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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夜問

  夜幕蒼蒼,奉陽城中安靜如常。

  治安衙門的大牢最近比較熱鬧,除了羈押了十幾名大日壇宗的妖人外,還有個魂相老黃皮子的江湖異人,現在又多了個長安城里都算頂尖世家子弟的武安王烈。

  后衙張瀟專屬的火票房里,白凌霄臥床休息,鵝和師紅在一旁服侍。

  張瀟伏在桌上無聊的擺弄著指尖盤繞的金線。

  白凌霄吸收了一點琉璃寶瓶里的能量魂力恢復少許,這會兒感覺好多了。

  鵝還在埋怨:“她擺明了要害人,你干嘛要逞強拼命?真有什么三長兩短,丟下我一個可怎么活?”

  “這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她會做的這么過分,更沒想到家族里的長輩會有意縱容。”

  白凌霄難掩憂色,看一眼張瀟,又道:“官人爹爹的處境不佳,無力阻止他們的動作,我就是不明白,爹爹明明剛跨入六級,正當建功立業時,怎么就忽然淪落至此,那白宗年就是個奸佞人,人品能力不及爹爹一半,怎么就”

  一時更咽,竟不下去。

  “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張瀟道:“岳父大人不愿以白氏家主的身份做別人的走狗,涉及白家存亡攸關的大事,他不敢冒險,所以才不得不讓位給臉皮更厚的白宗年。”

  “把堂堂白家女兒嫁給人做妾,這種惡心勾當我爹爹的確是做不出來。”白凌霄恨恨道。

  張瀟道:“古往今來,舔腚溝子出身的成就一番霸業的不乏其人,上古年間就有個人,因為善于舔皇帝痔瘡做了大官,后來還造反做了幾短命皇帝。”

  鵝皺眉撇嘴,道:“大官人又胡了。”

  師紅也掩唇偷笑,道:“怎么會有這么惡心的人,肯定是假的。”

  張瀟嘿嘿一笑:“你張口閉口著啃腚,怎么就不允許別人舔痔瘡發家?”

  “哎呀,夫人,您快大官人吧,這的什么話呀,羞死人了。”師紅掩面低頭不勝其羞。

  鵝翻了個白眼,心里暗罵,浪蹄子裝什么裝,那種地方出來的人什么笑話沒聽過。

  白凌霄笑了笑,道:“官人就是這么愛笑的,你認識他比我久,還不清楚嗎?”

  張瀟立即糾正道:“錯了,我和你可是青梅竹馬兩無猜,早十年前就手拉手玩游戲了。”

  白凌霄只笑了幾聲,又嘆了口氣,道:“我爹爹其實早有死志,自從我娘離開,爹便一心盼著我長大,現在我嫁給了官人,爹爹已經沒有最后的后顧之憂。”

  張瀟道:“之前還沒聽你起過岳母,今是第一次聽你提及。”

  白凌霄眉頭微蹙,道:“我娘在多年前離開了我爹爹,家里長輩提起她的時候常她是個狠心的女人,爹很少提起娘,但卻從來不許我恨娘,每次都她只是野心太大,仇怨太深放不下。”

  “原來如此。”張瀟道:“岳父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啊。”

  白凌霄道:“爹爹不到三十歲就坐到了家主的位置上,這些年為了白家殫精竭慮,可最后卻被他們棄如敝履,我現在真是恨透了那幫狼心狗肺的東西!”一想起院子里那些少年子弟面對王烈兇焰時唯諾自私的嘴臉,氣就不打一出來,話鋒一轉又問道:“那個王烈官人打算怎么處置?”

  “殺不得,也不能就這么放了。”張瀟笑道:“只好先關著他,看看白宗年打算怎么把他撈出去。”

  白凌霄一聽不禁有些擔心,道:“今日在白府他們沒有出頭留人,難道是打算暗中下手?”

  “不排除這種可能。”張瀟不在意的道:“飯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解決,不過是兵來將擋而已。”

  白凌霄輕輕吐了口氣,黯然道:“原以為嫁給官人是下嫁,是官人沾了白家的光,沒想到其實是爹爹把我托付給官人,白家困窘至此,我嫁過來非但沒給官人帶來臂助,反倒為官人徒增了許多麻煩。”

  嘆了口氣,又道:“今要不是官人忽然顯露強大實力,我只怕沒有機會回到這里了。”

  張瀟的實力在今之前對她來一直是個謎,只知道他是許笑杰的結拜兄弟,爹爹和二叔看重的男人。今之后算是對這個凡夫俗子的官人有了新的認識。可恰恰是這新的認知,反而讓她覺得這個謎團更難懂了。

  作為被男人保護寵愛的對象,白凌霄生平第一次有了身為女人的覺悟和幸福感。因為不適應在張瀟面前人設的變化,她又不免感到有些惶恐和茫然。好像忽然不曉得該怎么面對男人了。

  鵝道:“姐你又犯迷糊了,既然已經是一家人,又承蒙大官人厚愛,百般恩寵愛護,你怎好還這種惹人傷心的兩家話,須知道,夫妻兩位一體,正該休戚與共,試問如果換作大官人遭遇麻煩,姐你又該當如何?”

  “我自當與官人同甘共苦。”

  張瀟笑道:“俺也一樣。”

  鵝又問道:“如果大官人遇到生命危險,姐當如何?”

  白凌霄理所當然道:“自當同生共死。”

  張瀟笑道:“俺也一樣。”

  鵝滿意點頭,道:“夫婦之道理當如此,只要你對大官人別無二心,以后便不要再那兩家人的話。”

  白凌霄一副受教的樣子,謙虛點頭,道:“我記下了。”

  張瀟又來一句:“俺也一樣。”

  師紅忍俊不住,掩唇笑出聲來。鵝也醒過味兒來跟著笑起來。白凌霄受到感染終于暫時散去愁云抿嘴輕笑。

  屋子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張瀟道:“二叔閉關清修,白府換成白宗年當家,岳父失去家族支持,單槍匹馬去了長安恐怕難有作為。”

  白凌霄道:“你之前跟二叔過的那些話難道沒有作用嗎?”

  “那些話最多就是指明了一個方向,具體實施時還有難點。”張瀟道:“長安是東大陸強者匯聚的地方,個人實力,背后家族的力量,缺一不足以在那里立足,岳父想在那邊有所作為,必須三要素,財力,實力,強有力的盟友。”

  “許大將軍?”師紅插了一句。

  張瀟點頭,道:“強有力的盟友有了。”

  鵝道:“如果十八行在首陽山真能開辟一片基地修建作坊工廠,再得到按察司的秘密支持,我有把握兩年內把生意做到東大陸每個角落。”嘻嘻一笑:“這個把握誰都有。”

  白凌霄道:“其實就算現在,財力方面也不成問題,官人不是已經為爹爹準備好兩件重禮了嗎?”

  張瀟道:“最重要是實力,岳父自身的,你的,我的,甚至是白家內部可能會支持他的那部分人的。”

  “二叔一定沒問題,其他人我就沒把握了。”

  板蕩識忠良,患難見真情。

  世人交往,雪中送炭少,錦上添花多。

  白凌霄其實已經從今白凌風遇害時感受到了這一點。

  “一位二先生就夠了。”張瀟道:“岳父在長安,縱然一時不得志,有許大哥看顧,料也無妨,咱們在這邊發展好了,漢王遲早會啟用他。”

  “就怕寶圖殘片丟失的事情被首相府拿來做文章,我擔心因為這件事,爹爹到了長安就會遭難。”白凌霄道:“之前爹爹和二叔談及此事的時候沒有避諱我。”

  張瀟道:“放心,此事我早有計較,我已經派人放出風去,丟失的寶圖殘片是假的,并且還打算偽造幾份假圖在市面上混淆,拿到圖的人一開始必然不信,但他只要弄一張回去對比一下就會對自己手里的那張圖產生懷疑。”

  師紅奇怪道:“大官人憑什么斷定那人對比之后會對自己手里的圖產生懷疑?”

  “因為流入市面的假圖跟真圖一般無二。”張瀟篤定的道:“只要那人對寶圖真偽生疑,就會竭力追查假圖來歷,到時候他自己就會帶著真圖來到我們面前。”

  白凌霄道:“那可是戲弄過泰龍的強者,許大將軍不在城里,你就不擔心人家找上門來,咱們卻打不贏?”

  夜漸深,外面傳來敲梆子的聲音,兩長一短,代表兩更半。

  “嗯,有點擔心,所以才臨時把家搬到了治安衙門的后衙。”張瀟忽然起身道:“這里是我的地盤,不管誰來挑釁,站著還是躺著都由我了算。”

  鵝道:“不管真假,這話聽著就有股子士氣。”

  師紅道:“大官人從不空話。”

  “你這是做什么去?”白凌霄瞧出張瀟似有外出之意。

  “去簽押房看一眼,這幾客人有點多,不好一直讓老郭獨自操勞。”張瀟沒有多什么,示意白凌霄好好休息,囑咐鵝和師紅照顧好主母,獨自推門出來,徑直來到簽押房這邊。

  郭奇偉連日來都留在衙門當值,此刻正埋頭在案上酣睡。

  張瀟進門便道:“今晚褚老六的梆子聲敲的不對,咱們這來客人了。”見郭奇偉趴在那里沒反應,心念一動,陰神念力脫體而出,掃描整排簽押房。忽然心有所感,立即收回陰神,快步來到院子里。

  大槐樹下站著兩個人,一高一矮,各穿一襲黑衣,高的蒙面,矮個子沒有蒙面正是接親當被收監的老妖婆。

  “妖神族余孽?”張瀟的目光投向蒙面的高個子,笑道:“大家都不算陌生人了,你把臉擋上有用嗎?”

  “想不到你區區一個凡人治安官,還挺有見識。”女子撤掉面紗,正是那逃走的那位,道:“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們主仆不過是受人之托給你找了點麻煩,你都已經解決了,又何苦這么斤斤計較。”

  “果然被我猜中了。”張瀟道:“我聽自從玄水大帝隕落,妖神族的貴族們便隱居避世,流落江湖,逐漸形成一股江湖暗流,專門做些替人排憂解難換取報酬的勾當,聞名已久,緣慳一面,想不到會在奉陽見到真人了。”

  女子道:“閑話就不要了,不如直你意欲何為吧。”

  “痛快。”張瀟道:“人你現在還不可以帶走,你們要為我辦些事,如果合作愉快,咱們還可以交個朋友。”

  女子冷笑道:“人我已經救出來了,憑什么還要為你辦事?”

  “嗯,問得好。”張瀟點點頭,道:“就憑我有把握把你們兩個全留下,夠不夠?”話間已經走到廊檐下,忽然隨手按在墻壁某個點上,大槐樹中發出一聲悶響,一張大網從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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