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成功勸退了葉無影,但只是暫時的,瀟哥還得向他證明自己的計劃是可行的。
第一件事就是給秦碧如的閨女洗腦。
所謂洗腦就是指用外部壓力將特殊的思想灌輸給他人。
主要手段是通過排他性、循環論證、利益承諾、咒語化、儀式化、重復性的灌輸方式將目標人物的思想禁錮化。
秦芷蕾蘇醒后的第一天,發現房間的四壁是赤紅色的。短暫的眩暈過后,她睜開眼環顧四周,房間里只擺了一只木桶,舍此無他。冰冷的地面,赤紅色的墻壁,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上方一顆明珠。
然后她發現自己身上寸縷皆無,一剎那間強烈的羞恥感和不安讓她下意識的僅僅縮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個除了她緊張急促的呼吸聲外,沒有任何其他聲息的房間里,她的不安和羞恥逐漸被茫然和驚悚取代。這里是哪里?為什么這么對我?你們想對我做什么?
她嘗試使用魂相,三尾天狐的虛形從識海中浮現,然后融入到她的身軀。熟悉的強者感覺回來了,力量一下子提升了數倍,她嘗試用六成的力道對著墻壁揮了一爪,嘶的一聲,魂相附體化的爪子沒能在墻壁上留下一絲痕跡。
第二次她動用了八成力道,結果依然。
她有些怒意了,動用了全部力道,那墻壁就算是金鐵鑄造也至少該留下一點痕跡了,但結果依然讓她大失所望。不過她向來意志堅定,這點挫折還不足以讓她放棄破壁的希望。所以她又嘗試在其他部位突圍,得到的結果是一樣的。
直到確定這房間里任何一個方位都不可能被她突破,她才安靜下來。
蜷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
張瀟的陰神體和夢魘一樣的影圣分身就在明珠的后面默默注視著她。
“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她會感到饑餓,我命人給她準備放了少量回魂丹和氣血丹的稀飯。”張瀟對葉無影說道:“不足以果腹,但能夠保證她的健康活力和精神亢奮狀態。”
“為什么要這么做?”葉無影看著新奇,不解的問道。
“赤色的墻壁看久了會加劇她的亢奮和不安,一成不變的環境則會讓她漸漸失去對時間和空間的感覺,惶恐會刺激擴大她的求生本能,激發她的斯德哥爾摩癥候群”
“打斷一下,什么叫做斯德哥爾摩癥候群?”
“嗯”這個解釋起來就復雜了,張瀟迅速編造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這個斯德哥爾摩是五百年前橫行西陸的巨匪,實力強大,尤其喜歡綁架貴族子弟勒索晶石,被他綁架的人受困久了甚至會成為他的傀儡,對他產生依賴感,幫助他完成勒索,更有甚者還不愿離開他,后來有神國學院的學者就把這種心理活動稱為斯德哥爾摩癥候群。”
葉無影聽著像那么回事,將信將疑道:“還有這么賤的人?”
“這就叫為虎作倀。”
張瀟道:“人是會受到環境和境遇影響的,她一開始當然不會那么賤,但是當她開始失去希望,意識到再無可能回到原來的生活時,就會產生自我否定的心理,徹底迷失的狀態下,隨便一點點變化和恩賜都會讓她變得無比卑微。”
“聽著有點意思,不過老夫得提醒你一句,她是個異人。”葉無影道:“而且是精神系,五級獸魂相異人,秦碧如既然能派她來執行這么重要的任務,必然是對她的能力很有信心,這樣的人沒那么容易崩潰。”
“大概會比普通人更難對付一些,但我采取的極端手段也不是給普通人準備的。”張瀟道:“房間的顏色每天都會加深,最初她會感到憤怒,而憤怒宣泄之后就是無力,她會在痛苦煎熬中回憶過去,在這個過程中饑餓感和羞恥感會一直伴隨她,讓她懷疑人生的意義,當她徹底陷入絕望和自我否定時,我們就用性靈傳聲為她灌入新希望,設定新目標。”
“邪惡啊!”葉無影本身就是個擅長精神類攻擊的大宗師,聽到這里已經領悟其中關鍵,強壓著心頭難以抑制的興奮,感慨的說道:“掌握了這套辦法,這天下就沒有撬不開的嘴巴了。”
張瀟道:“進入下個階段后,我會讓她聽到神的召喚,給她一個救贖的希望”
“這個事交給老夫就行!”葉無影難以抑制興奮之情,道:
“崩潰絕望下重建起精神信仰,如同重獲新生,她便不是從前那個她了,老夫有把握讓她與過去徹底割裂開來,死心塌地為我所用,小老弟,妙啊!妙!妙!妙!”
光棍一點就透,葉無影本來就是這方面的大行家,張瀟這么一說他就領悟到了其中關鍵。
這老家伙怎么了?
瀟哥有點懵逼,堂堂影圣,委員會成員,神圣巔峰領域強者,為這點事至于這么失態嗎?
從按察司出來時已經是次日凌晨時分,張瀟沒有回家,這個時辰白凌霄應該睡下了,這兩天陪伴岳父,安撫四鄰,操心重建家園的事就夠她忙的了。吩咐許六安駕轅,帶著歐桂花來到長安北區甲字街三十八號。
這座大宅是張瀟命十八行準備好用來開辦武神門的地方。從前曾是戶部員外郎王坤的府邸,當年那王坤為官精明,辦事干練,在漢庭官場名聲頗佳,只是因為支持葉煌繼位,最后被葉輝派人炮制罪名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那戶部本就是養清白財神的地方,王坤當年身居要職,每日里過手原石動輒數萬,縱然無意貪贓枉法,依然免不了迎來送往和一些約定俗成的灰色收入。財大氣粗,所以置辦下的這座宅子著實規模驚人。
王坤被滿門抄斬以后,這座宅子空了一段時間,而后被官準拍賣,一度落到當年的長安城首富王茂手里。后來忽然有一天宅子里鬧厲鬼,王茂全家上下一百七十口死了個干干凈凈。當時的按察司大統領還是謝壁,親自領人調查了好一陣子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這宅子由此成為兇宅。
宅子是從葉王孫手里買來的,人家當時把話說的很清楚,兇宅鬧的是厲鬼,已經死了很多人,居之不詳,當年只是買來做倉庫的,囤了一批貨大賺了一筆后便棄之不用了,想買可以很便宜,但是出了問題人家概不負責。
張瀟不在乎它是不是兇宅,主要是得夠大,地理位置合適,最好什么都是現成的。日間忙的顧不過來,這會兒忙里偷閑正好過來看一眼。如果地方不合適,趁早換了。
從出道以來便保持低調的瀟哥,現在終于到了想保持低調都不成的境地。公開跟曹修道干了一架后,張瀟的名頭注定會大噪于京華。瀟哥以凡人之軀修煉武神體系大成,與神圣巔峰領域強者抗衡而不吃虧,必將成為天下凡人為之神往的傳奇。
這時候正應該趁熱打鐵,創立武神門,聲勢折騰的越大越好。
凌晨時分,正是天昏地暗鬼呲牙的當口,駕轅的許六安穿著一身按察司五品飛虎下山的官衣錦袍,驅車來到兇宅門口拉住馬車,著了一身不入品的治安官服飾的瀟哥走下馬車,身旁還跟著個金發碧眼瓷娃娃似的西陸小美人兒。
這樣的組合看起來真是比鬼都稀罕。
張瀟提鼻子嗅了嗅,打了個噴嚏,抽著鼻子說道:“聽說長安城有個兒歌,什么長安城里怪物多,神仙更比怪物怪,醉神仙白帝皇城粑屎遺臭千年,龍神爺金水橋上煮人頭香滿城,虎姑婆甲字街頭招親閻王點名?”
許六安久在京城,早有耳聞,知道的要比張瀟詳細多了,道:“這三句話說的是前朝留下的白帝皇城,本來從下到上都是白玉建造的,忽然有一天夜里漫空金光灑落把皇城頂染成了金色,但那皇城卻從此臭氣熏天,而且遺臭不止千年;第二句話說的是千年前金水河通海,金水橋下有個龍洞與龍島相連,龍神爺爺每隔一甲子就出來尋童男童女百名,吃了身子,剩下的頭顱放在鍋里煮熟了,香氣飄散滿城”
“這些龍族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歐桂花憤然插了一句。
張瀟道:“其實咱們人族也差不多,龍族種群凋敝,吃的最多的就是咱們人族。”
許六安道:“這兩句都只是傳說而已,老師不必當真。”
接著又道:“那第三句說的虎姑婆說的卻是真人真事,大概五百年前長安城里來了個女的,天生虎面人身,就是老虎的樣貌,人的身子,看臉挺嚇人,看身材卻很誘人,尤其擅長妖魅之術,讓人不自覺的忽視了她的樣貌,她神通廣大揮金似土,來到長安城在北區甲字街定居,向長安城各家門閥士族發出招親貼,凡是被她點名的青年才俊沒有不趨之若鶩的,但最后卻都神秘的消失了。”
“所以才有了閻王點名的說法?”
許六安道:“正是。”
仨人說話間來到大門口,邁步走上臺階,駐足在黑漆漆的門洞前。
寒鴉凄凄,夜風瑟瑟。
歐桂花打了個寒顫,道:“半夜三更的,說點什么不好,偏要說什么鬼啊神啊的。”
許六安笑道:“師妹那么大本事還用怕鬼?反而鬼應該怕你才對。”
“一個小丫頭有什么好怕的?”
一個陰惻惻鬼森森的聲音被隨夜風而來。
那聲音極低,偏又是那般清晰,仿佛蘊含著某種魔力,讓四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寒意森森。魔音聽在許六安的耳朵里,這小子一下子炸了毛,雙手一搖亮出架勢,青獅魂相入體,整個人氣勢頓起,揚聲喝問:“誰?”
一道冷電閃過,歐桂花已經掣出大寶劍,縮身弓背,足尖點地,像一只受驚的小野貓,警惕的看著四周。
只有張瀟巋然不動,代替那聲音回答道:“你小子不是不怕鬼嗎?”
許六安在老師身上感受到一種泰然自若的鎮定,長舒了一口氣,問道:“難道真是鬼?”
張瀟淡然一笑道:“如果我沒來,對你們倆來說那就真的跟鬼沒區別。”
“你來了又能如何呢?”那個聲音陰惻惻說道:“再強也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何況還是舊傷未愈,真以為這長安城是任你橫行之地了。”
“不是還有你呢?”張瀟笑道:“原以為你是個嚴肅的人,卻原來也有玩笑胡鬧的時候。”
“我若是不跟著你,恐怕你誤闖進鬼母虎穴還不自知,這長安城江湖三大禁地之一,真以為是浪得虛名嗎?”聲到人到,夜空中忽然一人負手走下來,光頭如滿月,俊美的仿佛不似人間人物,正是九龍謝壁。
“想跟著我就光明正大來,何苦偷偷摸摸的,這可不像你謝壁的作為。”
四目相對,張瀟語帶譏嘲淡然說道。
謝壁微微撇嘴,道:“你小子別不識好歹,這滿長安的強者一多半都是你的敵人,不是你敵人的也盼著你死呢,能舍得大半夜陪你瞎溜達,擔心你誤入歧途的人就只有我了。”
張瀟含笑拱手,道:“張某領情了,謝兄沒別的事可以請回了。”
謝壁沒有理會這茬兒,轉臉看向門洞,問道:“這宅子被你買下了?”
“不錯。”張瀟點頭,反問道:“謝兄有何見教?”
謝壁不答反問道:“買來做什么?”
張瀟毫不隱瞞,道:“小弟打算在這里開宗立派,向天下有緣人傳授我自創的武神體系。”
謝壁微微一怔,隨即贊道:“你老弟豪邁啊!”又道:“這地方倒是個不錯的位置,就恐怕你命不夠硬鎮不住啊。”
張瀟笑問:“此地有什么講究嗎?”
謝壁道:“看來你是真的無知無畏啊,你讓葉二的侄子給坑了,這鬼地方邪性的很,可不是一般人鎮得住的。”
“連你謝老大都鎮不住?”張瀟問道。
謝壁撓撓頭,有點尷尬,歪頭聳肩道:“我當然沒問題,什么江湖三大禁地,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都當門前小河溝趟了一遍,沒啥大不了的,這不是說你嘛。”
張瀟笑道:“既然你鎮得住,沒道理我會鎮不住。”
謝壁一指許六安和歐桂花,道:“這倆小鬼肯定不成,連我模仿的天魔音都扛不住,若遇到貨真價實的天魔幻音,那必定是意亂情迷,丑態百出,生死皆不由己。”
“這么說來這宅子里真有鬼?”張瀟道:“我聽說這宅子是前戶部員外郎王坤修造的,應該沒有幾十年吧?”
“葉王孫那小王八蛋壞得很,擺明了坑你一道。”謝壁道:“話只說了一半,故意不說最關鍵的部分,這兇宅是王坤掏錢建造的不假,但卻是在另一座兇宅的基礎上修造的,王坤建這座兇宅的時候已經受到妖邪迷幻蠱惑,后面接替他的王茂也是如此,甚至連葉王孫這小兔崽子都曾被蠱惑,如果他不是葉玄的侄子,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什么意思?”張瀟聽出些滋味兒來,道:“貌似這宅子的歷代主人都家資頗豐啊。”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謝壁道:“這宅子的歷任主人都是這城中首富。”
“這可有意思了,這鬼迷心竅還挑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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