心中一動,忽然想起螟蛉義子這個詞來。
螟蛉是上古時代的一種昆蟲,蜾蠃是一種寄生蜂。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窩里,產卵在它們身體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古人誤認為蜾蠃不產子,喂養螟蛉為子,因此用‘螟蛉子’比喻義子。
那妖怪怎么看都不像是昆蟲,偏偏叫了這個名字。更讓張瀟覺得巧合的是剛才葉栩稱秦碧如義母,這就很有意思了。而更有意思的是秦碧如,擺明了要把這個螟蛉義子推上臺前,甚至為此不惜裝傻充愣。
張瀟想到了之前北天山伏氏那位族人說過的話,他是被秦碧如派來專門服務于葉栩的。秦碧如是葉栩的義母,她這么做無可厚非,但是那人卻寧死都不肯說出他被派來服務葉栩具體做的事情,這就值得玩味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這么見不得光?
剛才葉栩說事情經過的時候,提到過這個什么螟蛉殘害生靈,傷天害理,而且為了得到不足月的元嬰先天之氣,專門喜歡吃未足月的孕婦,這樣的做法真是比魔頭還魔頭。
寄生,螟蛉,義子,見不得光的勾當。
這些元素迅速在張瀟腦中連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