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不緊不慢地朝旁邊那道身影看過去。
原來是個年輕的女子。
外貌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左右。
她染著藍色的頭發剪得很短,幾乎跟男子一樣。
皮膚顏色微沉,比小麥色再濃一點。
眼影和嘴唇都涂成了藍色,跟她的發色相呼應。
上身穿著件短靠,領口開得足夠低,下擺也很短。
這讓人能夠一眼看到她的好身材。
下半身是一條只來到臀部的褲子。
修長的雙腿穿著短靴和來到大腿根的黑色絲襪。
毫無疑問。
在酒吧這種場合,在燈光煙霧營造的曖昧氣氛中,在酒精的刺激下。
這樣一個女人確實很夠勁。
此時酒吧許多男人的視線,都在這個女人身上來回掃動。
而此刻,這個女人更是大膽地伸出手。
把手伸出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
但它沒來得及得逞,就被蘇烈捉住。
蘇烈微笑道:“或者我請你喝一杯,只要你別打擾我。”
女人臉色一變,接著哼了聲:“沒勁!”
她抽回自己的手,離開了吧臺。
很快酒吧里響起了一陣歡呼。
那個女人被一個粗壯的男人扛在肩上帶走。
至于他們去了哪,蘇烈沒有興趣。
一個玻璃杯拍在了吧臺上,里面那些可疑的藍色液體都已經濺到了桌面上。
蘇烈抬頭看了酒保一眼。
酒保面無表情地說:“這是我們最夠勁的酒。”
“別說我沒提醒你。”
“這一杯下去,或許你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所以在那之前,請先把帳付了。”
蘇烈呵呵笑了聲,把通行證推了過去。
酒保拿起它在旁邊的付款機上刷了下,便還給蘇烈。
蘇烈收進口袋后才拿起那杯酒。
一飲而盡。
最后,他吐出一股酒氣。
“確實給力。”他笑了笑。
看著蘇烈依舊清醒的雙眼,酒保再看著蘇烈時,已經不自覺地帶上幾分敬意。
“你們這,最近幾天,有發生什么有趣的事嗎?”
蘇烈從口袋里,掏出一顆金豆子,丟到了吧臺上。
擦著酒杯的酒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不著聲色地將這顆金豆子掃進自己的口袋里,隨后臉上多了三分笑意。
“那視乎你認為,什么才是有趣的事。”
蘇烈在吧臺坐了小片刻,從酒保嘴里聽說了許多消息。
可惜,這里面沒有一個是他想要的。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幾個實驗室人員從蘇烈旁邊經過。
“快點把帳結了吧,我們還得去買東西。”
“是啊,張主管要的可不是普通東西,也不知道這個小型堡壘都稱不上的地方有得賣不。”
“還好有張主管陪著袁數先生,不然我們怎么能夠出來,還在這喝了幾杯酒。”
“原來袁先生叫袁數,不過這名字挺古怪的啊。”
他們一邊說一邊來到吧臺結賬,全然沒有留意到,坐在他們旁邊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因為他們的話而全身猛地顫抖了下。
光輝堡。
已經是晚上。
站在市政大樓的天臺上,天陽往下看去,只看到一片浩瀚的光海。
一眼看去,萬家燈火。
這種盛況,也只有在光輝堡才看得見。
手扶圍欄,天陽輕輕吐出兩個字:“真好。”
是啊。
現在還能夠看到如此和平景象的,也就只剩下光輝堡,以及其它寥寥無幾的數座堡壘而已。
就在今天,淪陷的堡壘又增加了幾座,面對這種情況,哪怕‘黃金議庭’有心力挽狂瀾,卻也頗有無力回天之感。
天陽已經在光輝堡呆了兩天。
他準備明天就回烈陽堡。
至于薰等人,在光輝堡遠比呆在烈陽堡安全。
就在這時,天陽突然生出感應。
他朝天臺的入口看去,那里不知何時變成一座紅色的帳篷。
只是這帳篷不夠真實,非常虛幻,仿佛在很遠的地方投射過來的一道影子。
帳篷門口處,有人走了出來。
不死行商!
那個老人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拿著桿煙槍。
腰有些彎地走了出來。
他的身影跟那頂紅色的帳篷一樣。
有些虛幻,不夠真實。
天陽心中一緊。
自從上次在逆界相逢,得到這位老人的幫助,遠征軍能夠提前離開逆界。
而且林劍屏借由他那件‘人偶’能夠清醒過來。
天陽就知道,這個老人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藏得深。
至今。
沒有人知道‘不死行商’的來歷。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但知道他的事跡流傳很久。
如果由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的話。
那這老人已經活了幾百年了。
哪怕是條狗,活上幾百年也必定不凡。
何況是這個擁有許多神奇之物的老人。
調整了下呼吸,天陽走了過去。
他隱隱猜到老人的來意。
“晚上好,老先生。”天陽主動問候。
老人吐了個虛幻的煙圈,呵了聲道:“你居然跑光輝堡來了,不擔心自己堡壘嗎?”
沒有等天陽回答,老人便自己說道。
“你確實不用擔心,你那座堡壘后的‘黑王’雖然死了,但余威還在。”
“這種‘威勢’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受到這種余威的影響,那一位模擬‘黑王’所發出的召喚,對你那座克拉夫門后的黑民沒有效果。”
“它們不會響應,除非等到上一代‘黑王’的威勢完全消散。”
天陽有些意外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先生,你確定?”
老人有些氣惱地道:“廢話,我老人家還用不著對一個小鬼撒謊。”
“不過,門內的黑民不會對你的堡壘做什么。”
“但門外的就難說了,現在很多克拉夫門里的黑民都跑出來,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天陽點了點頭。
老人又吐了個煙圈:“當它們大量蔓延時,總有一天,會影響到你那座堡壘。”
“暫時不說這事。”
“你應該還記得,自己欠我一筆帳吧?”
天陽笑了笑道:“我記得,老人家是要我償還嗎?”
“沒錯。”老人拿下了煙桿,“是時候了。”
“是啊。”
天陽沉聲道:“那就請老先生告訴我,我需要支付什么。”
“不過我們當年有協議,我不做違背良心之事。”
老人呵了聲道:“我雖然老,但記性還不錯。”
“放心,我記得很清楚。”
“我要的報酬,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困難。”
停頓片刻,老人這才道:“我要一塊黃昏石板。”
黃昏石板?
天陽沒想到老人要的竟然是此物。
這對于別人而言,恐怕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但對于他來說,卻是回里夾縫一趟的事。
在里夾縫中,天陽收藏的黃昏石板可不止一塊。
當然,天陽表面上,還是做出了為難的表情。
“黃昏石板,這可不是普通的東西啊。”
老人敲了敲煙桿道:“廢話,要是簡單,我還用找你。”
天陽嘆了口氣道:“我可以試試,但恐怕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拿得出來。”
“沒事,我可以等。”
老人說:“不過盡量快一點,否則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沒給天陽追問的機會,老人說完,就背著走走進帳篷里。
那紅色帳篷頓時消失,天臺的大門重新顯露了出來,仿佛剛才天陽只是做了一個夢。
天陽當然知道那不是夢。
“不死行商要黃昏石板做什么?”
“他也在探索舊宇宙的秘密?”
天陽搖搖頭,線索太少,他想不出原因。
但還是決定給老人一塊黃昏石板。
只不過要推遲一段時間,以免讓老人知道,自己手上有黃昏石板。
而且不止一塊。
中陸某地。
這里立著一座座猙獰恐怖的石雕。
這些雕像既非野獸,也不像神孽。
它們仿佛來自于某個噩夢,充滿了扭曲和邪惡的觀感。
如果是長年進出逆界的人,就會知道,這些雕像是黑民。
只不過。
這些黑民都已經變成了石頭。
就在石雕群的中間,有一座紅色的尖頂帳篷。
風嗚嗚地吹著,吹得那頂帳篷仿佛隨時會飛走。
帳篷前有個老人在生著火,火光讓旁邊幾座黑民雕像顯得更加可怕。
老人在火上煮著食物,這時,他放在旁邊的電子板上浮現了一行文字。
‘尊敬的記錄者,你就管他要一塊黃昏石板嗎?’
‘這未免太便宜他了!’
‘你不是說過,他手上至少有三塊黃昏石板。’
‘那為什么不要多點?’
老人雖然沒看電子板,卻像是知道上面寫著什么。
他呵了聲道:“我能夠活這么久,能夠在上位神明浩如煙海的舊宇宙里,摸爬滾打地一路混過來,直到現在我還能夠活著。”
“靠的是什么?”
“知識?經驗?力量?”
“都不是。”
“我靠的,是‘不貪心’,是‘點到即止’。”
“我只要一塊,那他雖然會想我要黃昏石板做什么,但最終還是會給我。”
“如果我要全部,那會激起他的敵意,到最后可能一塊也得不到。”
電子板上的文字一陣變化:原來如此。
‘您的智慧真令人贊嘆。’
‘不過,你只要一塊。’
‘是否對你來說,一塊石板就足夠了?’
‘距離你完成遷徙儀式,其實只差一塊石板?’
‘那你為什么不早點跟那小子要?’
‘難道說,現在的時機剛剛好?’
突然,電子板屏幕上咔嚓幾聲,迸裂出好幾道紋路來。