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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目色

  “挖金人有句行話,沒有一個決定能保證百分百正確。”喜歡披白裘,本就有著與實際年紀不匹配的年輕臉孔,入圣后更增幾分元氣如少女般嬌艷的葉凡對著自己的男人回眸一笑,道:“所以我從來不勉強去追求百分百正確的事。”

  英風挺立,人如標槍的白宗元手按漢庭內院行宮的雕欄玉砌,沉默良久,終于說道:“張瀟比我有魄力。”

  “他身上的責任很大,但從未像你那樣把一切都背負在身上。”葉凡看著白宗元,眼睛里閃爍著令人心醉的星輝,又道:“他是一個善于做減法的男人,這一點很像咱們那位陛下,再多的責任也不至于把他壓垮。”

  “想要獲得士族集團的支持很難。”白宗元道:“我嘗試過,但最后卻成了王澤和王妙兄妹的眼中釘。”

  葉凡抿嘴一笑,道:“王妙還派出過殺手設局對付你,卻沒想到你這個天榜第十比那位天榜第九強了不止一籌。”

  白宗元道:“謝安便是從那次之后看出我跟他走的是一個路子。”

  葉凡點頭道:“這條路真不好走,你和謝安都是我們這種俗人無法理解的怪物。”

  白宗元道:“我跟張瀟比起來,他才是怪物。”

  葉凡笑道:“好在他是咱們的女婿。”

  “但這一次他們用了比對付我更兇狠的法子對付他。”白宗元看著眼前的妻子,她還是少年時模樣,精靈調皮之外又多了些神圣的光輝,他深知妻子一向足智多謀,也絕對信任妻子,但最近發生的事的確讓老白有些摸不透,試著問道:“為什么這么倉促入圣?如果做決定之前先跟他溝通一下,或許就不會這么被動了。”

  “因為我累了。”葉凡輕吐了一口氣,眼色溫柔看著丈夫,道:“還因為屬于咱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九海歸墟戰場注定九死一生啊,我們還能剩下多少時間在一起呢?漢王陛下不愿意幫你,我只好陪你一起去。”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知道張瀟會喜歡這個安排,霄兒的官人和你我不同,他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你我看來很難解決的事情在他那里或許就沒那么難了。”葉凡道:“我相信他會做的比你我更出色。”

她的話讓白宗元陷入沉思,不過他并沒有思考張瀟的事,而是在想:為什么士族集團近十五年難出一個像樣的人才?絕不是什么天賦所限,種族退化是一個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要命的原因其實是年輕人都不愿意拼命修煉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入圣以后就要去那里送死。與其如此,倒不如做個平庸  的貴族。

  “這個時代需要改變呀。”白宗元嘆道:“張瀟比你我更有力量,所遭遇的阻力也更大。”

  “我已經找了蘇暢去助女婿一臂之力。”葉凡道:“她人雖然有點瘋癲,但你知道的,士族集團和蒼穹書院共同看重且不遺余力爭取的人當中,謝壁如果排第一,她一定可以排第二。”

  白宗元苦笑道:“何止是瘋癲,簡直是瘋狂,我只擔心她瘋狂起來,張瀟根本控制不住。”

  “不是還有謝壁?”葉凡道:“她這輩子就這一個死穴,可謂是一遇謝壁誤終身,早就沒救了,你放心,只要謝壁支持的事,她一定死跟著到底。”

  幽幽一嘆,又道:“當初我雖然嫁給了謝壁,卻從未跟他做過真正的夫妻,蘇暢為此恨了我許多年,直到真相大白才又與我做姐妹,其實想一想她也挺可憐的,我至少終于等到了你,而她卻還在拼命壓制修為延長等待的時間,她少年時為了跟上謝壁的腳步,拼命修煉,如今人到中年卻又為了留住一點希望發狠的壓制修為”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白宗元道:“三千先生這首詞真是道出了情海深處人的無奈。”

  “還有那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葉凡道:“我能跟你一起去九海歸墟,于愿足矣。”

  白宗元道:“我最擔心的是,如果蘇暢得到了機會卻沒得到想要的結果。”

  葉凡道:“顧不得那么多了,至少眼前她看到了希望,我們最多給她準備一張婚床,怎么入洞房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白宗元含笑搖頭,指著妻子的鼻尖說道:“都是堂堂大天象雪女圣人了,還這么調皮。”

  “這有什么,豈不見冷若冰霜的雪圣遇到了熱情如火的槍圣,也會化作潺潺溪水流。”

  “你呀,真是拿你沒辦法。”白宗元寵溺的將妻子攬入懷中,道:“算了,不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已經把張瀟送到那個位置上,至于能不能坐穩當,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葉凡笑嘻嘻道:“這小子洞房的本事可大了,你不見霄兒活的多滋潤快活?”

  張瀟的目光掃過堂下御林軍眾人,最后停頓在了站堂官項充身上。

  “項廷尉,你可有什么話要對本官說的?”

  “大人這話是何意?”項充裝傻充愣道:“末將能有什么話要對大人講?”隨即恍然大悟的樣子:“大人莫不是在懷疑末將是動手殺人的元兇?”

  其他人紛紛看向項充,又看了看張瀟。

  “不,你當然不是。”張瀟道:“那暗器行兇的時候你和大堂上各位御林軍兄弟都在兩側偏廳里,行兇者另有其人,但你就是那個通風報信的,這一點不會錯的。”

  項充面色不變,嘿嘿冷笑,爭辯道:“這可奇了,無憑無據的,大人這是想空穴來風嗎?”

  “言語通知的確不會留下直接證據。”張瀟道:“但聽命于你的那個兇手卻會留下記憶,人證也是證據。”

  “既然如此,那就請大人把您的證據拿到堂上來吧。”項充依然鎮靜坦然,相較于一旁就要跳腳罵人的曹陽,這小卒子的心理素質可比曹陽這個副帥強大多了。

  “不見棺材不掉淚。”張瀟笑了笑,又說道:“行兇者是那個陸仁丙,那件兇器也是他仿造的。”

  項充終于微微變色,但仍強自鎮靜的:“大人不僅擅長推測,更擅長臆測想象,小陸患病請假,已經臥床兩日了。”

  “那就把人帶到這里來一問便知。”張瀟不理會他語氣里的譏嘲之意,吩咐下去:“去兩個人到后面把陸仁丙帶過來,順便把他的床腿和柜子里的東西一起拿到堂上來,不得缺少一件。”

  “本候親自去。”

  張瀟的話音剛落,一直保持沉默的紫衣侯蘇暢便主動請纓說道。

  她想來便來,想走就走,誰也不敢管她。果然跟著兩個御林軍一起去了。

  張瀟曉得她是擔心御林軍內部相互包庇,耍滑頭。其實瀟哥巴不得他們這么做呢。陰神關注下,他們一切行動都無所遁形,只要他們敢做這種事,就等于把刀柄送到瀟哥手里了。不過既然她自告奮勇要去盯著,卻也不好駁她的面子。

  等待的時間很短,對站在堂下眾人目光注視下的項充而言卻是度日如年。張瀟剛才吩咐的話猶在耳畔,其中細節分外驚心。床腿就是神火噴子的重要部件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張瀟說的幾點細節全都是真的。

  項充的冷汗刷的一下流出來,他知道那個陸仁丙是從北邊出來的三級火系異人,加入御林軍以前曾在首陽山里干過造匠。據說他們有兄弟四個,是一起被老秦氏招攬過來的。剛才行兇用的神火噴子便是他自己仿制的。

  “項充,人沒帶過來之前,你還有機會主動認罪。”張瀟道:“勾結妖人構陷王庭大員是要受株連之罰的,你自己已經死定了,但你的家人還有機會,他們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殺人誅心,對待項充這種死硬人物  ,就得講究攻心為上。樁樁件件的事實擺在他面前,容不得他有半點僥幸心理。最后丟出株連之罰,讓他曉得自己的境況,活路已經堵死,是死一個還是死一家子?

  “大人,小人愿意檢舉招供。”項充忽然跪在堂下連連磕頭,道:“求大人開恩,給小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一下,王澤和曹陽都有點傻眼。還真是他干的?婆娑天奴倒是沒有出乎意料,她剛才在張瀟說出那些細節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張瀟的確是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雖然不清楚是怎么掌握的。

  “說吧,本官聽著呢,只要你據實檢舉,本官自當酌情為你表功,處置的時候必會有所考量。”

  “大人剛才所說全都是事實,只有一處與真相略有出入,此案小人并非主謀,那陸仁丙才是元兇首惡,小人接受老秦氏招攬便是他的手筆。”

  張瀟微微點頭,道:“說下去。”

  項充續道:“那陸仁丙據說有兄弟四人,都是老秦氏從北地招募來的工匠,老秦氏的本意是想利用他們的技術復制北地的工廠作坊,卻不料這兄弟四個所學有限,每個人所掌握的技術都不同,且還有欠缺,并不足以支撐起任何一項產業。”

  不是他們學藝不精,只是北地的工廠作坊不僅有嚴格的保密守則,更有周全的保密措施,除了極少數絕對信得過的大匠外,沒有任何一個普通工匠能掌握某一種產品的完整的設計制造技術。

  張瀟聽到這兒也是暗自心驚,沒想到這秦碧如的爪子早就伸到北地了。負責保密工作的溫仙洲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看來是有必要搞一次內部肅反自查行動了。

  項充繼續說道:“這陸仁丙加入到御林軍以后便分配到了小人負責的小隊,平日里此人出手大方,為人隨和,又刻意接近小人,故此很快便與小人結交成好友,后來忽然有一日他帶小人出街,去一笑樓嬉耍,認識了一個粉頭叫綠寶,此女頗有些手段,小人從此便著了迷,漸漸被吸引加入老秦氏。”

  張瀟道:“可以了,說一說案發經過吧。”

  項充道:“實際情況與大人所做推斷絲毫不差,大人和王老大人產生齟齬,小人把消息透露給了陸仁丙,他與外界聯絡后定下了煽風點火擴大事態的計策,再然后我們就添油加醋散播假消息,讓本來已經聽令回家休息的眾人重回府衙......”

  “聽令回家休息?聽誰的令?”張瀟突然打斷他的話,瞥了一眼旁邊神態明顯不自然的王澤。

這位王氏家主才是值得下網的大  魚,如果能借著這案子把他拉出水面,那才真是出師告捷大獲全勝。

  項充搖頭道:“小人是御林軍體系,并不屬于府衙統轄管理,所以不知道其中細節。”

  “嗯,也有你這一說。”張瀟知道他不敢得罪王澤,也不打算過分逼他,又道:“接著說下去。”

  項充道:“后面的事情與大人推測的一樣,何老七他們十幾個人過來的時候,陸仁丙提前埋伏在樹上,用他自制的暗器殺了何老七,而后其他幾個隨行來的與老秦氏有關聯的同伴齊聲鼓噪,謊稱是大人您派人做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張瀟嘿的一樂,轉臉看向婆娑天奴,笑道:“聽見了沒?這就是你們菩提教眾干的勾當,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

  婆娑天奴面無表情,緩緩說道:“兩國交鋒本無道義可言,兩股勢力交手何嘗不是如此,而況且老秦氏雖然加入了菩提教,但畢竟時日還短,很多教義真經都還沒來得及學習。”

  “瞧你這話說的,大日壇宗在你領導下有些年頭了,也沒見少干幾件偷雞摸狗的齷蹉勾當。”

  張瀟不客氣的說道:“大日壇宗的教義沒有一個字是讓人做這些勾當的,但那些虛偽的道理卻實實在在把教徒引導的好逸惡勞,貪婪無德,我在北地的時候辦過幾個大日壇宗邪徒做下的幾樁案子,每一樁都是把人哄騙的篤信天道劫數將至,傾家蕩產捐給神佛買平安,最后事主都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如果你認為這樣的教義沒錯,那我跟你就沒話可說了。”

  “教義無錯,是有歪嘴人把經典念歪了。”婆娑天奴道:“本座從西南神山出來走入東陸以來,也曾處置過一些不法教徒,你不能把一小撮人的錯誤橫加到整個菩提教的頭上。”

  大堂外,蘇暢親自帶人把陸仁丙帶到了,一起拿來的還有張瀟點名的家伙。這案子到此刻,已經真相大白,其實已經沒有繼續審問的必要了。

  張瀟呵呵一笑,道:“算了,今天不是跟你浪費唾沫的日子,那個陸仁丙帶過來了,現在是人證物證俱全,我要和王大人密談幾句公事,其他無關人等就請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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